039-白骨笛
“這裡一點都不安全,你爲什麼還要元神出竅跑到這邊來。”
雖然說沈流蘇覺得翎城的仙鏡湖並沒有讓她特別驚訝的地方,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今夜的仙鏡湖在她的眼睛裡,卻顯得意外的好看。
雪白的月光灑在波瀾不驚的湖面上,泛着點點星光,湖面像是鏡子一樣將整個夜空完全的倒映了下來,就連夜幕裡那些散落的星星也沒有放過。
夜風從湖面上吹來,沈流蘇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偏過頭望着坐在自己身邊的翎夜。
“之前幾次,你都不在,我想,你可能是出事了,所以,特地過來看一看。”前幾日,她的氣息忽然間消失了,毫無預兆,他的心驟然一縮,今日一早,她的氣息又忽然出現,他便知曉,她應該是沒事了,懸着的心才悄然放下。
沈流蘇調皮的笑笑,望着他手裡那支甚是特別的白骨笛說道:“你的笛子好特別,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只會覺得它很白,白的像是人的骨頭一樣。”
翎夜彎起嘴角淺淺的笑了,修長而白皙的手指不斷來回撫摸着那支白骨笛,淡淡的開口:“它的確很特別,是我用自己身上的骨頭製成的。”
一聽他說,那支白骨笛是他自己的骨頭做的,沈流蘇不禁睜大了眼眸,有些驚訝。
“以前,我的這裡,總是很痛,不知道爲什麼,我怎麼也找不到方法讓它不痛。”他的手,緩緩的放到自己的肋骨上,開口說道:“後來,我疼急了,就將裡面的那根骨頭取了下來,於是,就不疼了。”
某一天,他發現,他的那根肋骨可以在風中吟唱出悅耳的聲音,於是,他便將那根肋骨做成了笛子,吹出了三界最悲涼的曲子,就連枯骨林的死靈蟲也會圍繞着他飛舞。
沈流蘇以爲,她是不小心觸碰到了他內心深處的痛,頓時愧疚,趕忙轉移話題。
“我覺得,你吹的曲子很好聽,可以教我嗎?”都說不恥下問纔是好學生,沈流蘇覺得,她現在正當是需要發揮這種不恥下問品質的時候。
沈流蘇沒有自己的笛子,便從手中用仙術幻化了一個青色的玉笛,上面還綴着一個紅色的流蘇,看起來甚是漂亮。
翎夜彷彿很愛笑,每次笑起來都很好看,微微上揚的嘴角會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配上他高挺的鼻樑,讓沈流蘇每每感嘆他爲何不是一個神仙。
翎夜也沒有說教她,更沒有說不教她,顧自的拿起笛子放在嘴邊吹着,悽美的旋律彷彿是有生命的,一陣陣迴盪在仙鏡湖的湖面上,竟然讓波瀾不起的湖面微微的盪出了絲絲波紋,在月光下泛着泠泠波光好看的緊。
沈流蘇照樣學樣的將青色的玉笛放到嘴邊,按照他的模樣吹動着笛子,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明明是同樣的動作,她吹出來的,同他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若非得和翎夜的笛聲相比,差距似乎就在於,翎夜的笛聲能讓天空的飛鳥甘願爲他的笛聲折服,忘記撲扇翅膀,最後落入水中,化作沈魚落雁。
而沈流蘇的笛聲則是,讓水中的魚兒恨不得插上翅膀趕緊飛上天去,才能不用聽到她的魔音折磨。
學了許久也不見有所改進,沈流蘇怒了,憤恨的扔掉了手中的笛子。
“爲什麼你吹的那麼好聽,而我吹的,那麼難聽!”
翎夜放下嘴邊的笛子,輕而一笑:“你不懂,用這白骨做的笛子啊,可以吹出三界最動人的曲子,吹笛人心越悲,吹出來的曲子就越是動人心絃。”
他的悲,是與生俱來的,所以,每次當他看到沈流蘇的時候,總是在想,是什麼樣的女子,可以無憂無慮到如此地步?天真與爛漫像是生來就有的,無須爲任何事情擔憂,更別說心中的悲涼。
而她就像是一面鏡子一樣,照出了與他截然相反的一面。
“那你的意思是說,如若有一天,我懂了什麼叫做悲涼,那麼我便可以像你一樣吹笛了?”
明媚的月光下,沈流蘇一臉單純的仰起頭望着他笑道。
然而他只聽到了她淺淺的笑聲,卻看不到她彎起的眼眸。
“那你還不如不學更好。”他說道,語氣裡帶着淡淡的怒意。
爲了學這笛聲,而丟棄了歡樂,倒不如不學。因爲,根本不值得。
沈流蘇泄氣的鼓了鼓腮,然後將那根玉笛抹去。
“反正我是怎麼都吹不出像你那樣好聽的笛聲了,不如,你吹給我聽好了。”
翎夜背脊徒然一怔,似是被什麼戳中一般,讓他連心都在打顫,偏過頭去對着她的臉,抿了抿嘴。
“怎麼了?如果不願意......那就算了。”
沈流蘇在說出算了那句話時,語氣裡滿滿的都是委屈。
“有些事情,並沒有想的那般簡單。”最終他說道。
人世間的事情向來就是不如意的居多,她是仙,他是妖,縱然相處甚好,卻終究不可能會有多少交集。
正如他所說的,能遇上她,已然算是他千年來唯一的幸運了。
後來,沈流蘇就這樣在夜風的吹拂下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仙鏡湖上已經沒有了昨夜那如同仙境般的景色,平靜的湖面只是倒映出了碧藍的天空和雪白的雲朵。
翎夜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無所謂,他本就是元神出竅,不可能待多久。
沈流蘇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草屑,轉身趕回了客棧。
“你怎麼從外面回來了,我還以爲你還在房間裡睡覺,起的那麼早,做什麼去了?”冬雪剛從樓梯上下來便看到沈流蘇從外面回來,顯得有些驚訝。
“昨天睡的多了,就起的早了,然後隨便在城裡逛逛。”她說。
冬雪用簡直難以相信的目光看着沈流蘇從她身邊經過,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向來難以起早的人,居然說睡不着!
甩甩頭,冬雪覺得可能是自己還沒睡醒。
沈流蘇回到房間,將窗門推開,一束陽光瞬間便從窗戶裡泄進來。
從旁邊的架子上抄起水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沈流蘇換了件衣服才走出門,下樓和大家一道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