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天、魔地、魔陣,黑暗中充滿了魔性。
“撲通!撲通!”這一刻,魔心的跳蕩再次響起,彷彿某種早就消逝在時間長河的荒古時代的巫術,直接震盪靈魂深處,勾動一切仙靈的本源心念。
陸離確定,這魔心跳蕩之處就是那兩個太極眼,一灰一白的兩個魚眼。
“原來陣核在那裡,是兩個!咦,這倒有些麻煩!”陸離有些錯愕,畢竟在這種級數的仙魔戰鬥中,局勢變化不定,雲波詭譎,強如他也不能事事料敵機先。
“哎!管它的,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陸離就要故技重施,高枕而眠。
魔陣中,除了無邊魔氣滌盪,也有無盡的奇界氣息,在時刻蔓延,只是這種獨有的氣息,中古以來,不見於天界任何時代,仙界、覺界、真魔界,所有的典籍,都是從無記載。
這種氣息是那樣縹緲而獨特,此刻縱然有仙人靠近了陸離,也不一定能夠很快察覺。
他好像帶來了屬於他的一片天,隨他走遍天涯,無論走過多麼久遠的時光,都不會消失不見。
“咯咯咯!”大陣中煙雲繚繞,忽然就有佳人放肆的笑聲傳出!
“小兄弟身手不凡,就是膽子不怎麼大,怎麼就不敢向前邁出一步呢?”
這是一個女魔仙的聲音,空靈神秘,委婉動人,足以使頑石點頭,大海潮升。
陸離收回那隻架起的二郎腿,悠悠道:“仙子若是美貌佳人,我怎敢唐突而入?若不是佳人,任你裝神弄鬼,也是惘然!不如,你出來見我!”
銀鈴般清脆,魅狐般妖嬈的笑聲再度響起,“好呀,好呀,是不是佳人,一看便知!姐姐我可是自信的很哩!”
她的聲音充滿魔性,不知怎的,陸離渾身八萬四千毛孔都起了雞皮疙瘩,噁心得像是吃了一萬個蒼蠅。
陸離聽唐璜講過,魔界有蒼蠅,有很多噁心的昆蟲,這些仙界都是沒有。
隨着話音,那大陣就是緩緩移動,無聲無息,趁着陸離揹着身子不肯回頭,能靠近多少便是多少。
一個修長曼妙的身影從煙雲繚繞的陣中出現,正是那位健達婆族的王者, “黯夜香”。她輕紗覆體,彷彿吹彈可去,體態輕盈,風姿搖曳,動人心旌。
一陣陣奇異的香氣飄散,直衝萬物衆生的心靈,連遙遠的仙界虛空藏,無數的星辰都晃了幾晃,彷彿受不了這一香的風情。
“啊切!”強如陸離,也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什麼香氣?
這分明就是攝魂奪魄的大魔法!專門勾動仙人內心最軟弱的地方,那裡有七情幻影,有六慾雛形!
“黯夜香”從大陣走來,輕移蓮步,一步一花開,向着陸離而去,千百丈的距離,不算遙遠,卻被她走的驚心動魄,無限風情。
遠空,仙界虛空藏瀰漫的無上精微真靈偷偷窺探,只見一片遼闊的夜空,到處是紅色妖異的曼陀羅花盛放。
這些花,每一朵都有磨盤那麼大,每朵花的花蕊裡面亭亭玉立了一位仙子,只不過是這些妖豔的仙子身披黑色的紗裙,薄如蟬翼,完全遮掩不住曼妙的胴體。
她們在花海上輕歌曼舞,魔蛇般的靈動腰肢扭動不停!
夜空中有歌聲起,勾人魂魄,侵銷神識,若是道心不夠明淨,立刻就要舍了一切仙人的尊嚴,追隨她們而去。
什麼?道心堅固,那還有無盡的暗夜迷香等在前方。
遠空,無盡的星辰在這一刻不再發光,似乎都是一個個害羞的靈體,閉上了眼睛。
“黯夜香”看着陸離一動不動、木雕般的背影,脣角揚起,少年郎,定力也不怎麼樣嘛!
可笑那仙界,硬說大道無情,仙人無情,甚至以此來詆譭我們真磨之道。
須知血肉衆生,有形之軀,哪個真無情?不過是因修道故,強自割捨罷了!
我真魔界無非是敢於正視衆生皆有情,另闢蹊徑而已!
這是事實,無關正邪,眼前的可憐人兒,哈哈哈!
她確信對方已經看見了場間的一切,眼下只是故作姿態,不敢面對,唯恐亂其心智而已。
或者少年郎自慚形穢,在堪比仙界美貌的衆家姐妹面前早已亂了方寸。
再或者,本仙的“摩羅香”已經大顯神威,他壓根已經不能動了。
“黯夜香”魔王忽然變臉,身軀一旋,彷彿陀螺的一個轉動,瞬間,變成了另一個本尊像,乃是一個妖媚的男子!
“他”帶着骨子裡的十分妖,十二分娘,令諸天星辰再次閉眼!
不男不女的“他”伸出一隻蒼白的手,越伸越長,帶着無上“摩羅香”,碾壓一切虛空,驅逐一切虛空真靈,直抓陸離的後腦。
恰於此刻,陸離就是回頭一笑。
奇仙本就青春俊逸,這一笑,就是暗淡了無數星辰!
他原地回身,並未作任何方向的移動,然而這一抓就是落空,而且再也收不回去,就這樣直挺挺僵在半空。
這是怎樣的一笑啊!傾國傾城,傾天傾地!
“黯夜香”男尊發出驚呼:“怎麼是你!你是警幻仙子?!”
悄無聲息間,這片區域已經被奇仙的大術牢牢統治,不知道那些妖媚的魔女承受了些什麼。
“砰、砰、砰!。。。”
頃刻間,虛空藏中傳出無數暴裂的聲音,那些巨大妖豔的紅色曼陀羅花就是消散如風,那一個個扭動水蛇腰的魔女就是爆體,化風消散!
什麼叫做自慚形穢?這就是!
什麼叫做仙魔的剛烈?這就是!
本以美**人,反被美色碾壓,爲了真魔的尊嚴,不滅而何?
陸離就是錯愕,眼睛笑成了月牙!本仙子有這麼美嗎?
“黯夜香”男尊磕磕巴巴道,“早聽說仙界有女警幻,美麗端莊,豔壓蒼宇,古今第一,我猶自不信,看來,是我錯了!”
原來陸離施出大神通,於剎那間變化形神,活脫脫就是另一個警幻仙子,惟妙惟肖,不但形似,連神魂的意蘊都具足十分!
若是神王在此,一定呆若木雞,若是仙子在場,可不好說,估計陸離要被仙子一腳踢飛。
陸離強忍笑意,嫣然一笑,“你是何人?來此作甚?”
那“黯夜香”的男尊像就是露出羞慚的樣子,低頭無語,不知道想些什麼。
他(她)明知道這是陸離的變化,可是說起變化之道,仙魔皆會,大金仙之下只能求其形似。
神似一分,其難度便遞增萬分,縱然是大金仙也無法做到形神俱妙,可是眼前這位,活靈活現,神魂俱佳,即使沒見過仙子本人,也能感覺到那種傾國傾城,神、魂、心、念、靈、意、嬌、蠻、純、淨俱全的本尊氣息!
這種變化大術,簡直曠古爍今,駭人聽聞!
如此神通,對應其修爲,哪裡是自己可以匹敵?談何魅惑,談何誘敵?!
良久,魔王擠出一句話,“我還是不甘心,你居然毫無情慾!你是怎麼做到的?”
“唔,這個嘛,很簡單!我把一半的七情六慾送了人,這另一半嘛 ,諾,在天上飛!”
“噗!”魔王看了一眼那如同流星的綠拳,噴出一口老血!
他身子輕輕地顫抖,慢慢化作雲煙散去。
什麼叫做膽寒,這就是!
“廢物!”遠空那蒼老的聲音第三度響起。
。。。
神王和無塵子即將來到情天星域的邊際,無塵子忽然頓住不前。
“我還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也能解開你的心頭謎團,你要不要聽?”這一次,無塵子沒有避開鴻辰的泥丸宮,甚至就是想叫仙子一起聽見。
“到了我這地步,身邊知音少,心言誰與聽?”無塵子感慨,這一刻他完全是一個正常仙人形象,悲天憫人,抒發幽情。
鴻辰不置可否,沒有拒絕。
“講個故事吧!不然會顯得很壓抑。從前有個仙人,天庭召喚他去做大官,結果被一些賊子所害,誣陷爲魔道中人,他百般辯解無用,被聯手鎮壓在一座頂級仙塔中,就這樣過了很多年。”
“奇怪的是,自此後,既無人審問通魔之事,也無人過問他的生死,而且他雖然重傷,卻只在背後十餘處大竅中,封了三個大竅,令他可以慢慢恢復仙力修爲!”
“仙塔中彷彿一個小世界,應有盡有,他活下去自是不成問題。後來他功力復甦,震破了仙塔,可以自由出去,就在他要一走了之的時候,居然發現仙塔外面的藏寶庫裡面什麼都有。”
“藏寶庫終年積灰,顯然從無人來,他功力尚未到達絕巔,就想要再停留些時日,他尋遍寶庫,只有一本紅色的經書被他看得上,就是鴻辰你問的那本經書的來歷!”
“從此,世間少了一位命運多舛的仙王,多了一位不甘心的魔頭!”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鬱結多年的情緒終於釋放。
“呼!”長舒一口氣,頓時風雲色變,乾坤激盪。
鴻辰愕然,內心震撼,仙界居然有這等陰霾昏聵之事?簡直顛覆了他的仙人觀!
他實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良久嘆道:“哎!”
一個眼神看向無塵子,無塵子也在看他,兩人對視無言,雖爲敵我,卻有惺惺相惜。
縱然天涯路遠,從此陌路,也會記得這一刻。
。。。
陸離終於深入魔陣!
事實上也由不得他不深入,因爲魔界太極大陣,兩處陰陽魚真眼忽然光華大盛,轟鳴聲中,大陣的恐怖威能徹底發動,正在飛速碾壓過來。
除非他選擇遁逃,否則就要面對。
陸離一步跨入魔陣,就感覺跨入了一條時間長河,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被某種洪荒巨獸給盯住了!
時間、空間這些東西,只能給陸離帶來不同的異樣感覺,卻無法令他迷失,因爲他奇仙之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時空之道,一切時空對於他沒有秘密可言。
但是自打入了魔陣,他就是感覺心悸,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
他心生警兆,暗自調息,一身法力提到高峰。
“你是陸離?奇仙陸離?”一個清雅的聲音自前方陣雲中響起。
那是一位年輕的仙人,緩步走來,他一身黑衣,彷彿至陰的化身,代表了一方天道,乃是最根本的陰陽法則之一。
“撲通!撲通!”熟悉的音節再次響起,陸離恍然,原來不是什麼心跳,而是此人的腳步聲。
不對!他一步又一步的,就是暗合無上魔道,暗合他的心跳,連同那陰陽大陣的陰陽魚眼都在同步跳動!
這彷彿天地大道韻律的跳動令人震撼。
陸離感覺自己的心跳,居然也有和這魔心彼此同步的衝動,他冷哼一聲,生生打斷這種同步,另闢一脈,動靜如意,自主運行。
天地玄機彷彿盡在掌控,黑衣人笑靨迷人,令人如沐春風。
他身材修長,白皙的皮膚,劍眉飛挑,若不是太過蒼白,簡直算得上完美。
“唔,你認得我?我很低調的哦。”嚓!原來傑出的人到哪裡都引人注意哦!
陸離皺眉,他最是不喜出名,心想要是被我家老祖探聽到風聲追來,可是大大不美。
“魔界居然有你這等人物?莫非你是魔君?”陸離眼神迷離,一副崇拜的樣子。
“彼此彼此!見到奇仙,傳說中的偉大存在,姬長生三生有幸!”魔君的笑意不減。
“唔!魔君原來叫做姬長生。”陸離有些驚訝,他各界漫遊,從不主動留名,這魔君倒是毫無避諱。
“三生?倒是個新詞,某居然。。。哦,某當然知道那是覺界的說法,無非標新立異,糊弄那些愚弱之民,可是魔君你這麼帥,不該迷信啊!”陸離大驚小怪,他這是施展撒潑大法,意圖攪擾乾坤,亂中尋隙。
“沒用的,陸離,你入了我界陰陽絕仙大陣,就是出不去了!”
魔君輕笑,他洞若觀火,一語道破陸離的企圖。
那神情彷彿在說,別跟我裝天真,裝純潔。
“唔,這你都看出來了?”陸離驚訝,眼前人看似文弱,實則虛實難測。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