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被人在大帝那裡諫言,而且是關於自己的負面風評,鴻辰有些驚訝,看來他還是把仙界想象的太簡單、太單純了。
“是那些言官麼,比如御史?”眼下鴻辰對於天庭的構架也有了一些瞭解,再不是剛到仙界的小白兔。
“是誰並不要緊,要緊的是這些話已經傳到了大帝那裡,你該怎樣應對纔是。”
當下鴻生道:“多謝仙子提醒,只是初到仙界,還不懂爲官之道,還望仙子教我!”他一臉誠懇,字斟句酌。
哎,早知天庭爲官如此麻煩,當初就不奉召入朝了,想那陸離猶如散仙,何等逍遙?不過既然木已成舟,以他如今的心性,也沒有多少後悔,一切順其自然好了。
警幻仙子暗笑,原來你也不是木頭一塊,看樣子已經會想事了,有進益。
“你既然如此說,看來這道旨意來的恰逢其時!”
鴻辰忽然明白,仙子早爲他鋪墊好了一切,用不着他再做什麼謀劃,說不定這道旨意就是她自作主張求來的。
鴻生心想那你就宣旨吧,誰知警幻仙子卻站起身,說要在他的紫宸宮中轉轉。咦!天庭派來宣旨的欽差做到她這個樣子,也是異數。鴻生卻不敢腹誹,她是天帝的女兒,那驕縱的性情她已經有過領教,自然不能以常理視之。
經過那間密室,裡面自是充滿了神王的氣息。
警幻就問:你這些日子來,是不是想起些什麼?鴻生就同她說了那次神遊的所見,竟然比告訴陸離他們的還要詳細一些,他說完就有些詫異,自己這是怎麼了,見了仙子竟然控制不住,該說的不該說的就想一股腦說盡。
他卻不知,警幻仙子所修的道法叫做“天心”一脈,研究的是天地之心,何況小小的人心?最是能夠於無形間操控衆生心性。
“一幻之象,仙子不可盡信,畢竟神遊方外,無從考證。爲此我剛從萬藏經樓回來,查找諸天記載,已有一點線索。”看見仙子費神思索,鴻生倒是不願她多心。
警幻仙子卻是露出凝重之色,顯然神王神遊之所見觸動了她。鴻生從沒見過她這樣鄭重其事。
“我的靈覺最是敏銳,你那神識所見應該不是魔幻,應該是真的。至於屬於哪處天界,我也不知,總要問過父皇纔好定奪,甚至,連我父皇也未必知道。”
鴻生恍然,若真有其事,事關天界安危,自然不能對大帝隱瞞,這一節自己竟然沒有想到。仙子此來倒是剛好提點了他。
警幻仙子玉指仟仟,輕撫雲鬢,忽然問道:“你可知天庭大帝與衆仙有何不同嗎”鴻生奇怪,這個問題他可從沒有想過。他知道天界真仙分爲七階,天帝是太乙金仙,幾乎是天界的唯一,至尊之仙。除此,還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諸仙口口聲聲“受命於天”,其實這個“天”在每個仙人的心裡面,卻是知見不同,杳杳冥冥,難以捕捉,甚至不過當做傳說或者無法確定的神話而已。但是至尊大帝直接受命於大羅天,卻是肯定的!”警幻仙子悠悠道。
一語彷彿天雷。
這是萬藏經樓裡面沒有記載的東西,無言以對的鴻生只好輕輕“哦”了一聲。
“這應該是天界機密?”
“嗯,只幾位巔峰大金仙或許知道,我是大帝的女兒,算是例外。”
“爲何告訴我這些?”神王疑惑。
“是啊,告訴你這些幹嘛?或許你本來是個墮落的仙人。”警幻仙子忽然格格一笑,似有一抹紅霞飛上臉頰,極其明豔動人,少年一時覺得心都要化了。
“知道嗎,父皇經常自己嘀咕,說你可能是在上界犯了天條被打下來的,還說。。。算了不能說了。今天說了很多不該和你說的,警告你哦,若是得意忘形,小心本仙子收拾你!”警幻仙子瞬間又換了一副兇巴巴的樣子,看的鴻辰錯愕不已。
“好了,不同你玩笑了,該辦正事了!”二人轉回了正堂,仙子肅立,從袖子裡取出一軸金書玉帛,展開宣讀,大意是:
朕聽說神王急於回溯本原,然而天心渺渺,天道煌煌,凡事隨緣,不可刻意追求,須知君子知時,天道不可違也。
茲授予周天巡查使之職,代天巡牧,考察仙界一切事務,不受諸仙府、司約束,只對天帝負責,有獨斷專奏之權。宜明日出通天城,行止自便。另,授予警幻仙子、純陽真君爲副使,青城真君、唐璜仙人、“逍遙公”陸離、魏無忌天將等人隨行輔佐。另賜下仙劍一口:飛鈞,以爲誅戮邪祟之仙兵。
仙子讀罷旨意,交了仙劍,叮囑道:天帝的意思,明日便要出離天都。
這仙劍一身富貴堂皇氣息,卻鋒銳無比,一看就是絕品聖兵,令人愛不釋手。
鴻辰收了仙劍,慨嘆道:我如今只來往於天庭和通天城兩處,還有徹地城去過一次,天都之大,竟然涉足不深,這驟然之下,便要奉旨巡遊天下,的確令人慚愧、慚愧。
“哼,不聽老仙言,吃虧在眼前!好在仙界廣大,類似玉京的大都還有甚多,一路上由得你盡看。”金光一閃,堂上出現一仙,正是純陽真君。
鴻辰見識他,嘀咕道:你很老麼?
幾乎同時,那陸離也顯出身形,依舊是那身黑白分明的道服。手裡大包小包,濃香無比,一聞而知,都是仙界美食。
這斯如今是“逍遙公”,果然是逍遙無比,終日買醉,到處閒遊。
他手裡不知有多少仙金、寶玉之物,卻不更換行頭,每日就是這一身,自那次天庭大宴,已經月餘,居然從未換過。
不過當真是乾乾淨淨,纖塵不染,連那日與真魔界的大戰都沒有污染其身,也是不可思議。
這與那邋遢道人唐璜涇渭分明,小唐那身油膩的衣裳經過細心打理,如今不那麼難看了,卻充滿了混沌氣,一身玄功又有變化,舉手投足彷彿荒古的怪物,一身混濁濁的氣質,散發古怪的威壓。此時卻不在仙宮,不知哪裡去了。
“未必,若是本仙聽的不差,這次周天巡行並無期限,不如明日且先於天都一遊,再來出發不遲,仙子你說呢?”陸離看看仙子,又看看鴻生,眼神有些促狹。
“哼,那要問神王,他是正使。你們且先議事,明日辰時於通天城南門下匯合,我先去了。”說完,那警幻仙子就是足生仙雲,冉冉升空。
鴻生不由跟上幾步,目送天上那道倩影越變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那應該是情天府、恨海司的方向,每每想到天庭竟然有這種古怪的府司,他的心情就有些奇異。
鴻生忽然看向堂外某個角落處,“出來吧,還以爲我看不見?”
那裡便有旋風滴溜溜一轉,邋遢道人唐璜訕訕的顯出身影,“剛到剛到。”
“哼,明明是懼怕仙子,不敢露頭,仙人做到你這種地步,哪裡有半點仙風?令人髮指,令人鄙視!”陸離道,逍遙公近來心情大好,常常口燦蓮花,數落小唐。
“明日出城,除非你違旨,到時與仙子同路,看你往哪裡藏?”純陽真君亦是幸災樂禍。
唐璜面不更色,嘟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能躲一時便一時,對呀,我那隻仙葫可盛仙酒無數,我且去準備些。”
“唔!不急不急,分明聞到了酒肉的香氣,知我者,陸離也!不如咱們先來共謀一醉!?”
純陽和陸離又是笑罵他一陣,不過他們都是眼放“饞光”,忙着佈置酒菜去了。
鴻生眉頭緊皺,眼前這三個仙寶,可以媲美盤娃子了。
第二日,鴻生神王、奇仙陸離早早到了通天城南門,不一會,純陽仙人和唐璜也從自家仙府趕來。
接下來,又有主管迎真殿的青城真君、守護太玄山一角之域的天將魏無忌帶着三百兵將、萬藏經樓的蒼梧道君--他老人家乃是正品金仙,昨日仙子並未提及此人,想來是另奉了旨意,最後纔是警幻仙子帶着七八個女仙乘着九鳳香車到了。
魏無忌自那日和神王交鋒吃過虧,一向躲着神王,連那三日的仙宴都不曾來向鴻辰敬酒,鴻辰還以爲他記仇。
這次居然由他領一隊天兵護衛,有些出乎神王的預料。
魏無忌見了神王就是畢恭畢敬施禮,動作利落一絲不苟,彷彿早就把那件不愉快拋到了九霄雲外。
神王發覺他就是一個粗人,並不是僞裝。神王如今修爲逆天,大戰無塵子,救回警幻仙子,又被一些仙人傳的神乎其神,他竟隱隱然以同神王交過手而自豪了!
更奇怪的是,原本他停滯多年的修爲,短短一個月來,突飛猛進,竟然到了元仙巔峰境界,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居然歸功於和神王一戰,觸動了他的戰仙機緣!
鴻辰的神念查知到此,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帶來的三百天兵,都是百中選一的好手,都有玄仙境界以上,乃是真正的天兵天將。
整個仙界,說起天兵天將,並非各各都是真仙,其中大部分是仙民投軍服役,他們只有虛仙的修爲,算不得真仙,投軍行伍只爲得到仙界異寶的賞賜,用於延長天命,或者提升修爲。
只有少數玄仙、靈仙等低階仙人,爲求天庭的道力加持,加快修行速度,特意投軍爲將,基本都會拜爲天將,擁有屬下天兵。
魏無忌精心挑選三百天將,隊伍裡面不但有許多輜重車輛、飛舟,居然還有幾頭神獸,不知作何用處。
衆仙互相見過,皆目視神王,鴻辰知道自己少不得要端起這周天巡迴使的架子,當下便道:“出發!”
率衆騰入虛空,徐徐向南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