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復甦,這是一個多麼恢弘的概念!
當華夏國內,第一個擁有強文字力量的人,在世人面前爆發出驚世駭俗的神力時,就註定了這場盛宴必定要席捲全世界。
宋辭晚看着泡影內,那一幕幕往事跳躍重現,又清晰看到了,泡影中某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忽然轉過頭來,像是在對着某一個虛無的方位欣慰一笑——
這個老太太個子中等,身量也不挺拔,臉上甚至星星點點地散佈着不少的老年斑。
看起來,這就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老太太。
要說有什麼不同,那也不過是她的眼睛比常人還要更小些,一雙豆豆兒大小的瞳仁裡,似乎閃爍着某種慧黠的精光。
與這老太太目光對視的瞬間,宋辭晚的呼吸竟不由自主輕輕放緩了。
這個老太太啊……她與這個老太太可真是太熟悉了!
“老師……”
隔着無窮時空,宋辭晚極輕極輕地呼喚了一聲。
華夏古漢語文學界的泰斗,辛從,辛老師。
是她的導師,也是她的親人,更是全世界發現華夏文字異力的第一人!
宋辭晚剛剛回憶起這一點,看明白這一點時,泡影中的畫面又在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見場景一變,廣袤的大洋上,從大洋彼岸乘船而來的那個國度,攜帶着當時世界上最兇殘的機械武器,機甲巨人——
對了,還有擁有最頂級算法的AI。
他們縱跨大洋,排兵佈陣,瘋狂衝擊。
戰爭,來得就是這樣突兀。
劍氣與炮火齊飛,激光與法術共存。
山呼海嘯,天崩地裂。
辛老師揮筆書寫:“黑雲壓城城欲摧!”
天空中便有無數雷雲生起,噼裡啪啦向着對岸的機械大軍瘋狂傾瀉。
對岸,機械大軍張開護罩,機械的聲音如滾輪般連續響起:“打開一級護罩、打開二級護罩、打開三級……打開終極護罩!”
“避雷設施開啓,阿美卡神明啓動!”
轟!
一瞬間,對面的鋼鐵大軍就自動拆解,然後又自動在水面上重組了。
深深的大洋底下,有自深海而來的巨大機械臂探出。
不過須臾,所有的鋼鐵大軍就以這機械臂爲中心,組成了一座威風冷酷,全身掛滿各種恐怖武器的參天女神像!
女神像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
她張口,吐出了生硬的華夏字節:“死!”
隨着這個文字的吐出,在女神像的腹底,竟是嗖嗖嗖地飛出了無數只半機械半肉身的蟲子!
那些恐怖猙獰的巨蟲,嘶叫着、嗡鳴着、噴吐着各種極具腐蝕性的黏液,拍打着各種形態的翅膀,轟隆隆地衝向了華夏陣營的所有人。
以辛老太太爲首的文字軍團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這些漫天衝擊而來的蟲子給衝散了!
而後便是一場絕地求生般的殊死戰鬥,不必過多描述。
總之華夏方將所有能出動的都出動了。
既有原本的海軍空軍,也有靈氣復甦後陡然獲得種種神異能力的各種奇人異士。
這些所謂的種種能力,自然不僅僅只是點亮華夏文字的能力。
文字的戰鬥力是一方面,此外還有許許多多來自於華夏文化的能力,在宋辭晚面前如同宏大畫卷般逐一展開。
其中比較顯眼的,有比如皮影戲的傳承者。
他們擡手在懷中一掏,便能揮手放出各種各樣的皮影戰士。
有人們耳熟能詳的關公秦瓊,也有大家都歡喜敬愛的齊天大聖,還有某些不那麼被大衆所熟知,但卻同樣具備奇妙能力的一些戰將——
比如說聶隱娘。
聶隱娘遁形絕跡,出世即具備瞬移閃現之能。
所過之處細劍一揮,便能輕鬆斬開某隻鐵肉巨蟲的身軀。
只可惜像這樣的鐵肉巨蟲竟還具備着恐怖的再生能力。
聶隱娘前腳一劍斬開了某隻鐵肉巨蟲,後腳那鐵肉巨蟲就能蠕動着又實現復生。
這種恐怖又噁心的蟲子,數量本來就多到宛如潮水翻涌。再加上這種恐怖的復生能力,只能說是殺不完,根本就殺不完!
聶隱孃的戰鬥既颯爽又艱難,而這不是個例。
除開皮影戲的傳承者擁有化皮影爲戰將的能力,還有傀儡戲的傳承者。
他們的能力更詭異,他們竟然能夠將被自己殺死的對象製作成自己的傀儡!
但還是同樣的問題,蟲子太多了,幾乎殺之不盡滅之不絕。
傳承者們疲於奔命。
又有蘇繡、蜀繡、湘繡等各種繡藝的傳承者,一幅繡品便是一個世界,山水花草都有性靈,亦是奇妙。
還有製作非遺油紙傘的傳承者,一把傘撐開,便能庇護一方天地。
又有獨竹漂技藝的傳承者,一根竹竿化作飛劍,御劍飛行,殺敵縱橫……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宋辭晚看得眼花繚亂,心神激昂、惆悵、懷念、平靜——
是的,一切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
過去發生的所有,此刻都消亡了。縱有再多喜怒悲嘆,此刻也都只能化作平靜。
宋辭晚守住了自己的心神,默默地將那聲嘆息都咽回了胸腔裡。
這一場決定了整個世界格局的大戰,宋辭晚從頭看到了尾。
最後看到,在華夏方漸漸落入下風,雖則文化繁盛,可卻終究不敵怪蟲數量太多之時,一直坐在一張紙片上,在戰場中如風奔行的辛老太太忽然停下了奔行的動作。
她飛在整個戰場的最高處,看了一眼戰場前方自己的衆多弟子們。
說出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筆畫出人生;
一筆寫出悲歌;
一筆揮出雄壯;
一筆定鼎乾坤!
小老太太燃燒自我,釋放了自靈氣復甦以來,因爲厚積薄發而擁有的所有神力。
她甚至還壓榨了自己的過去未來!
最終,她消散在了天地間。
但她散落的正氣,卻籠罩了整個華夏方向。
使得所有靈氣復甦以後的異力擁有者,都在瞬間實力大漲,神思清明。一切矇昧都在此刻衝散,所有疑惑彷彿都得到解答。
他們揮灑神力,施展種種奇異手段。
轉瞬之間便化悲憤爲力量,將洶涌狂暴的鋼鐵肉蟲盡數撕成了碎片。
碎片漫天翻飛,又有火壺傳承者將手中火壺一抖!
頓時便有火焰化作一隻只鸞鳥,將所有鋼鐵肉蟲的碎片都燒成了灰燼,使其再也無法復生。
宋辭晚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在這場戰爭中,她似乎並沒有看到自己的身影。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也是參與了的。
只是此時的她還並未成長到後來那樣強大,因而在這場超過三十萬異力大軍的戰鬥中,她的存在毫不顯眼。
哦,前世的她,也曾弱小過——
她弱小過,也強大過。
弱小時無能爲力,強大後便果斷決絕到連自己都要害怕。
宋辭晚回看着過去的一幕幕,不斷在時空長河中抓取那些遺落在歲月罅隙中的奇妙畫面。
她看得越多,對於過去與現在的一切因果便理解越深。
長河中的泡影都是跳躍的,隨機的。
但又在冥冥中具備有奇異的連接性。
真正被宋辭晚抓取到的泡影,總會或多或少解答她一些疑惑,又或者是開闊她的眼界,充實她的知識。
不知不覺間,通過觀看這些畫面,她識海中的華夏字訣又增多了許多!
原先與木人翻臉時,宋辭晚收穫到的華夏字訣剛剛達到四百九十之數,距離五百字尚且還差最後一步。
宋辭晚仍然果斷翻臉了,不是她不想再趁機學到更多,而是她更加不想再忍——
那時的她,已經將“不想再忍”放在了“想要學更多”前方。
這其實也是念頭通達的一種表現。
總之就是:都修煉到這地步了,我還要畏畏縮縮嗎?
那我還修煉做什麼?
我修煉,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不想忍、不願忍時,可以隨時與任何對象翻臉麼?
這一“不忍”,宋辭晚果然就念頭通達了。念頭一通達,她的真元運轉又更自然通暢,實力又再進一大步。
她掀翻了桌子,打爛了棋盤,將木人捲入了時空長河中,又在時空長河中將對方追逐。
過程中,又不僅僅是追逐。
她還通過長河泡影解開了許多謎題,更是又進一步領悟了上百個華夏字訣。
這可真是一種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美妙進步!
總之就是,轉瞬間,宋辭晚領悟的華夏字訣就達到了五百七十多字。
又過片刻,這個五百七十多變成了六百九十多!
再過數個剎那,六百九十多又變成了七百八十多。
最後的最後,當宋辭晚所領悟的華夏字訣達到一千五百個時,前方的長河忽然就發生了奇異的震動!
這明明是由宋辭晚時間神通凝聚而成的長河,是一種看似爲實體,實則並非實體的具象物。
像這樣的具象物,照理說是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程度的震動的。
除非宋辭晚不能再完全掌控它!
當然,實際上宋辭晚對於這道被自己召喚出來的時空長河,本就達不到完全的掌控。
時間太神秘了,縱使她修煉到如今境界,對於時間的奧秘,也依然存在有許許多多難解之處。
而此刻,宋辭晚則發現:在同一條長河內,當相同性質的問題指向越多時,當她對某一個東西的尋找慾望強烈到極致時,這個問題的答案便會在某一刻受長河推舉。
轟地一下,猛然出現在她面前!
就比如說那個木人。
只見長河震動間,忽然,又一片廣袤無垠的星空出現在了河水的倒影中。
與此前的長河水濺,浪花成泡影不同——
這一次,是整整一段水流,映照出了一片星空。
廣袤無垠的星空中,出現了一顆飛速奔行的星球!
那是,那是逃亡中的藍星。
而藍星的後方,則有巨大蟲羣在跨星域追逐。
前方,奔逃中的藍星在數不清的隕石亂流中橫衝直撞。它雖是逃亡,卻是逃得既倉皇,又氣勢洶洶。
但凡有阻擋它逃亡路線的隕石,必定要被它一口氣撞碎,而後那些隕石碎片又會通通受到它的引力吸引,不受控制地被它吸入自身。
正因爲如此,藍星反而在一路的逃亡中越來越壯大,直到大到如今這般程度——
要知道,九州之大,可至少是原華夏的百來倍!
宋辭晚看了一場無比宏大的舊畫面。
對這幅場景,宋辭晚從前其實是有過驚鴻一瞥的。
只是從前由於畫面的流轉速度太快,而她的實力又太低,這纔沒能看得清楚分明。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宋辭晚都懷疑那畫面裡的一切其實是虛假。
直到後來她逐漸接觸到更多真相,才能確定當初藍星逃亡的一幕並非虛妄。
而如今,這一幕開始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
宋辭晚終於看清了藍星逃亡的完整影像,宏大與震撼不必多言,這甚至有一種悲涼的美麗。
更美麗的,還有環繞在藍星外圍的星空長城!
只見那巨大的星空長城便好似是一道天然的天體光環,其環繞飛行在藍星外圍,將其三百六十度完全包裹。
古神蟲族不論如何追逐,又或者是遠距離打擊,都被這巨大的星空長城阻擋住了。
當然,這星空長城的整體狀況其實並不算好。
只見那長城節點處,一座座巨大的星空站倒塌了,破碎了。
這些倒也罷了,總之這些並非此刻重點。
此刻重點竟是,藍星在古神蟲族極其惡烈的追逐下,忽然整個星球顫抖數下。
於是,圍繞着藍星旋轉,跟隨着藍星一起逃亡的星空長城——
只見這星空長城的中段位置,忽然就飛出了一羣人。
而隨着這羣人一起飛出的,還有一座好似是空中花園般的仙山!
有人大叫着說:“快,昊虛仙島終於煉製成功了,我們速度散開,爲仙島做牽引!”
下一刻,那仙山就好似是被“生出來”一般,骨碌碌地在星空長城的某一坐堡壘邊上“滾”了出來。
四周人羣越發焦急又歡喜了:“仙島來了,快,我們快些佈置仙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