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慕青！
就在剛纔，楊霄一直在猜測，對方會不會派出藍冷應戰。因爲那樣的話，自己百分百是輸掉的。他和在場的所有觀衆一樣，都不曾想過，對方會派出楊慕青來。
楊慕青，此時意境三層，並不厲害。
甚至都沒有人聽過她的名字。
“那是誰？”
秦宣黛眉微蹙，看着那個清麗漂亮的女子，又看了一眼臉色有些異樣的楊霄，心中涌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
“楊慕青。”
“你心上人的初戀情人，你會不會效仿你的心上人，將她殺掉呢？”甘明一臉陰笑走來，笑着說道。
秦宣俏臉一變，不去注意甘明的冷嘲熱諷。
初戀情人？
的確長得不錯……
秦宣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楊慕青的身上。這個女子身上有着一種清麗脫俗的青澀，可能她從沒上過如此大的比武場。衆目睽睽之下，顯得有些拘謹。但當到了比武場上的時候，她看着楊霄，眼中隱隱出現水霧。
很迷人。
秦宣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楊慕青身上有一種在自己身上找不到的魅力，那種魅力如同是鄰家女孩一樣，讓人生不出厭惡之感。
“她不是一直跟在你的身邊的麼？”
秦宣冷哼一聲，嘲諷道。
甘明狠狠看了一眼秦宣那高聳的胸部，嘿嘿笑道：“這又怎樣。你的心上人可以搶別人的未婚妻，我搶他女人又如何？”
“無恥之徒！”
秦宣俏臉微變，嬌叱道。
甘明眼中閃過一道惡毒之色，嘿嘿笑道：“很快，你的心上人就會死了。到時候真相大白，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說完這話，甘明哈哈大笑離去。
秦宣右眼皮一跳，他看着場上楊霄那看到那個女子之後，略顯僵硬的背影，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楊霄真的有些意外。
尤其是他看到楊慕青眼中那深深的愧疚，深深的悔恨，和那足以融化一切的淚水之後，他心裡一點恨意都沒有了。
是的。
儘管愛已不再，他也找不到恨。
“爲什麼是你？”楊霄的聲音有些沙啞。
楊慕青眼角終於忍不住流下一滴淚，搖了搖頭輕笑道：“不要問爲什麼，好嗎。楊慕青已經死了，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你仇家的弟子。”
楊霄心如滴血。
此時的楊慕青格外迷人，梨花帶雨之中，有着一絲看透紅塵的微笑。剛纔眼中的悔恨已然不見，換上輕笑，如同初開的海棠。
不知不覺。
楊霄腦中再次閃過兒時的回憶。
那個人人稱讚的天之驕女，那個藏經閣中木訥的廢柴小子。那時候別人的羞辱嘲諷，只有那個女子對自己頗爲照顧，情有獨鍾。
然而世事弄人，能怪得了誰？
“師姐，師姐……”
楊霄一時陷入回憶之中，終於忍不住喃喃叫道。
楊慕青噗嗤嬌笑，俏目閃亮，緩緩道：“學道修真，極道濟度。應當發心學道
。從始至終。念念持齋。心心不退。忘心滅心，終始運意。行坐動形。”
楊霄眼中忍不住流出熱淚：“寂若死灰。同於枯木。滅一切想，滅一切念。滅一切心。則隨念隨往，神行不繼。歸心於寂，真至道場。”
兩人對視而吟，彷彿回到童時。
楊霄這時才知，自己始終不能去接受柳如煙，或者是秦宣的感情，完全是因爲楊慕青自己心中的地位，不能磨滅。
“楊霄，我錯了。”
楊慕青終於舉起長劍，整個人如同翩翩飛燕，朝着楊霄攻擊而來。
那攻擊毫無殺傷力，尤其對於此時的楊霄來說，還不如蚊子叮咬來痛。
可這時，他痛的是心。
似乎一切都將過去，他有一種預感，今天這場比武，將成爲他和楊家恩斷義絕的一戰。逍遙宮不會隨意派出楊慕青應戰，他們深深明白自己此時的實力，已經不是當初吳下阿蒙。
他們定會有什麼安排。
但楊霄不在意這些。
他在意的是一切就將終結，包括那兒時的戀情，包括那楊家對自己的救命之恩，養育之情。包括楊慕青幾次暗算自己，這一切的一切即將終結。
楊慕青所用劍法，乃是一種宮廷劍舞，絲毫沒有殺傷力。看着楊慕青清麗曼妙的身姿，帶着那一腔幽怨在場中起舞。
楊霄看得有些呆了。
他依稀記得小時候，兩人曾經討論過宮廷劍舞，並且共同沉迷於其中的曼妙美好。
“若有來生，我願爲樹。落葉之靈，鎖盡深秋。”
“若有來生，我願爲樹。靜靜等待，默默守候。”
似乎她在舞的，是一首悽婉的悲歌。似乎她劍上流着的，是她心中的泣血。
這時。
似乎天在悲呼，地在嗚咽。
人們看的眼睛都有些溼潤。
楊霄也抽出蟬翼劍，整個人翩翩飛起。
鏘！
兩劍對上，在平靜的比武場上空，發出讓人心碎的聲音。
一招一式之間，皆是風情。一進一退之中，都是情深。
一曲悲歌，一川煙雨。
曲徑桃花瘦，清泉柳絮飛。輕拾流年的斷章。細裁思念之弦，廖落一地淺淺風情。看世間，溫潤如水。二十四橋邊，水草萋萋，瓊花潔芍藥豔。
湖水瀲灩柳條柔柔。霓裳輕舞，擷一簾月光洗盡這滿地的傷，任時光畫鬢如霜，寄夢上蒼，我依然在你心上。傾一世柔情，許你一生歡顏，天涯同歸。半卷淡墨，漫吟成詩。
兩人在空中如同比翼雙飛的飛鳥，輕舞飛揚。雙劍揮舞之間，曼妙多姿。
雙目對視，似乎要望盡彼此下一世的盡頭。
曲已終，人已散。千年寂寞爲誰畫，爲誰藏。筆墨宛留誰的香。琴絃弦響爲誰唱，十丈紅塵夢一場。問前世姻緣茫茫何錯，嘆今生癡情與誰可說。月下獨舞，倩影浮生成蹉跎，瑤琴撥誰與和。相思按絃歌綿傷。
等到曲終人散，兩人翩翩落地。這時楊慕青長劍刺出，楊霄後退。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
場中的人都爲兩人剛纔那美妙，心有靈犀的劍舞驚歎。
就連秦宣也緊緊抿着自己的朱脣，眼中露出豔羨的光芒。她不得不承認，此時的楊慕青很美，至少在這個少年身邊，她應該是最美的。
待到楊霄落地，楊慕青的長劍已經來到自己的面前，他纔將手緩緩舉起，將楊慕青那軟綿無力的長劍抓在手中。毫不避諱劍鋒給自己帶來的傷害。
鮮血從手上流了下來，楊慕青已經來到楊霄的跟前。那張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清麗面孔，這時離自己只有半步之遙。
而那長長的睫毛上，赫然還有女子悔恨的淚水。
一把匕首，出現在楊慕青的左手。
她的眼神已經變成一片死灰。
楊霄看到了，卻沒有去躲避。
匕首很隱蔽，卻速度很慢地刺了過來，直到緩緩刺入了楊霄的腰部。楊霄的神色絲毫沒有任何改變。似乎在這一刻他根本感覺不到任何肢體上的痛楚。
他只知道這一切就將結束。
他沒有躲避，是想給楊慕青結束一切的機會。也是想給自己一個結束一切的機會。這段緣分終將逝去，這段感情終將消逝。
“楊霄，對不起，對不起……他們綁了爺爺，我不得不這麼做！”
楊慕青再也受不住楊霄那平靜如水眼神的刺激，終於大哭出來，狠狠將匕首拔了出來，匕首落地，她本人便徹底昏厥過去。
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見逍遙宮的楊慕青已經昏倒在地，頓時開始議論紛紛。
很多人不可置信。這兩個看起來像極了情侶的男女青年，剛剛上演了一番驚豔絕倫的比翼雙飛。這時卻突然以女子的昏迷而終結。
這是什麼情況？
“第三場，凌霄門勝！”
等了好久，楊慕青依然沒有醒來，最後人們終於確定，楊霄勝了。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的確勝了。而且還幫凌霄門挽回了顏面。楊霄失魂落魄地，從容地面對別人的噓聲走下比武場。白清有些奇怪地他一眼。
當楊霄下場之後，終於忍不住腦中一陣昏迷，差點站立不住。
他死死捂着自己的腰間，滾滾黑色的血液在汩汩流着。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凌闖和秦宣焦急地撲了上來。
楊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無比，他搖了搖頭，在秦宣的攙扶之下坐了下去。當坐定之後，他再次嘴裡噴出一口鮮血，鮮血赫然是烏黑色的。他趕忙掏出一個手絹，將黑色的血液擦去，整個人坐在那裡，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你……”
秦宣豁然站了起來，指着楊霄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楊霄衝她使了一個眼色。
秦宣眼中閃過水霧，慌忙坐下，再也不忌諱男女之嫌，緊緊靠在楊霄的身體上，抓着楊霄的手哽咽問道：“你，你，你是不是……”
楊霄深深點了點頭，氣若游絲地道：“是蛟毒……”
秦宣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頓時失去了顏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