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之尊所在的乾坤宮。
昏黃的宮燈將奢華極致的宮殿映照得亮堂堂。
穿着湛藍色太監服,拿着塵佛的公公一臉擔憂地快步走進宮殿內室,在桌案邊正在看奏摺的皇帝允許的目光下,附耳道:“陛下,那……那監視寶親王的密衛回來了,說……說寶親王知道他在監視,寶親王還用密音傳室說,他與寶親王妃就寢之時,不愛被人盯着,若是要看明日辰時(07-09點)請早!”
聞言,皇帝平靜的臉黑黑地沉了下來,手中的奏摺猛地拍到了桌案上:“哼!好一個明日辰時請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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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國之母所在的乾清宮。
一身華貴還未褪去的皇后惱怒地將妝臺上的東西全部掃下!
“你們這些密衛都是飯桶嗎?連監視個人都監視不來,本宮要你們何用!”
“滾!都給本宮滾出去!”說着,銅鏡中,面目猙獰的女子,抓起徒留在妝臺上的東西,就朝附身跪下的密衛砸去。
“是——”即使知道自己要被砸中,密衛也不敢有一絲閃躲地退下去。
皇后的心腹婢女上前安撫道:“娘娘息怒,用不着爲顧綾蘿那樣不知廉恥爲何物的女子生氣,奴婢這就奉娘娘的懿旨前去照顧她,好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適時地將布娃娃放她身上!”
盛怒中的皇后,凌厲地剜了婢女一眼:“端木寶華連在外監視的密衛都打發掉了,能讓你一個婢女堂而皇之地在旁邊伺候?你當真以爲這個寶親王好糊弄?!”
“娘娘,奴婢……”
“滾!全都給本宮滾出去!一羣沒用的雜碎!”不再聽心腹婢女天真至極的發言,皇后歇斯底里地吼。
站滿內室的宮婢和太監連忙誠恐誠惶地退出去,生怕這皇后再怒起來,就砍他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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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所在的寧馨宮。
濃稠夜色下,一襲深紫色錦衣袍的端木帆,正蹲在花簇旁邊刨坑,院子另一側樹下,皇貴妃正在婢女的伺候下閒適地作畫。
她收起畫筆,擡眸望着親力親爲的兒子,柔聲道:“帆兒,累了歇會兒吧~”
“母妃,我不累。”端木帆回頭,給皇貴妃看看自己一點汗珠都沒有的俊臉。
“你從小山村買回來的梅花顏色多樣化,不如多買些,給各宮的娘娘都送一棵吧!”皇貴妃望着堆放在牆邊,只有五六歲孩童高的樹種,淺笑着道:
“尤其是香妃,剛兒常年不在她身邊,她閒來無事,也不能像本宮這般,把你喚來聚聚,你就每個顏色的樹種,都給香妃送些吧!好讓冬日之時,她還能賞賞這五彩繽紛,暖暖心頭。”
“都依母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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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除了乾坤宮與乾清宮,想必大部分宮殿還是如同寧馨宮這般和諧的,而和諧感追得上皇貴妃那寧馨宮的,就是香妃所在的寧安宮了。
“娘娘,入夜了,您就早些歇息吧!”婢女勸着還端坐在桌案上繡着什麼的香妃。
“還有些就繡好了,寶親王妃身子不適,這披風正好可以送她。”香妃頭也未擡地道。
“那娘娘去歇息,奴婢來給娘娘接手繡下去,明日定也能送給寶親王妃。”婢女道。
香妃搖搖頭:“剛兒帶兵回邊關,她與寶親王沒少送東西給剛兒,寶親王送的還是非常珍貴的兵書,他們這一對兒金銀珠寶都不缺,本宮能做的就是送些真心實意的了。”
“娘娘很喜歡寶親王妃吧?”婢女是香妃的陪嫁丫鬟,自然是瞭解自己自小跟隨在身邊的主子。
香妃也不否認,笑道:“她是個傳奇女子。”
多少女子能從深潭泥濘中爬起,站穩,轉而成爲寶親王妃?又有多少女子能被寶親王那樣風華絕代的男子寵在心頭?又有多少女子在擁有這些後,可以不恃寵而驕,令人厭惡?
你不惹她,與她交好,她絕對會對你更好。
你若惹她,與她行惡,她就是拼盡所有都將你置之死地。
這就是她從旁觀而得知的顧綾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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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東道附近,秦秀鈺所在的福壽宮。
因秦家父母都遠在他城當官,故特意留京,照看秦秀鈺這個妹妹的秦朝謙,就得皇后特許,可以自由出入皇宮。
入夜,連月牙兒都像是受不了這寒意嫋嫋的秋風,躲在雲朵溫暖柔軟的懷抱中,哀哀調調的簫聲卻如遠處假山上不息的流水聲,眷戀地與風並肩而行在夜幕下。
一年約三十,模樣雅緻的灰白衣男子,從內室緩慢地走出來,他尋着簫聲望至長廊那一側,席木欄而坐,正在對夜空起奏的清冷男子,並未言語,而是立足原地。
一曲落盡,玄墨衣袍清冷男子回首。
灰白衣男子微微而笑,微微揚手,似是而非地鼓掌:“在秦公子這簫聲下,令妹已安然入睡。”
“毒醫。”秦朝謙垂眸望着手中的玉簫,似是自嘲般笑笑,擡眸道:“秀鈺她……”
毒醫明瞭地打斷秦朝謙的未完的話,緩聲道:“秦公子放心,令妹的治療已接近尾聲,只要再熬過三天,邪毒便能痊癒。”
秦朝謙感激地拱手道:“那令妹就有勞毒醫了。”
“不客氣。”毒醫擺擺手:“老夫只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
“倒是聽說極有可能下此毒的寶親王妃受了內傷,如今暫宿於宮中,不知秦公子能否牽個線,讓老夫瞧瞧她?”
秦朝謙望着毒醫的眼眸微微緊縮,脣邊那抹極其淺淡的笑斂起,眼眸從毒醫身上望向無邊無際的夜空,微微搖頭道:“我知道毒醫對麻黃與罌慄這兩種藥材混合在一起,有此邪惡毒絕的後果頗好奇,但……”
毒醫失笑,不待秦朝謙說完,打斷道:“秦公子怕我傷害她?”
秦朝謙不語。
毒醫搖搖頭,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倘若這邪毒真是她下的,老夫想收她爲徒。”
秦朝謙詫異地回頭看着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毒醫。
毒醫摸着沒有鬍子的下巴,嘆息道:“老夫老了,再不收個徒弟,這滿身的本領,就得隨老夫一下躺棺材裡了。”
“毒醫說笑了,您看着不過三十來歲,怎會老呢?”
“哈哈哈,是吧,也只是看着年輕吶!”實際已經六十多歲的毒醫開懷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