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多了一抹悵然,無論是葉辰和紫萱,亦或地老和人王。
自今日起,諸天便再無至尊坐鎮了,往日頗足的底氣,泄了三分,所幸,兩至尊引走了誅仙劍,日後,諸天只需防着天魔便好,直到諸天出新帝。
半道,紫萱默默走向了他方,背影落寞蕭瑟,眼角還有未風乾的淚痕,要去帝荒與月殤的故地,緬懷前塵往事,會有很長一段歲月,不會再出來。
“多好的姑娘。”地老嘆聲嘆氣道。
“莫不如,老夫與你搭個線?”人王意味深長道。
“別鬧。”地老一聲乾咳,帝荒的紅顏知己,誰人敢撩。
兩人聊得開心,身側的葉辰,則沉默不語。
能得見,他眉宇一瞬瞬的緊皺,心神亦一瞬瞬的恍惚,業障還在集聚,已無限靠近某個界限,要促使劫難降臨。
人王不止一次瞥看葉辰,已堪破些許端倪,此乃應劫的前兆啊!荒古聖體大成前,必有一劫,葉辰自也難逃。
“能否算出諸天新帝。”地老戳了戳人王。
“吾說是熊二,你可信?”人王隨意回了一句。
“當我沒問。”地老忍了發飆的衝動。
人王不以爲然,他精通周天推演不假,可諸天的新帝,着實算不出,那等級別的存在,已與大道齊肩,甚至凌駕大道之上,先天便有帝道遮掩,以他道行,能算出纔怪。
不知何時,才見葉辰祭了域門。
瀕臨繁華星空,多了不少人氣,世人多在忙碌,更準確說,是在整合勢力,小派的老祖,都不知所謂的,更不知帝荒和紅顏已走,世人也一樣,都還以爲諸天有兩大至尊坐鎮。
這也無怪他們,只因太古洪荒一事,所屬乃高度機密,不達某種級別,身後無強大背景,是沒資格得知了。
這,也是爲諸天安寧着想。
往日,有帝荒和紅顏兩尊大成聖體鎮着,無人敢作亂,更無大的爭戰,這若將兩至尊已離去的消息公之於衆,必會惹來恐慌,不安分的勢力,如那蟄伏的隱世大派,又會尋思著作亂,免不了諸多戰火,諸天的仇敵乃天魔,何必自家消耗自家戰力。
如今便挺好,除了大派大教大神通者,無人知曉兩至尊之事,這便是一種無形的震懾,膽敢作亂,那得先掂量掂量。
不得不說,各大勢力的動作,還是很迅速的。
大楚、玄荒、幽冥三分諸天,劃分疆域,整合勢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凝聚力量,不至於天魔攻來,而措手不及。
一片浩瀚星空,葉辰也離了隊伍,去了他方。
路過一顆凡人古星時,他默默走了進去,還是那個名爲誅仙的小鎮,夜裡也甚是繁華,那座酒樓還在,他的算命桌子也還在,一根竹竿、一個白布帆,寫着葉半仙三字。
一別有幾十年,再來誅仙鎮,心境不免惆悵。
昔日百年化凡,那是凡塵的記憶,亦是凡塵的道。
深夜,他看了一眼楊家,便去了荒野,駐足在楊閣老和俠嵐的墳前,墓碑上蒙着歲月灰塵,而那一把破舊的二胡,也早已風華了,融了黃土中,見證了兩人的情緣。
哎!
葉辰一聲嘆息,灑下了一壺濁酒,裡面躺着的,不止是兩個凡人,還是天煞孤星的父母,亦是他的親家,曾在百年化凡時,有一段凡塵的因果,乃是他人間道的一部分。
映着星光,他默默轉了身,漸行漸遠。
一個寧靜的夜,他再回大楚。
到玉女峰時,入眼瞧見的便是三個女子,圍坐在石桌前,靜靜的飲茶,一爲楚萱、一爲無情仙子、一爲無淚仙子。
她仨坐一塊,葉辰毫不意外,皆是無淚城出來的,都曾是無淚城的神女,與楚萱不同的是,另外兩位,皆是表情淡漠,自她們的眸中,尋不出半點兒人之情感,真真無情。
不是吹,此刻若把第五神將和東周武王,當着她們的面兒打成殘廢,兩人多半都不會皺下眉頭,都不知心疼的。
但,三人也是慶幸的,慶幸有人疼愛,不惜踏上奈何橋,甘爲情捨命。
“多日不見,甚是想念。”淞羽也在,笑呵呵的,是陪伴無淚仙子來的,這娶了媳婦,就是不一樣,榮光滿面。
“這個收好。”葉辰取了儲物袋,塞給了淞羽。
至於儲物袋中所裝之物,必是寶貝,乃他大楚的特產,丹聖的獨家秘方,莫說是大聖,縱準帝吃了也得跪。
大楚的第十皇,寓意還是很明顯的,有事兒沒事兒給媳婦喂點兒,生活還是很滋潤的,管她無淚還是無情,都架不住大楚特產,昔日若非紅塵雪搗亂,必有一樁春曉美事。
“你以爲,所有人都如你這般。”淞羽白了葉大少一眼,嘴上這麼說着,可那儲物袋,卻是收的那叫一個麻溜。
“如你這號的,日後還是少來大楚爲好,容易捱揍。”葉辰也還了一個白眼兒,都這般熟了,整這些沒用的合適嗎?
夜,逐漸深了。
無淚仙子終是起身,與淞羽牽手,背影模糊在了夜裡。
第五神將也來了,接走了無情仙子。
“這樣多好,偏偏困在無淚無情的國度。”望着四人離去的背影,葉辰不免悵然一聲,也願天有情人終成眷屬。
“再有無淚城降臨,你可多拐幾個。”楚萱笑吟吟道。
葉辰未說話,但願望還是有的,待他大成,多半會掀了無淚城,還拐什麼拐,都領回家,大楚的人才們,沒有媳婦的,有一個算一個,挨着個的發,民風嘛!還得彪悍點。
這一夜,機智的葉大少,又被晾在了門外,看的冥帝都嘖舌不斷,這麼多漂亮的妻子,只能幹瞅着,不內傷纔怪。
老樹下,葉辰已坐下,握起了刻刀,一刀一頓的刻着。
刻木雕亦是悟道,講究心境,不是誰都能做的穩當,如這等技術活,讓熊二來做,他也做不來,又何來悟道。
不過,今夜葉辰刻木雕的技術,大失水準了,好好的一塊木頭,本是刻的栩栩如生,卻因不該有的幾刀,而破了形象。
葉辰停下了,不止一次的甩頭,之所以如此,是因業障之力,使他總在不經意間,一瞬瞬的恍惚,刻刀都拿不穩了。
這正是應劫的前兆,非孽障造的多,是他這一路,幹了太多逆天事,上蒼好似很記仇,每有一次觸犯禁忌,便會給他記上一賬,非要把他逼入劫中才算完,非要把他弄死才罷休。
其後幾日,他恍惚之色越發頻繁。
冥冥中,那張扭曲又猙獰的鬼臉,似成了夢靨,但凡沉睡,便必會遇見,已不知是業障還是魔障,死死糾纏着他。
清晨之光,和煦祥和,新一日到來。
葉辰早早起牀,上了竈臺,繫上了圍裙,未妻子們做早餐,那切菜的動作、要炒菜揚勺的動作,每一個都頗具神蘊。
“有個勤快的相公,真好。”楚靈第一個出來了,還是帶着一抹俏皮,笑嘻嘻的,哪像個孃親,葉靈之所以古靈精怪,可不單單是葉大少的衣鉢,也得了她幾分真傳。
“待我天譴消散,第一個收拾你。”葉辰樂呵呵的。
“沒正經。”楚靈剛咬了一口的黃瓜,甩手砸了過來。
“沒打着。”
“打情罵俏呢?”楚萱出房門,笑容滿面。
“起來便有飯吃,真好。”
“師孃,你又漂亮了,不穿衣服更漂亮。”
南冥玉漱和夕顏她們,也都陸續起來了,尤屬夕顏那小丫頭,最喜調侃,都不帶矜持的,所謂師孃,自是指姬凝霜。
笑聲不斷,冷清一夜的玉女峰,瞬間熱鬧。
早餐,一如既往的溫馨。
然,餐桌上的氣氛,卻多了一抹詭異,衆女吃第一口菜後,齊齊定在了那裡,看了看菜色,又齊齊望向葉辰,眼神兒不怎麼正常。
怪只怪,今日的早餐,味道不怎麼好,準確說,是很難吃,與往日相比,根本就是一天一地,也不知是某人故意的,還是廚藝下降了,不過,這未免降的太多了,感覺就不是一個人做的。
葉辰挑了眉,自妻子們的眼神兒中,好似讀出了某種寓意,也提了筷子,夾了一塊他的拿手好菜。
而後,他便吐了出來。
“不是故意的吧!”上官玉兒撲閃了一下美眸。
“我有那般閒?”葉辰只顧埋頭揉眉,何止刻木雕失了水準,連做飯,也頻頻失誤了,一桌子菜,沒一個味道正常。
發覺不對,衆女紛紛起身,繞着葉辰圍了一圈,身爲妻子,還是瞭解葉辰的,必出了變故,纔有這等詭異事。
“無妨。”葉辰寬慰一笑,神色又恍惚一分。
“業障。”姬凝霜輕喃,美眸微眯了一下,在場的人中,尤屬她眼界最高,亦有獨特的感知力,尋出了問題所在。
一個業障,聽的楚萱她們,齊齊顰了眉。
身爲準帝級修士,沒理由不知業障,自也知業障意味着什麼,積聚到某個極限,便會引發厄難,也便是傳說中的入世應劫。
也便是說,葉辰會有一場應劫,如昔年巔峰準帝那般,入世渡劫難,跨的過,便是造化;跨不過,便是身毀神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