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僅鬍子長。眉毛更是長的與鬍子齊平。說話時不斷用左手捋須：“實不相瞞。老朽名喚鹿甕。常年隱居在齊雲山霧蓮洞。兩百年都沒有出過山了。收到碧沙君子的請帖後。老朽便命手下送了三株人蔘王去賀壽。豈知過去十來日。派出去的手下一直沒有回來。老朽便親自下山尋他們。可剛下山就遇到碧沙君子到處抓捕小妖。老朽腳底抹油才逃過一劫。心想着齊雲山恐怕再也待不下去了。便和熊兄弟一起逃來南方了。”
“如此說來。那些無辜失蹤的小妖都是被碧沙君子抓去了。”沐千雪思索道：“他身爲妖皇已是一呼百應。爲何還要偷偷摸摸的抓走自己的手下呢。”
“這個。老朽實在不知啊。但老朽可以斷定。千歲宴是一個鴻門宴。前去赴宴的那麼多山大王一個都沒有回來。恐怕都被碧沙君子抓去了。”鹿甕以爲沐千雪仍是在問他。連忙回答。
沐千雪想到出去赴宴的大耗子也沒有回來。心生憂慮再沒有心思再搭理他們。讓二妖退下後又撥出一畝稻穀給斷尾巴老鼠。命他們收了稻穀等到春天播種。讓他們自食其力。
山洞中。鬩亂百無聊賴的翻了個身。單手支額似是自言自語。道：“抓那麼多妖怪能有什麼用。莫非還能殺了吃不成。”
沐千雪這才走入洞中。象徵性的查看了他的腿傷。其實昨日她來洞中的時候已經查看過了。只隔一日傷勢並無太大區別。可鬩亂就是個喜歡被人關心的人。
“既已成妖。那一定活過了幾百寒暑。他們的肉硬的和石頭一樣。不可能好吃。”沐千雪一邊想着妖怪失蹤的事情。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
“恢復的不錯。你好好養傷。我有事要回軍營了。”沐千雪爲鬩亂蓋好被子。便心煩意亂的想要回麒麟關與大家商議。卻被鬩亂抓住了手腕。
鬩亂的手指修長乾淨充滿了力量。她將沐千雪拉近。欣賞着對方金眸中突現的驚訝。魅笑道：“若不是因爲好吃。那這些妖精身上必定藏着什麼寶貝咯。沐千雪。我可不喜歡看你愁眉苦臉的醜樣子。”
沐千雪措不及防險些撲倒鬩亂懷中。羞怒的抽回手。剛想甩袖而回卻因爲對方之話點清了心中迷霧。
“妖精身上的寶貝不就是他們的內丹麼。鬩亂。謝謝你。”沐千雪豁然開朗。將碧沙君子抓妖。六臂白猿煉製妖丹的事情聯繫起來。
她能斷定。這一連串的事情背後都是因爲六臂白猿和碧沙君子連手在煉製混元妖丹才惹出的。
“喂。明天我要吃烤雞。天天吃粥都把我吃瘦了。”看着沐千雪快步離去。鬩亂高聲喚道。
“好。知道了。”振翅中。沐千雪迴應。心道：鬩亂歪打正着。也不算全無作爲。只希望在他腿傷痊癒之前。焰虛大陸能稍稍太平。不然他往後出山仍是要面對許多的險惡。
廢棄的石屋中。龍隱擋在門前背靠門沿而坐。癡癡的望着寒風中快速前進的蒼雲。
原本他只是一個一心等死的人。可在自己的妻子被人活生生吊死。蘊養成爲萬惡的咒祖之後。他既悲又恨。
所以他跟着天靈山的人來到此處。一心再想要見到自己的妻子。凌聖天尊說過他會殺死咒祖。而咒祖便是他的愛妻。
蒼白的雲層中間衝出一道紫色的霞光。一襲頎長的天青人影踩着紫氣凝集而成的祥雲從空中向石屋俯衝。
龍隱眨了眨眼睛。凌聖天尊繡着回雲紋絡的道靴就已經落在他的眼前。
“可是有我內人的消息了。”他按耐不住激動。半跪着拉住來着的衣袂。
“進屋說話。”凌聖天尊跨入門檻。選了屋中一方石椅子而坐。
龍隱無力的跟在後面。卻不敢與之同坐。只是疲憊的靠在灰濛濛的牆壁上。
“我想見她。”龍隱因消瘦而極度凸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凌聖天尊見他神情落寞。充血的眼底充滿了對亡妻的眷戀。內心也染上一層淡淡的淒涼。回道：“本尊正是爲此而來。經過上次交手。本尊認爲龍夫人雖成咒祖。但對你還存有一絲情誼。若要引出咒祖也非難事。只要用你的血就能吸引她出現。可本尊必須要提醒你。咒祖一旦出現。本尊必然要將之抹殺。若你一意阻攔。本尊絕不會手下留情。”
對於別人凌聖天尊斷然不會講這麼多。他敬佩龍隱對於亡妻的忠情。即使對方容貌盡毀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他依然不離不棄。故纔多此一言。
“你也會殺了蘊養咒祖之人吧。”龍隱出乎預料的平靜。
凌聖點了點頭。
“亡妻她早就已經死了。我只希望她能踏踏實實的入土爲安。不再被人利用。只要能再見到她。無論你要我多少血我都願意給你。”龍隱說着拔出腰間佩刀就朝着自己手臂上劃出一道血口。濃稠的液體順着手臂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不老山上空三十丈。沐千雪單肩馱着一袋沉甸甸的稻穀種子正要振翅折回麒麟關。
飛了還不到百里。眼角的余光中忽的閃出一抹快速移動的光速。定睛一看。原來在三百里開外玄音大長老正腳踏飛劍自東南方向麒麟關方向疾馳。在她身後十餘丈隱約現出兩枚紅色的小點。第一時間更新?似鬼火一般緊緊追逐着她的劍尾劃出的氣霧。
眼看就要追到了。玄音大長老短暫回首立刻亡魂大冒。顧不上身份儀態。引領一嘯便現出了仙鶴原形。快速震動雙翼。一個精湛的迴旋。這才勉強拉開了一些與那兩個紅點的距離。
可僵持了還沒有三個喘息的功夫。兩個紅點就又向她逼近。只聽見一聲空靈悽慘的鶴鳴從遠方乍現。緊接着便有一條血柱從半空灑下。
玄音大長老左翼上被刺出一個血窟窿。再難保持平衡像一枚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向下摔落。
沐千雪看的大驚。來不及多想便御足靈氣向玄音大長老墜落的方向急衝。
冬日稀疏的草木被玄音大長老壓出一個五尺長寬的大坑。眼見紅點自半空向自己猛衝。玄音只得再度幻化成人。以左手持劍生硬的擋開紅點的刺殺。
當沐千雪趕到之際。玄音大長老已如強弩之末。身中七八道劍傷。髮髻也被削落。披頭散髮滿身血色。看樣子是準備以死相拼。
而那兩枚紅點湊近一看。竟然是被一團猩紅靈氣包裹其中的一男一女。
男子身高六尺。着素布短衫。臉上帶着嗜血的快感。那女子則是一血衣亡魂。一張全無血色的灰臉被拉的老長。七八條扭動的嬰兒手臂從她口向外探伸。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相互撕扯。
這不是咒祖和那名神秘的男子麼。沐千雪徒然大駭。腰中佩劍已經出竅。靈氣全然輸出使得十丈開外都能感受到她劍鋒上駭人的殺氣。
“休想殺她。”就當神秘人手中短劍即將刺穿玄音大長老的咽喉。沐千雪高喝一聲。竭力振翅。身形一閃出現在二人中間。長劍橫握抵住神秘人探出的劍尖。一時間兩把劍身都被擊出了刺眼的火花。破空劍鳴不絕於耳。
“呦~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啊。怎麼。那麼想給這個老不死的陪葬。今天我就成全你。”神秘人立在一顆歪脖子樹的樹頂。眼中殺意更甚。持劍的手腕一抖便擊出一道凌厲的劍氣。攔腰劈斷了向前丈許地面上所有的樹木。
“絃歌。你要殺就殺我。和她沒有關係。”玄音大長老背靠着樹幹艱難的從地上撐起身子。她的右臂是最先被擊斷的。呈現一種極爲扭曲的姿勢耷拉在肩膀下。而她慣用右手劍。重傷之下換左手持劍威力大減。根本無法招架神秘人的殺招。
若不是沐千雪擋在她身前。此時恐怕早已成爲神秘人的劍下亡魂了。
“虧你還認得出我。這麼說。你是甘心求死咯。”絃歌裂開嘴狂笑。笑聲中帶着七分憎恨和三分狂妄。卻又忽的戛然而止。瞪大了眼。彎下腰仔細打量着沐千雪。狐疑道：“你爲何這麼護着她。當年數百良妖弟子你說殺就殺。毫不猶豫。今天怎麼會護着一個滿身妖氣的小賤人。”
說話間。沐千雪趁機接近玄音大長老。讓她半靠在自己肩上。玄音貼着她的耳朵快速低語：“待會你別管我。快點去找天尊。告訴他絃歌便是蘊養咒祖之人。”
沐千雪聞言。腦中立刻就炸開了。這個名字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的。她不會記錯。天靈山上一代神女。凌聖天尊生母的道號便叫做絃歌。
“絃歌。是上屆神女絃歌大人麼。她怎麼會是個男人。她不是很早以前就殯天了麼。”沐千雪出現片刻混亂。一大串疑問脫口而出。
玄音大長老想要說些什麼。可一激動話沒說出卻噴出好大一口鮮血。沐千雪趕忙扶住她。急的滿頭大汗。
樹梢上。玄音已然猜到了沐千雪的身份。她得意的眯起眼睛。嘴角弧度上揚道：“能坐上聖兒的紫氣祥雲又能讓這個老不死捨命保你。嘖嘖嘖。小姑娘你不簡單啊。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才能讓聖兒選你做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