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又喝幾杯酒,不再說話。
鴻辰試探道:你說的這些,似乎不會發生在青蓮帝君身上吧,我有這種感覺。
“不錯,帝君乃是大金仙,早已成就寂然不動的本心,自不會被外物侵襲,壞了本性。他老人家是主動下界,只圖遊戲人間,留下詩文傳世,甚至都不用投生人身,很多時候直接下去,造出一個人身,仙體躲在裡面,斂去真性,和光同塵。。。”
“竟有這等事?”鴻辰本能覺得這太瘋狂了,天道怎許他如此?
似乎知道鴻辰的疑惑,純陽道:“就是這麼奇怪,換作別的仙人,這樣做了,且不說能不能通過天道這一關---因爲下界的通道極難尋找、把握,又不是犯了罪衍的,哪裡能夠說走就走,即便真個下去了,恐怕也再回不來!這裡面涉及許多天機,我且慢慢同你講。唉,我講的口乾舌燥,你須陪我盡興飲酒,以作酬答。”
他酒已空,手指轉動酒樽,笑吟吟看着神王。
神王哭笑不得,這廝一表人才,倒是會使喚本神王哩,看來也是個自來熟,和那唐璜一樣。
鴻辰只好給他倒滿酒,聽他繼續說,這一說說個不停,鴻辰大開眼界,知道了許多仙界秘辛。
譬如講到那位威猛仙人,乃是天庭大金仙,號稱神龍帝君,說到龍族,亦有真龍、雲龍、金龍、水龍、火龍等等分別,天界一切龍衆,都以他爲尊。
說到龍族的來歷,那是極其古老,於仙人不相上下,一向相伴相生,這一切竟發端於開天闢地之時。
純陽仙君有一搭沒一搭,到底在青蓮帝君的事情上,講的不清不楚,似乎賣關子,也似乎礙於師生大義,不肯背後說人。
同樣,在涉及一些事情的根本時候,比如龍族爲何於萬靈之中,僅在仙人(人靈)之下,凌駕其餘,爲何其發端於開天闢地之時,他還是不肯和盤托出。
恨得神王心癢。
但是,隱約間,鴻辰知道他是好意,畢竟自己纔到仙界,很多事慢慢了解會更好,而且,鴻辰察覺到,他也不是不肯講明,而是許多事情年代久遠,典籍遺失,傳說謬誤,純陽仙君亦吃不準對錯,不願誤導神王而已。
鴻辰看純陽並不急於揭破,也就漫不經心,環顧四方,卻見有許多仙人,從自己這裡敬酒之後,只是走個過場,又一窩蜂涌到警幻仙子處,爭相與仙子把酒言歡。警幻仙子十分豪氣,來者不拒,酒到杯乾,不知飲了多少,面上微微有紅霞浮起,更增嫵媚神韻。
那些身邊的仙人都直勾勾盯着仙子看,竟都有些癡態。
鴻辰心頭就是一動,便小聲問純陽仙人:呂道兄,仙界也有男女情意嗎?
原來那純陽仙人姓呂名洞賓,乃是上古得道的金仙,雖歷劫久遠,卻仍在生命的常駐之期,甚是年輕,看去也就不過三十的樣子。
盤神開天,九天十界尊盤天大道,施行成、住、壞、滅的定律天條,周而復始,不得更改。
那純陽仙人只道少年初來仙界,本性未能恢復,纔有此可笑之問。
當下強忍笑意,將一口險些笑噴的仙酒壓下,又慢慢吃了幾箸麒麟肉脯,才道:“老弟啊,不說我們赤霄天的其他仙魔,只說我仙界衆仙,共有玄仙、靈仙、飛仙、至仙、元仙、金仙,太乙金仙七階仙人,都是斬盡三尸,修出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仙真,
早已出脫凡塵,不入輪迴,自家性命與天道合一,天道不滅,真命永存。雖有形體朽壞之時,不過是沉冥於大道母體中,將仙命長河中的因果了結洗脫一番,不久又會於化仙池重生,開啓一次新生而已。”
“老弟,記住一句話:仙若有情仙亦老! 此乃我仙界第一金科玉律。你若不知,便要遭人恥笑。”
此刻的純陽仙人一副語重心長、諄諄教導的樣子,簡直就像長輩叮囑小輩,鴻辰本來心思單純,簡單至極,便一臉惶恐,道:“呂兄說得有理,我已記下了。”
呂仙君意氣風發,又要賣弄,猛然眼皮一陣跳動,知道自家有些跳脫虛浮了,道心已在自作警告,連忙道:“賢弟休要自責,貧道生性跳脫,往往口不擇言,好爲人師,已經自省了---剛纔說到哪了?哦,仙人自然無男女之情,更無那些腌臢的男女之事。
不過嘛,因爲大道不離陰陽,不外陰陽,萬物皆出乎陰陽,法於陰陽,我輩仙人生於天地之間,亦是陰陽造化而生,豈能脫去本能?賢弟聰明,一悟便知。”
說到此處,純陽仙君便不再說。
好似一副畫卷,總要留些餘白,纔可久久回味。
純陽仙君夾起一箸半尺大小的燭龍肉,送到脣邊,一個吸溜,化入口腹去了。看去神情十分愜意,想必這燭龍肉味道十分甘美。
“咳、咳,小道我也來敬兩位金仙大人!”
鴻辰神王正在琢磨純陽所言,咦,竟是“陰陽相吸”這個道理?忽然被來人打斷,擡眼一看竟是唐璜,一身酒氣,吊着眼睛,作勢要與純陽仙君和自己敬酒。
純陽真君斜睨一眼邋遢道人:“唐璜啊唐璜,我看你方纔很是得意洋洋,怎的警幻仙子一來,你就沒了動靜?
純陽仙君位列金仙,神識強大,這仙殿中雖有仙人過萬,他也能洞若觀火。
神王看着唐璜,奇怪,這廝臉皮分明極厚,此刻竟十分尷尬,麪皮一陣青紅,進退維谷。
忙以眼神示意他坐下說話。唐璜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無名身邊,恭敬端起玉爵,鴻辰也不客氣,擡手一同飲了。
純陽仙君作色道:“還需敬我一杯!”唐璜乖乖做了,鴻辰暗道,一物降一物,不意純陽仙人竟能降伏唐璜。純陽仙君這纔對神王笑道:“這廝憊懶的緊,不對他兇些,就要無法無天!”
少年神王仔細打量這傢伙,忽然發現很不一般,看着污漬滿滿的仙袍,其實有玄機的。只是這玄機嘛,也太另類些。鴻辰看出端倪,卻不說破。
純陽仙君以爲鴻辰不知,道:”這廝原本性情跳脫,曾經同時修習好幾樣法訣,以致混亂錯雜,如今身上又是古怪之極,難道神王沒有察覺麼?“
鴻辰沉吟道:“話說到這裡,大約便是機緣到了。唐璜,你身上這些古怪之氣,自是來源於劫雲渦旋,如你所言在其中困了不止一萬年,而實際我聽純陽仙君談及天劫至今,不過兩千三百餘年,可見困你的那處劫雲,那處死亡星系,時間空間錯亂至極。你說對麼?”
唐璜不假思索,道:“自是如此!我一開始怕的要死,只是無法阻止那些混黃之氣侵入仙身而已,後來竟也平安無事,不瞞兩位,我如今仙力暴增,那些異氣與我仙體格外融合無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純陽仙人飲了一杯酒,道:“神王可是猜到了什麼,不妨直說,好叫我也長長見識。”他聽話聽音,已知神王必有所悟,不然以他少年老成的性情,不會主動多事的。
“道兄果然是明白人,不瞞二位,我知道唐璜身上的氣息是什麼。”鴻辰悠然道來,不急不徐。
“是什麼?我的鴻神王,你倒是快說!”唐璜有些焦急。
“你那一身來歷不明之氣,乃是混沌氣,你誤打誤撞之際,被混沌氣灌頂入體,灌體入身,灌身入脈,與本身仙元融合,周天運轉,毫無阻滯,若我猜得不錯,你別有宿慧,乃是天生地造的混沌道體,你於無意間已自修行了“混沌天功”!”鴻辰壓低了聲音,正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