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飛奔出白神殿,天青色的衣袂急速掠過天靈山每一寸地面,這些來來往往成千上萬次的地方爲何總感覺缺了什麼?
到底是缺了什麼?
金玉芝巡夜時和男人擦肩而過,男人一把抓住她,“告訴本尊,以前本尊是否有一個徒弟?”
男人的妖瞳裡是那般攝魂奪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抗拒妖瞳的力量,金玉芝淪陷了,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天尊,您果然沒有忘記她!”金玉芝感動落淚。
從大婚那日之後,幽瓏就宣佈,天尊受傷失憶,已經忘記了有關沐千雪的所有一切,從此沐千雪三個字就是天靈山的禁忌,誰也不能提起。
“本尊的徒兒是誰?她在哪?她叫什麼名字?”凌聖掌心的力道極大,幾乎就要將金玉芝的雙臂捏碎。
金玉芝薄脣輕啓,剛要說出口,從男人兩側同時延出的靈氣就將激動的兩個人一併擊暈。
玄音面色鐵青的從牆後走出來,對抱着凌聖的幽瓏道:“恐怕瞞不了多久了。”
男人被送回了白神殿,待得他再次醒來,幽瓏熟睡的臉孔正靠在他枕旁。
“你怎麼會在這裡?”男人將袖子從幽瓏身下抽出來。
幽瓏佯裝揉揉眼睛,嬌羞道:“天尊大人,您忘了我們已經成親好多時日了麼?妾身每晚都侍奉夫君大人就寢。還是說夫君昨日又做了什麼古怪的夢境了?”
“又是夢?”男人撐住額頭。
“是夢!您昨晚還說夢話了。”幽瓏起身,取了一件外套披在凌聖肩膀上。
男人還在苦思,“本尊說了什麼?”
幽瓏嫣然一笑,靠在男人的肩上,“夫君說想要一個孩子,將畢生法術都傳授給他。”
轉眼,又過了十來日,終年籠罩在黑雲之底的羅剎城中,魔君鬩亂徹底暴怒!
這期間,所有聽聞過《修羅志》的人,妖,魔都被他抓到了修羅殿裡。
各種殘忍的刑具擺在這些“知情者”面前,只要膽敢說一個‘不’字,鬩亂就會當場結束他們的性命,殺雞儆猴。
“魔君陛下,小的知道的都說了,求您開恩,放小的走吧。”又一隻背上有刺的黑殼老龜被五花大綁的吊在一口燒着滾油的大鐵鍋上。
劈啪作響的滾油每一次炸裂都會讓老黑龜發出恐懼的驚呼。
鬩亂的血眸中閃過一絲狠戾,他晃了晃手指,黑影尖利的指尖立刻隔斷繩索。
“啊!”老黑龜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慢慢淹沒在翻滾的熱油之中。
“連萬年玄龜都不知道《修羅志》最後一頁的秘密,天下間恐怕無人再知曉了。”絃歌站在鬩亂的魔榻旁,語調不陰不陽。
鬩亂壓抑着滿腔怒氣,紅袖一揮,低沉的嗓音讓整個修羅殿都微微震動,“繼續審問。”
黑影顫顫巍巍的拜倒在魔榻之前,害怕的大氣都不敢出:“稟告魔君陛下,全部知情者都已經審問完了。”
“你說什麼?”鬩亂豁的從魔榻上站起來,無數魔氣隨着他的震怒肆虐伸展,仿若堅韌的皮鞭劃開黑影身上的黑袍。
黑袍之下本就只有一副森白的骸骨,此時發起抖的聲音就像敲響了一排風鈴,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散架。
鬩亂踱步至漂浮這老龜屍體的油鍋旁,五指做爪從滾油中取出了老龜的屍體。
經過高溫油炸,老龜身上的皮肉早就化作一團肉渣,從龜殼裡脫落。
而鬩亂拿在手上的就是老龜修煉至今儲藏了他全部修爲的黑玄鐵龜殼!
“你應當感謝這隻老龜,它的這枚玄龜盾無堅不摧,就連噬魂魔刀都能斬斷,讓本君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你辦事不利,還是要罰,這樣吧,你去這油鍋裡走上一遭,本君就饒恕你。”鬩亂最討厭無能的屬下,只有小小的懲戒才能讓屬下們更加賣力的辦事。
“這…這……”黑影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白骨就要變成一盤散沙。
滾油只能炸焦皮肉,對於黑影這副本就是骷髏的身體來說傷害不大,只是油炸之痛是所有刑法中最痛苦的,從油鍋裡走上一遭,黑影至少被炸去半身修爲。
鬩亂伸出修長的食指插入被擦拭乾淨的玄龜盾中旋轉,走到黑影身後,狹長的眼角露出一抹兇光,“怎麼?還要本君親自動手?”
“屬下不敢。”黑影一咬牙,朝油鍋走去。
軍令如山倒,從來有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膽敢違抗魔君,更是會遭受比走油鍋更加殘忍的懲罰,就算要他灰飛煙滅也只是鬩亂彈指之間的事情。
“魔君陛下,可否買老身一個面子饒恕黑影?或許老身能夠解開第三道鬼門之謎。”絃歌伸出一臂,攔住想要往油鍋裡爬的黑影。
“呵呵呵~”鬩亂一甩紅袖,邪氣而笑,隨即收聲血色的瞳仁緊收,“最好你說的是實話,否則你就要陪着黑影一起下油鍋。”
絃歌欠了欠身,鎮定淺笑,“若絃歌沒有猜錯,這《修羅志》的最後一頁除了第一任魔君羅剎他自己知道,整個焰虛大陸就再也沒有人看過。”
“你的意思是,《修羅志》最後一頁是羅剎自己撕掉的?簡直是無稽之談,羅剎留下《修羅志》就是要後人前去繼承他的能力,讓魔域稱霸整個人間,他又怎會做這種作繭自縛的事情?”鬩亂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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絃歌卻早料到他的反應,有時候他看見鬩亂就像是看見自己年輕的時候,不過爲了毀滅天靈,就算是殺死自己的血親固然也是值得的。
“魔君羅剎在稱帝之前一直以鬼王自居,他的本體便是統領一切冤魂惡鬼之王,這一點魔君陛下應當是知道的。鬼王的宏願是以惡鬼之力毀滅時間一切,讓這個炎虛大陸變成鬼怪的樂園,所以能繼承鬼王殘存在鬼門中能量者,必定也要是一個鬼才行。”絃歌不假思索的說。
“一派胡言,本君已然爲魔如何再變成鬼?再則,如果只是一個鬼就能打開第三道鬼門,那麼《修羅志》中提及的需要十萬人魂八百妖魄又有何作用?”鬩亂煩躁的逼問。
絃歌能感受到從他體內躁動欲出的魔氣,鬩亂的性子陰晴難測,絃歌的修爲不比從前,若與魔君對抗,根本毫無勝算,爲了保命,她只能一口氣將心中所想全部道出。
無論鬩亂是否會聽信她所言,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就只能賭上一賭。
“十萬人魂八百妖魄自不是擺設,魔君陛下也無需喪命,老身猜測,只要陛下您將這些人魂妖魄全數吸入體內,待體內的鬼氣勝過魔氣,那第三道鬼門就能打開了。”
“本君還沒有聽過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憑藉一己之力吞下十萬多個魂魄。”鬩亂揣摩着手中的玄龜盾,緩慢踱步,似在思索。
絃歌卻極有信心的向鬩亂屈膝,鼓舞道:“普天之下,獨有魔君陛下才可!”
說罷,她眼角的餘光劃過還處在驚懼之中的黑影,後者立刻跟着附和道:“絃歌大人說的極是,普天之下,獨有魔君陛下才可!”
聽罷選歌這一席話,鬩亂將信將疑,渴望成功的心態讓他再度回到碧水潭中,高聳宏偉的鬼門上兩隻碩大的骷髏垂眸沉睡。
鬩亂在門前沉思了好一會,終是抵不住力量的誘惑,打開乾坤袋抓出了一隻瑟瑟發抖的人魂,一口塞入嘴裡。
人魂的滋味冰冷澀嘴,就好像在咀嚼一枚蛇膽,苦不堪言。
吞下之後,鬩亂好似感受到一些從青銅鬼門中傳遞出的某種呼應,或者說是共鳴。
又吞下幾個人魂,共鳴的感受越發強烈,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撓着他的心臟,扯着他的肝腸。
鬩亂知道,絃歌猜測印證了,只要吞下着十萬人魂,八百妖魄,無極鬼門自然能開。
“鬼氣超過魔氣之後必定不好控制,以本尊的魔功吞下所有的人魂妖魄之後至多隻能忍受一炷香的時間,否則就會爆體而亡。故無忌鬼門一旦開啓,本君必須儘快得到鬼王留在世間的能力。”擬訂好計劃,鬩亂不再耽擱,大把大把的將乾坤袋中的魂魄都塞入口中。
又一道黎明的曙光投射在綠蔭碧翠,仙雲裊繞的天靈山中。
纔不過寅時,五大門中的弟子纔剛剛起牀,提着水桶大洗臉水。
後山中卻又一人,從昨夜月升之時便開始練功,一直修煉到現在。
幽瓏躲在怪石嶙峋的後山石洞中,這裡是後山最僻靜的一方洞窟,入洞時不僅先要抓着垂下山崖的藤蔓一路下爬,在攀爬的過程中還要經受強勁的山風撲面而來。
只有選擇這樣一處隱秘的洞窟,幽瓏在轉化妖氣爲靈氣的時候纔不怕被人打擾。
她已經轉化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只需要再運轉兩個周天,就能把體內的妖氣盡數轉化成靈氣。
可讓幽瓏大駭的是,有一團細小的紅色氣焰異常古怪,不不屬於妖氣也不屬於靈氣,詭異的氛圍倒有些像是魔氣。
“不會的,混元妖丹中只能融合妖類的內丹,不可能有魔氣,六臂白猿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幽瓏氣急敗壞,只能加速運轉體內的靈氣。
在她體內,妖氣,靈氣,和那團不知爲何物的紅色氣焰分別佔據了她的潭中、七海和丹田三穴,互不相讓,死守陣地,呈現出一派極難撼動的三足鼎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