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陀尊者眉間忽然金光迸射,放大光明,一束束金光衝向對面的大日尊者。大日尊者同樣放出一束束光明,兩種智慧思維之光交織在一起,將整座龐大威嚴的大殿映襯得更加神聖。
良久,光明消散。兩位尊者睜開眼眸,彼此心意已定。
大日尊者徐徐起立,在彌陀尊者目送中,冉冉飛昇,腳下大蓮華寶座涌出無數祥雲,香風激盪中,消失在無盡的天際。
大雄寶殿中,彌陀尊者重新入座,立刻有極樂天最上位者,數百位佛陀、大菩薩入內聚議。
尊者頭上放出巨大光束,化成數百道分別垂落於衆覺仙頭頂之上,衆覺仙也放出各自如蓮雲一般的覺性之光承接住了,於是大雄寶殿之內寶光繚繞,又持續了數個時辰乃息。
衆仙達成共識。
當金菩提風塵僕僕進到大雄寶殿時,覺得氣氛不對,那些平日裡熟悉的面孔都刻意做出疏遠的樣子,讓他就是一驚,趕忙運起“太上忘情”之演算之道,卻推算不出,心知在如來佛威浩瀚之下,此術不應。
懷着不安的情緒,金菩提述職,這一趟出離極樂天非止一日,卻有尊者許多交辦之事要一件件稟明的。
聽着金菩提的描述,各大覺仙的識海深處都呈現了一幅幅靈動的畫卷,彷彿親臨一般,這一方面乃是各大覺仙的修爲所致,另一方面也是金菩提正品佛陀境界的體現。不知不覺間,衆仙漸漸面露欽敬與肯定的神色,忽然覺得不妥,便又是板起了臉。
金菩提暗自嘆息,也罷,順天應命吧!
果然,彙報完畢之後,有一名大菩薩帶頭髮起詰難,指出三江口一事金菩提表現不佳,金菩提欲待辯解,哪知此菩薩說完,彼菩薩開口,又是直指此事,如此往復不歇,一連有數十位菩薩、佛陀出班問責。金菩提心中迷茫,本能的修起了閉口禪,愛咋咋地,本佛爺自心清明即可,相信彌陀尊者老人家會分明是非的。
衆仙完成了應有之義,金菩提始終不辯解,最後彌陀尊者表態了,你金菩提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嗎?方纔衆仙礙於麪皮,所有指摘都是無關痛癢,你最讓本尊失望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金菩提悚然,他確實不知,三江口一事他自問心無愧,鎮壓之事,連嶽震都不行,他當時便也釋然,至於鴻神王爲什麼就行,關於鴻辰的傳聞,覺界自然有知,這種天降的異人,他可生不起絲毫的豔羨與嫉妒,甚至不會與之相較。
“身爲正品佛陀,自然知道正邪不可兩立的道理。那傲天尋釁之時你不出手也就罷了,畢竟嶽震勝她綽綽有餘。然而後來傲天、凌天率數千真魔圍困嶽震,乃至大打出手之際,你又在作甚?哼,你表現得過於超然物外、雲淡風輕,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早有仙界高真看在眼中,你可知否?”
如來的金質玉聲,彷彿浩浩天雷,如同醍醐灌頂,金菩提這才醒悟,的確是自己大錯了,說袖手旁觀都算輕的,簡直就是助紂爲虐啊! 哪裡是天界正道應有之義?
慚愧中,金菩提匍匐於地:弟子知錯了,願領如來責罰!
“法王子,起來說話!覺界最講尊卑,這禮數之繁冗我也無奈,你們可記下了,莫要動不動便是跪拜,下界愚民可以如此,覺仙大可不必。還是學學仙界好吧!”
彌陀尊者語氣變得柔和,衆仙心中皆升起無限敬仰,大雄寶殿一派祥和景象。
“責罰自然不免,只是法王子,你可願意承受嗎?”尊者悲天憫人,面容呈現疾苦之相。
“無論何種責罰,金菩提願意承受!”金菩提面露堅毅之色,他已經猜到先前的責難無非是一個由頭而已,這責罰一定匪夷所思,十分艱難,然而身爲法王子的尊榮讓他格外驕傲自信,有如父如師的彌陀尊者安排,一切磨難無非是證道路上的墊腳石而已。
不但他知道,衆仙也知道,金菩提於未來時將要繼承大覺之位,那麼就讓磨難來得早一些吧!
然而,儘管他做了最大的心理準備,尊者的話還是讓他無比震驚!
“你做好準備,明日下界去吧!一應具體事項,自有諸大菩薩與你商議!”
如來的聲音彷彿滾滾天雷,震得極樂天各處輕輕震顫。
殿中,早已知道結局的衆覺仙仍舊難以置信:下界,意味着失去一切尊榮與記憶,重新錘鍊!下界,意味着在滾滾紅塵中隨波逐流,難以登上彼岸!下界,是墮落的代名詞,意味着仙途永訣!
當然,被選擇下界者,比如金菩提這種,自有專門的仙人守護安排,但是一入紅塵身不由己啊,即便有少許駐世仙人,也不會直面你的人生,給予直接了當破迷的指引的,一切靠自己!
。。。
神王一行的眼前,出現了那座大山。
這座山在天界無數仙山中的確不算大,方圓在數千裡之間,但是極有特點。整座山羣峰矗立,陡峭嶙峋,就是不見一棵樹一根草,也沒有飛瀑流泉。
鴻辰和陸西星都在尋思:莫非也沒有仙禽玄獸吧?
奇仙陸離看着鴻辰,道:“各位注意了啊,這山石五顏六色,好看啊!”
純陽仙人撫須微笑,挑刺道:“你的話不夠嚴謹,咱說話得講究,小陸你說是吧?”
“和他廢話有用嗎”唐璜伸手拍了一下純陽仙人的肩頭,惹來一個白眼,他自是滿不在乎,“嘿嘿,鴻辰、西星,你們看這滿山都是白、綠、黑、紅、黃五色石頭,可是奇怪的緊?”
鴻辰知道他要賣關子,偏不配合,道:“無非就是五行之本色,或許有個典故在裡面,我去問問蒼梧道君便知。”
“哎,別啊,我說,我說你聽。”唐璜怎會如鴻生所願,“這裡喚做墮天山,這五色石稱作補天石!至於爲什麼叫做墮天山,補天石,卻是大有來歷,需容我慢慢道來!”
唐璜轉頭看了看,除了陸西星和鴻辰外,其餘衆仙都是一副意興寥寥的樣子,甚至已經三五個結夥向山上行去。
唐璜只好和他倆邊走邊說,“天界山水草木皆有其來歷的。此山年代久遠,據說是數百萬紀元之前,天降一龐大隕石,直往下界而去,不知什麼緣由,從中分離脫落一塊,落於此地,其靈性不滅,與此界天地融合化爲此山。這便是墮天山的由來。所謂墮者,上天而來於此的都是墮落,至於緣由嘛無需過問。”鴻辰、陸西星聽到這些,已經猜到那塊巨大的隕石,應該是從赤霄天之上的某一大天界而來。
“至於爲何叫補天石,出於一個久遠的傳說!”唐璜很滿意自己的表述,言簡意賅是不是?可恨那陸離明明也是剛到赤霄天界,怎麼就只顧和嶽震、警幻、純陽他們說笑,也不聽我講。
陸西星奇道:“傳說?天界也有傳說?那有沒有神話啊?”在他的意識裡,下界是上天造作的虛幻世界,背道而馳,最是迷心,所謂逆則仙,順則凡,修道者都知道要看破一切。既然是虛幻不實的世界,自然有神話、傳說來描述一些不經之事,虛虛實實,以爲明悟之用。在天界,真仙的世界,是真實存在道則的地方,一切真相盡顯,不會迷茫,自然不應有什麼傳說啊神話之類的。
下界的許多神話傳說,比如人人耳熟能詳的媧皇造人的傳說,還有補天的傳說,即便在修真界也是爭議很大,無有定論。難道說這些事在天界也是不明究竟嗎?陸西星這一想,簡直覺得顛覆他的人生觀、修行觀,頓時就無比焦慮。
唐璜白了他一眼,別打斷我啊,本仙正講的起勁。“九層大天,一層比一層高遠,下界的不知上界的事,有什麼奇怪啊?不知道的就猜唄,猜來猜去的就成了神話傳說!”
原來如此,鴻辰都覺得不淡定了。
“話說盤神開天地,無數紀元到如今,原來是隻有九天十界的,並無下界凡人。後來,具體年代已不可考,原因不可考,總之呢上界,呵呵,這個上界其實都不確定,說法很多的,我只說我認爲正確的,那就是大羅天界,大羅天的上仙開闢了下界。緊接着大羅天派遣仙人下界,造就了凡人,從此下界繁榮,依次有各界仙人去到下界傳承文明教化,也傳出了修真法門。”
唐璜斟酌措辭,顯得也很鄭重,要知道仙人不可胡言亂語,描述這種莊重的事情,口誤也是要不得的。強如陸離也有過咬舌頭的典故,不可不慎。
“後來,也就是下界創立不久,天界與下界之間的虛空分界,發生了大震動,典籍裡面記載有八個字: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就是天地出現了缺漏,於是上天又派仙人下界補天,據說是以上界的本源真石作爲材料。這就是補天石了。”
“造人與補天的仙人可有名號?”鴻辰和陸西星幾乎同時問道。
“據說是同一位仙人,號爲媧皇!”
“看來傳說都是真的!”陸西星激動無比,“我在下界,人人皆知造人者、補天者都是女仙媧皇!”
鴻辰沉默,心海卻早已漣漪一片。
。。。
“咦!竟有此等異象,怎麼從前不曾見到?”遠遠傳來純陽仙君的聲音,鴻辰一眼望去,羣仙已經進山,正圍着純陽仙人。
鴻辰、唐璜、陸西星立刻趕到。
原來在羣峰之間,山谷之中,五色石不見,卻出現一處精微小巧的仙家世界。遠山含黛,一片青蔥,到處是亭臺樓閣,仙花瑤草,玄禽異獸,自在逍遙。衆仙皆驚訝,其中有幾位來過此山的,更是驚詫莫名,以爲身入幻境,急忙運起仙眼照觀,發現虛虛實實,難辨難識,正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
不只是誰家的手筆,真個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