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深秋季節,涼意逼人。
鎮西將軍府雲夢閣,獨眼駝背朱理八揹負着雙手,一語不發,他身前不遠處,一絕美女子挺直了胸膛,端端正正的跪着。
“大將軍,品竹還是不明白,爲什麼要調動大軍去繼續助長二十七公子的氣焰,如此一來,二十七公子會更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他現在儼然成爲了衆矢之的。
就算是屬下,恐怕也難以保他周全了……”
跪在朱理八面前的女子正是朱魚的丫環品竹,鎮西將軍府神秘的“龍”組的第二號人物,朱理八絕對的親信。
朱理八搖搖頭,嘆口氣道:“你以爲我願意嗎?這都是軍師的意思,你可能沒想過,廣仙樓並不是我掌控的勢力範圍。你應該能想到朱魚這小子是有恃無恐的,因爲他知道自己佔據了一個絕妙的位置。
一旦他遇險,我必然要救,我需要一個口實將鎮西軍重新插到那一個地方去,這小子是個混蛋,但是你卻把他當成了草包,那就大錯特錯了!”
品竹渾身一震,目光閃爍。
朱理八一句話讓她明白了朱魚爲什麼會如此有恃無恐。
西楚城中心,就在廣仙樓附近,可能就是西楚點將臺所在的位置。
西楚的點將臺就是伏魔宮的人口,以及西楚諸郡的傳送大陣的入口,所以點將臺就是權力的象徵。
要不然西楚霸王怎麼會安排一名東將軍鎮守那裡?
朱魚那傢伙竟然能洞察到這一點?品竹不得不承認她忽略了很多事情,朱理八對點將臺虎視眈眈數十年卻一直不敢靠近,朱魚佔據廣仙樓作爲府邸,恰恰就給了朱理八一個絕好的口實將自己的觸角延伸到那裡去。
所以這件事表面上是朱理八寵兒子,護短,實際上調兵背後卻是這麼一番原委。
“屬下疏忽了,沒想到這一點,十分慚愧!”品竹道。
朱理八嘿嘿一笑,道:“朱魚這個小混蛋,你口口聲聲說他一無是處。到現在卻還沒給我琢磨透,哎……”
品竹臉色一變,道:“將軍,品竹無能,懇求將軍責罰!”
朱理八搖搖頭,道:“我責罰你什麼?時間差不多了,你回去吧。今日十三香廣場就是最好的試金石,如果你再捉摸不透。你這個副領就不用當了。”
“是!”品竹站起身來朗聲道:“將軍,今日十三香廣場萬一公子遇到危險,我是否要出手相救!”
朱理八皺皺眉頭,一語不發,過了很久,他道:“你自己斟酌着辦吧!”
品竹點點頭不再說話,內心泛起一抹冷笑。
朱魚是個什麼德行他最清楚,興許這傢伙有幾分小聰明,懂得些許權謀之術。但說到修爲,品竹壓根兒不信朱魚能有幾分真本事。
這幾個月品竹和朱魚幾乎可以說朝夕相處,可是她什麼時候看到朱魚修煉過?
整天不是帶着一幫狗腿子奴才出去耀武揚威,就是關在府中酒池肉林,鶯歌燕舞,典型就是一下三濫的浪蕩公子,這麼一個傢伙。膽敢挑戰西楚後輩天才,這不是嫌命長是什麼?
有了朱理八這話,品竹到時候可沒興趣去救這麼一個仙界敗類,她堂堂的龍組副領,天天跟在這個一個敗類身邊當丫環,別提內心多委屈了。
她巴不得早點結束這該死的日子。最好是朱魚這一次能身死道消,那就一了百了了。
速度很快,品竹回到了廣仙樓。
她正要進大門,突然皺了皺眉頭,一扭頭髮現門廊後面朱魚笑嘻嘻的走了出來。
“品簫,這麼早忙啥去了?去給公子我看場子去了嗎?”朱魚嘿嘿笑道。
品竹嘴角微微一翹,道:“我就是出去走走而已。公子今日不會臨陣退縮吧?”
“臨陣退縮個屁!走,品簫你陪公子我去走走,咱去十三香請你吃炒鹿肝兒。”朱魚大手一揮道。
品竹一愣,看朱魚這模樣,明顯是剛剛起牀,睡眼蓬鬆,衣衫不整,就這麼去十三香廣場?不鑼鼓開路,八擡大轎的過去了?
“你愣着幹什麼,不願意?你放心,不有句話嗎,叫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老子今天不講什麼排場了,就過去十三香瞧瞧,隨便陪他們玩玩兒。
走起……”
朱魚言畢,一擡手祭出一醜陋至極的飛行符器,這就是朱魚的得意座駕“瘦身鴨”。
朱魚一腳踩在瘦身鴨之上,眼睛一瞪品竹道:“你還等什麼?”
品竹癟癟嘴,凌空而起,站上了瘦身鴨之上。
“走嘍!”朱魚晶石塞入晶槽,一道法訣打出,一陣金光閃過,兩人便消失在了廣仙樓的門口。
十三香廣場人聲鼎沸。
今天主持大比的是將軍山藏經閣傅青峰長老,他一大早就到了,一直神色冰冷,冷漠到了極點。
而此時,將軍山和紫竹樓各自的好手都在摩拳擦掌,準備等朱魚一到,立刻就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今日一戰,所有人同仇敵愾,哪怕將軍山和紫竹樓向來不對付,今日大家也毫無芥蒂,反正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絕對要乾死朱魚那小子。
兩地的軍中好手全部迴歸了,將軍山這邊唯一遺憾的是朱蠻子那小王八羔子一根筋,非得說自己閉關時間未到,硬是不出山。
不過沒關係,朱十三昨天連夜從軍中趕了回來。
除了朱十三外,朱十六也是軍中的好手,另外將軍山軍中的好手還有馬巍然,周小岐,司馬林樂,汪小哥幾人都是軍中入虛以下一等一的好手。
這些人有朱十三這個入虛二十年的萬壽之下第一人作爲主將,還怕拿不下一個朱魚?
紫竹樓這邊,項三十六已經來了,這個書呆子正捧着一部大部頭在那裡搖頭晃腦呢,除了項三十六,王家王山之下第一好手王其到了,項六十八,唐小四,萬慶,柏青松,水天涯幾人個個都是千策軍和烈虎軍中萬壽之下一等一的悍勇之徒。
這種級別的天才,可以秒殺江湖山所謂三江四海之類的好手。
而今天還有一人,是剛剛被吸納進紫竹樓的好手,此人就是二山之一的踏平山魏重山,西楚宗派勢力一等一的強手。
魏重山和厲家子弟站在一起,他靠厲青蓮極近,神色傲然,嘴角微微的翹起。
作爲宗派勢力,能夠遭到王府勢力的青睞,將軍山和紫竹樓對他都感興趣,他算是出足了風頭。
前一段時間他還很沮喪,覺得柳泰山突破了萬壽之境,壓了他一頭。
可是今天他覺得十分的慶幸,他離萬壽之境不過一線之差,只要他願意突破,一個星期之內就可以踏入萬壽之境。
嘿嘿,幸虧沒踏入萬壽之境啊,要不然得不到今天這種露臉的機會,朱魚那小子一萬玄門的弟子,還成了精了,能在西楚揚名。
他魏重山享譽江湖那麼多年,會輸給一個萬玄門的弟子?
“厲師妹,待會兒你就看好吧!朱魚那小子看我如何教訓他,嘿嘿……”魏重山冷笑道,他是歸一派弟子,歸一派和千雪派向來不對付。
可是魏重山卻早就對厲青蓮垂涎三尺了。
這一次他選擇紫竹樓,進入千策軍中,很大原因就是衝着厲青蓮來的。
柳泰山喜歡厲青蓮,魏重山就偏要和他爭一爭,今日如果能以朱魚作爲墊腳石一步踏上去,還不俘獲厲青蓮的芳心?
厲青蓮的確很美,真如青蓮一般卓卓不羣,那種與生俱來的恬淡優雅的氣質,真是我見猶憐。
她並沒有迴應魏重山的話,而是將眼睛投降遠方,她在等,等那個她曾經不屑一顧,現在卻是她噩夢的朱魚前來。
作爲一名修士,能夠有機會在今日這樣的場合一戰,以一人之地面對紫竹樓和將軍山所有天才的挑戰,這絕對是平生的榮耀。
朱魚竟然能夠有這樣的榮耀?厲青蓮心情凌亂,亂得像一團麻一樣。
“怎麼回事?辰時已經到了,爲什麼還不見朱二十七過來?莫非他是要臨陣退縮?”高臺之上,傅長老白眉掀起,怒目圓睜,狠狠的衝着幾名執事喝道。
這是他到十三香廣場的第一句話,這第一句話就如此的暴怒,可以想象他內心已經是多麼迫不及待了。
要說對朱魚的討厭,今天在場所有人可能都比不上他,朱魚肆掠將軍山藏經樓,對他來說是平生的恥辱。
今日將軍山所有的後輩好手如此齊整,這都是他親自聯絡的。
他要幫將軍府清理門戶,他要讓這個敢褻瀆將軍山藏經樓的渣滓死無葬身之地,唯有這樣,才能讓將軍山重新具有無上的權威。
所以,時候一到,他一刻都不能等了……
“老傢伙,你急個屁啊!老子搶你幾本破書,看你他孃的上竄下跳的,就那點出息,也難怪一輩子就只能做個看門的,老子來了……”
虛空之中,一個狂傲至極的聲音響起。
一道金光閃過,高臺之上的虛空之中,一尊醜陋至極的飛行符器之上,朱魚睡眼蓬鬆,手上拉着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面帶冷笑,傲立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