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殤看見爺爺這個樣子便轉身準備回到房間裡面去，爺爺曾經給他說過，當一個人有心事的時候應該讓他獨處一會兒。
雖然不大懂得到底爺爺說的是什麼意思，在他看來自己有心事的時候不是應該主動和父親母親說出來嗎？爲什麼要自己一個人憋着？
那個時候爺爺摸着他的頭，笑着說道，“墨殤你還小，所以才能對自己的父母說啊。等你長大了也許就知道我現在說的意思了。”
“墨殤啊，你怎麼起來了？”
李墨殤轉過去的身子重新轉了過來，看着院子裡面的爺爺笑着說道，“我做夢瞭然後就睡不着了。
“過來。”老人對着李墨殤招了招手，讓他到自己的面前來。
李墨殤一邊向着老人走過去，一邊好奇的問道，“爺爺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剛纔你明明就是背對我在看星星。”
“呵呵。”老人在院子裡面的藤椅上躺了下來，然後對着李墨殤指了指身邊的小板凳，“因爲你走路的聲音太大了啊。”
“是嗎？”
“呵呵，墨殤啊爺爺給你講故事好不好啊。”老人拿起身邊的蒲扇輕輕的煽動着，想要給身邊的小傢伙和自己帶來一絲清涼。
“好啊好啊，爺爺我想聽那個大猴子的故事。”李墨殤一臉期待的看着爺爺說道，他很喜歡爺爺口中說的那個世界，會飛的大魚，預測吉凶的老鼠、吃人的大蛇...
當然最喜歡的還是那隻會說話穿衣服的大猴子，爺爺說的那隻猴子還能飛，一下子可以飛好遠好遠...而且那個猴子還會玩棍子，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以前呢有一個地方叫做花果山...然後那塊石頭蹦出來了一個猴子...名字...孫悟空,後面和大熊打架了...猴王...然後就出去了...到了山裡面找神仙...找了了神仙之後拜師...最後啊學成了就變成了神仙了。”
清冷的月光下一個老人一個孩童就這樣呆在自家的院子裡面，老人不急不慢的講述着自己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志怪故事，而小孩也是一臉憧憬的坐在旁邊安安靜靜的傾聽。
等故事講到最後的時候孩子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靠着藤椅上睡了過去，老者用滿是老繭的手摸了摸孩子嬌嫩的臉蛋。
隨後便是再次擡起了頭看着天上清冷的月亮和漫天的繁星...
老者的嘴脣微張，唸叨着什麼一些在家族祖獻上看見過的記載，“妖猴孫悟空，起於花果山，後拜入仙，數年學成而出，未聖稱聖，陸經萬戰...”
“外面的世界還真的顛怪離奇，就是不知道這月亮和漫天繁星之上真的有那些書中所說的神仙鬼怪嗎？如果可以還真的想去看看，只是...可惜，可惜啊。”
老者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輕晃腦袋，想要將自己方纔不經意冒出的想法給掐滅掉。
自己的命運其實在一百年前的自己出生的時候便已經註定了結果，第九百九十九屆的家主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啊。
十萬年...九姓百家已經被囚禁了十萬年的時間了，已經足夠久了。
“父親你在這裡做什麼？”院子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外出的漢子進院子的第一眼便是看見了老者，對於老者現在這麼晚了還在院子裡面感覺有些奇怪。
要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極度自律的人，每晚多久睡覺，每天早上何時起來都有着近乎固定的時間。
“回來了？”老者看了一眼漢子和女人之後便再度將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繼續看着天上的漫天星星。
漢子對於自己父親的行爲也只是在最開始表現的有些驚訝，現在仔細想想大概也能明白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在擔憂一些什麼。
身爲九姓之首的下一任族長，自然是和其他的那些小鎮普通人不同，對於他們自己所存在的這個世界還是知道一些淺顯的消息的。
例如漢子便知道他們此處便是一個囚牢，他們生生世世、祖祖輩輩都無法離開這個鎮子。外面的人無法進來，裡面的人無法出去，小鎮上的唯一外來者便應當是那十年便進來一次的那些少年人。
“你先帶着兒子回去睡覺吧。”漢子回過身對着女人說道。
女人聽聞之後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你先把墨殤抱進去，然後再出來。不然現在天氣逐漸開始變涼了，受寒了不好。”
“嗯，你先進去吧。”
待到女人抱着小孩進去，漢子也隨着她們將李墨殤抱了進去。
等到漢子再度出來的時候老者還呆在院子裡面愣愣的看着天上的繁星，“李平啊，你今年多大了？”
“父親，我今年四十有七了。”儘管漢子不知道老者爲什麼突然詢問自己的年齡，但還是恭敬的回答了老者的問題。
“四十有七，不錯不錯。”老者回身看向漢子，臉上滿是笑意。
但是漢子卻越發的迷糊，不知道自己的父親今晚到底是怎麼了。
“要知道我可是五十有三才有了你，但是沒想到你這個小子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才四十七便已經有了兩個小子。”
漢子聞言有些沉默，片刻之後才說道。
“是啊，可是父親我們這一姓皆是起碼八年纔出一子，你曾經告訴我這是神仙之人對我們的詛咒，可是我卻是八年之中生下了二子...墨殤出生距離上一位孩子不到兩年！這到底是爲什麼？”
老者聞言並未回答漢子的話，而是伸手指了指天上的那輪明月，問道，“美嗎？”
“美。”
“那你知道那輪明月之上有着什麼嗎？”
“不知道。”
漢子狐疑的看着老者，不明白爲什麼老者今天要問他這些問題，圓月高高在上，難道那上面還住着人不成？
“圓月之上住着一位仙女。”老者看着漢子一臉的震驚像是滿足了自己的什麼趣味一般，嘴角掀起了些許的弧度，想當初自己從自己的父親那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好像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時間過的還真的是快啊，一轉眼自己便已經老了。
“天上的哪位仙女，我們的祖上對其喚做嫦娥，說其永駐圓月之上，輕易不得下凡。其舞若靈燕，其姿如初陽，其身似弱柳。”
老者抽出自己的旱菸袋開始啪嗒啪嗒的抽了起來，月光之下再度的瀰漫出幾點白煙。
漢子在驚訝了一番之後，神色變的肅穆起來，“父親，你爲什麼今天忽然對我說這些？”
唉~
老者輕嘆，轉而說道，“你跟我來。”
說完推門而出，漢子緊跟其後向着村子外面走去。兩人經過了白天李墨殤和李玉待過的草垛，越過了兩人白天找到火兒與烈兒的河灣，來到了一處樹林之中的斷崖處。
“知道爲什麼九姓百家之中，唯獨我們家對村子裡面的宗祠沒那麼傷心嗎？”
“不知。”漢子如實答道，在小鎮之中的那些百家之人皆是對自己家的宗祠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但是其餘居住在小鎮外面的九姓之人卻似乎並沒有那麼看重宗祠，而其中尤其以自己家最爲突出。
“進去吧。”老者擡頭不經意之間看了南方一眼，然後對着漢子說道，接着便在漢子震驚的神色中向着崖壁走去，整個身體沒入其中。
漢子現在的內心感覺很惶恐，甚至有些懷疑前面的那個老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親，今晚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的顛覆了他的三觀。
爲什麼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石壁，居然能夠通過？當真是鏡花水月，就算是眼前的這個世界好像也不能那麼的相信了。
眼看老者的身體將要全部沒入石壁，漢子也沒在多想緊跟着老者進入到了石壁之中。
月升而落，等到老者和漢子從石壁之中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從東方升起。早上升起的初陽照射在自己的身上，但是漢子卻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
在昨晚父親和自己說了很多，揮舞巨棍的神猴，美貌冠絕天下的仙子，金色滿身的佛陀，手拿拂塵的道人...
還有自己身穿神甲的先祖。
一切的一切都對自己充滿着無與倫比的誘惑，但是現在可惜了...
“父親，原來之前你吩咐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爲了這個，但是真的沒有轉回的餘地了嗎？如果根據你說的話，那現如今距離當初已經整整有了十萬年的時間了，那麼長的時間...”
漢子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有些怒氣的老者打斷，“閉嘴！李平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想告訴你你真的是太小看外面的那些人了，也太小看我們的先祖了。十萬年的時間在你我的眼中也許很長，但是對於他們...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罷了。而當初的那一戰...總之他們怕了，現在時間到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我們這些殺光，一個不留。”
漢子原來有些僥倖的想法，隨着老者的話逐漸的消散。
“螻蟻...”漢子看着腳下沒頭沒腦的說道，隨後自嘲的笑了笑，“父親，我們在他們的眼中也就是和螻蟻差不多吧，可是...爲什麼他們連螻蟻都不願意放過？”
“因爲他們怕了。”老者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