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如此輕易就脫口而出了。
就好像，他們之間從沒有發生過什麼隔閡與不快，彷彿只不過還在琉璃別院那時，他修煉到夜深，路過她的房間，她見到他的影子在窗前徘徊，開窗來與他一問。
夜瀾被她這句問話中淡然的感情觸動着，不禁一陣鼻酸。
方纔他站在月光如水的院子裡，渾身痠痛，思潮起伏，激動惶惑，終於還是忍不住摸進房裡，見她一面。
卻想不到她竟然從睡夢中驚醒，他忽然有點怯場，趕緊逃走，卻又捨不得遠離。遠遠的見她追出門來，月光投在她小小的身上，髮辮蓬亂，光着腳，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衣。
他躲在暗處，貪婪的注視着她的身影，覺得她從來沒有這麼可愛。
他纔跟肖驍狠狠打了一架，身上的痛楚告訴他，他方被肖驍說得動搖了一瞬的心事，想要再見一面便就此忘記她的心事，想不到在這月光之下的小小影子，又重新闖入他的心頭，而且比以往更強烈。
他有點恍惚的想，大約這輩子他都沒有辦法飛昇了，他連她這小女子都忘不掉，談何飛昇。
他忍不住擡起頭來，輕輕嘆了口氣。
忽然間他的手被白依依抓住了，她是趁他不防備，跳起來就抓他的手，抓到了就順勢落地，他的手也跟着被拉了下來，露出了他想遮掩住的容顏。
白依依瞧着他青紫的眼眶，破損的嘴角，驚慌的問：“你怎麼啦？少君，誰欺負你了！”
夜瀾難得的臉紅了一下，咳了一聲，“我跑得太急，摔了一跤。”
明明知道他說謊，白依依卻沒有戳穿，她心裡卻沒想到肖驍身上，只道他又被他爹給打了。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那個威嚴的老頭兒脾氣火爆，一言不合就揍兒子，只是以前夜瀾從來沒有被揍得這麼狠。
她不滿的唸叨道：“打人不打臉，你爹也能下得了手！”
夜瀾嚇了一跳，放眼天下，敢這麼說他爹的人，都是化神級別以上的老怪，一隻手就能數過來，這丫頭竟然就這麼說出了口，這裡還離靈山這麼近。
他搖了搖頭，見到白依依因爲生氣微紅的臉，心裡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甜蜜感覺，覺得這一架打得真值。
“你也不找個人給你念長春訣。”白依依埋怨道：“也不肯教我，不然我就給你念了。”
夜瀾越發想笑，只是表情微動，嘴角就抽疼得厲害，難免笑得艱難。
白依依返身回房，翻出一塊手帕，沾了清涼的井水，踮起腳來要給他擦。
以前她也這麼幹過，現在自然而然就做了出來，手遞到他臉側，忽然覺得不妥。她早已經不是他的侍女了。
夜瀾見她停住，卻自然而然的垂頭，把臉往她的手上一貼。
兩人的接觸隔着一塊溼了的手帕，忽然同時怔住，一道好像觸電一樣的感覺，同時從臉上手上傳遞了過來。
那是一種朦朧馥郁的感覺，好像不勝酒力的人喝了一口熱熱的小酒，從心到頭，泛起一陣微醺的酥軟。
兩人微一相觸，都迅速各自分開，但那微醺的感覺卻在心頭，又上眉頭，兩個人的臉都不禁紅了。
白依依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少君，你還是回去找……”
夜瀾恰好這個時候開口：“白依依，你還是當我的侍女吧，我只想要你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