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鎮外,九九煉魂血陣中,血祖看着正在施咒作法的弟子血霊,不禁滿意地點點頭,這陰氣如潮一般涌出玄陰葫蘆,不時便形成了一團颶風般的陰風,呼啦啦地就朝着醉仙鎮方向吹過去,說來也怪,這陰風過處,無論草木牲畜,盡皆瞬間倒下。
樹木枯死,那是失去了草木精氣。天地人三道中,一縷人魂便是這天地間草木牲畜人妖鬼魔所共有的東西,草木枯死,畜生喪命,一縷人魂便飄飄蕩蕩地朝地府去了,連勾魂鬼差都不用麻煩。
血祖滿意地看着自己的玄陰葫蘆,只是稍稍心疼那用掉的玄陰之水。玄陰葫蘆只是盛滿了玄陰水纔有如此威力,這次爲了對付醉仙谷和那些最遲明日就會趕來的所謂正道之人,自己可是不計代價。別看玄陰葫蘆威猛無比,可這用完了,還得去陰間奈何橋下才能重新灌滿,那又是一個難如登天的事情了。
“這一切,都會值得的。”
血祖心裡暗道,這才顯現出身形來,卻是喝道:“血霊!”
“弟子見過師父,徒兒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那玄陰葫蘆裡的玄陰水盡數放出,此時陰風陣陣想來已經肆虐整個醉仙鎮了,也不知醉仙谷的人會如何對付。”血霊知道師父要對付醉仙谷的人,他也在期待着那隱藏在醉仙谷中的高手動手,那樣師父的事就能更簡單許多了,這樣大家一起捉迷藏的事,確實讓人很擔憂。
血祖道:“那些事情就不是你關心的了。你去準備一下,明晚子時,爲師親自登壇作法。”
血霊大喜,連忙跪下應承道:“徒兒必當親自督造。”
這時,血祖眉頭微微一皺,身形隱入煉魂血陣陰森黑暗中消失不見,再顯出身形來已經是在陣外了,卻是躲在暗處。
一顆大松樹下面,此時正有影子在動彈,細細一看,卻是一個頭在地面上動來動去的。
“這是什麼古怪?怎的連我這天生本事也過不去?”那個頭動來動去的,卻是在自言自語,再一看,不是一個人頭,卻是一隻怪物的頭。
“嘩啦。”抖落身上的泥土,穿山甲鑽出地面,走來走去地打量着這前面的路,“這前方樹林怎的那般黑暗?莫說伸手不見五指,便是打着火把也難以看清路。難道,有什麼陣法?”
“孽畜!”
正在穿山甲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聲冷哼傳來,穿山甲想都沒想就一個彈身,想要鑽進地面去。
“凝!”
一個黑衣老者顯出身形來,正是那血祖,只見他伸手一指,那穿山甲剛剛要鑽進地裡,卻忽然如同撞上了鐵板一般,疼的哼哼嘰嘰地,抱着頭就蹲下去了。
“你這老東西使得什麼邪術?我穿山甲今天遇到你算是倒黴了。”這個妖怪有些口不擇言,估計也是見來人不善,這樣一個做探子的人,知道自己不會被善待,與其被白白殺死,不如謾罵出出氣。
血祖大笑幾聲,隨即道:“你這孽畜,來醉仙鎮打探什麼?從實招來也就罷了,否則……”
“你這老東西,我便是說了,你終究也會殺我,莫要欺我,莫要欺我,動手便是。”這倒是令人奇怪,別人被抓了都是苦苦哀求,這穿山甲探子居然死活不進油鹽,根本不怕什麼威脅。
“混賬,本尊說話必然當真。你若是從實招來,本尊定然放了你,區區一個引氣期的小妖,殺了你還髒了本尊的手。你若不招,我便自己動手。”血祖也不是不能自己動手,但他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別人服軟,那是一種征服他人的快感。
穿山甲歪着頭想了想,也就說道:“看你也是個人物,我便告訴你。我是來打探這醉仙鎮的,傍晚時分見了那心元劍書,老祖宗便派我來打探一下消息。”
“老祖宗?”血祖問道。
“吾乃三仙洞巡山將軍,祖宗知我來去迅速,特命我就近前來打探虛實。”穿山甲說道。
血祖狂笑一陣,隨即道:“孽畜,好大的口氣,本尊尚不敢稱仙稱佛,你那老祖宗們有何膽識稱仙,是何來頭,速速招來。”
“大祖宗乃是移山大仙,二祖宗乃是鎮山大仙,三祖宗乃是嘯山大仙,三位祖宗道行高深……”穿山甲老老實實地交代下來。“大祖宗力大無窮,有那依山之力;二祖宗乃是神龍之體,有那鎮山之威;三祖宗虎嘯神威,是爲嘯山大仙。”
血祖眉頭一皺,又問了些東西,這三仙洞的來歷,他是一次都沒聽說過,天下間怎麼突然冒出來了三仙洞?萬妖谷他倒是聽過,還打過不少交道。聽這穿山甲小妖介紹,這‘三仙’實力非常不低,如果他沒有刻意吹噓的話,說不定真是有那神仙之威。
“三仙洞在哪裡?”血祖問道。
“三仙洞在神州極北處的大荒中。”
“誰派你來的?”
“小妖隨二祖宗座下三弟子游歷天下,正好來了這神州南部。”
血祖暗道原來如此,這三仙洞在那神州極北處的大荒中,沒聽過也正常,那個什麼三仙洞二祖宗的三弟子,也不知有多厲害,不過只要來插手這件事,就絕不能放走。
“孽畜,還不快滾。”
血祖放走了這個小螻蟻,轉身往着天際,知道明日天一亮,就會有許許多多的各路人馬要來了,哼,不知是誰幫了這個大忙,以天地奇書爲引,正好引來無數棋子。
……
醉仙谷,葉秋蟬一臉急色地望着外面,剛纔那個萬劍宗嫪笏說的話,倒是嚇了她一跳。
“嫪笏道長,你說這外面刮起來的都是陰風?”雖然不知道陰風有多厲害,可葉秋蟬還是明白,陰風不該存在於人間,而且還是這樣呼嘯而過的刮起來。
嫪笏見葉秋蟬倒也長得極美,雖然不願理財這種根本不會伺候人的雛兒,倒也說道:“不錯,這想來是那陰間的陰風。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人太多,殭屍作亂,引來陰風如此肆虐。”
震雲子見狀,說道:“嫪笏,你隨我去谷中各處巡視一下,葉谷主儘量安撫鎮民。這陰風雖然吹不進來,但是萬一勾去了誰的魂兒,也不是件好事。”
“那,那怎麼辦?這陰風應該怎麼抵擋?”葉秋蟬想到李靈犀還在鎮上巡視,這麼大的陰風,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嫪笏急着和震雲子走,兩人還商量好打探醉仙谷中各處呢,也不耽擱,徑直敷衍道:“那不是有你那心上人畫得符嗎?那東西好。”說完也不再說,也就和震雲子巡察去了。
葉秋蟬大急,哪裡還聽葉孤天和葉皓然二人的吩咐,見人都走了,這才抓起桌上沒用完的十幾張符,也不管有沒有用,全部帶上,不顧守門弟子的攔阻,闖出門去了。一時間嚇得守門弟子趕快去稟報。
“靈犀兒,靈犀兒,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呼嘯的陰風中,一次次地傳來這柔弱的喊聲。陰風浸體是最危險不過的事情,葉秋蟬不過是一介凡人,只是身體強壯了些而已,在這大街上頂着陰風走路,還要張口喊話,如果不是有手裡一大把驅邪符或多或少的發揮了作用的話,估計早就被那陰風攝走了魂魄。
饒是如此,葉秋蟬也感覺到身體越來越重,彷彿心窩上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一般,眼前也開始搖晃。雖然她不能確定這陰風是否能對李靈犀造成傷害,但現在整個醉仙鎮上,滿鎮子的殭屍不說,現在連陰間纔有的陰風也颳得這麼厲害,葉秋蟬心裡急啊。也許是母性的思維,總讓她以爲李靈犀這個時候很危險,需要自己去幫他。
走着走着,葉秋蟬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意識了,卻仍舊在一聲聲地喊着,也許這個女人很傻,但她傻得很無私,傻得很令人感動。
李靈犀就是這樣。
醉仙鎮上,李靈犀望着窗外呼嘯而過的陰風,不由大急,試了試,有靈犀劍在手那陰風倒也完全構成不了威脅,連真元都不必耗費在防禦陰風上。
這時,他卻聽到遠處隱隱傳來一陣呼喚聲,聲音無比悽切,甚至像是垂死時的掙扎,只是不是垂死的呻吟,而是垂死的呼喚。
“秋蟬?”李靈犀大驚,檢查了一下那個酒缸裡的小子被陣法保護沒事後,急忙地飛出去,御陰風而飛行,不過瞬間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
一處牆角,一個女人已經奄奄一息,卻依舊在喊着什麼,李靈犀一看,差點掉下淚來,那女人不正是葉秋蟬,嘴裡呼喚着的,正是李靈犀三個字。
“秋蟬,你怎麼樣了?”
李靈犀大急,葉秋蟬顯然是吸入了太多陰氣,雖然因爲符篆的原因沒有被陰風攝走陽魂,但現在已經是神魂不清,幸好自己來得及時,不然怕是魂魄就此被陰風吹走。
可普通道術已經對葉秋蟬的現狀沒辦法了,深入腹中五寶的陰風,已經快影響到她的命脈了。
“好冷……靈犀兒……你在哪裡……你不能一個人……萬一死了,也沒人陪你……我好冷,靈犀兒……”葉秋蟬神志不清地念叨着。
李靈犀心一橫,靈犀劍憑空飛起,一個劍罩便將兩人包裹起來,李靈犀深吸一口氣,吻住了葉秋蟬已經被陰風凍得發青的嘴脣。
“嚶嚀~”
似夢似幻中,葉秋蟬只覺得自己好冷,冷的就快死了,這時,她覺着自己好像見到了曙光一般,一陣溫熱正從嘴上傳來,好舒服的感覺,葉秋蟬不禁死死地靠上去,貪婪地吮吸起來。
良久,李靈犀吸納完葉秋蟬體內最後一口陰氣,這才緩緩離開葉秋蟬的嘴,不料一看之下卻是好生愧疚,葉秋蟬的紅脣卻是微微發腫,雖然是爲了救她,可還是難免有褻瀆佳人的想法。
“秋蟬,秋蟬,你醒醒……”
良久,葉秋蟬緩緩睜開眼來,恍惚的視線中終於出現了那個自己牽掛無比的身影,不由兩眼一花,稀里嘩啦地哭了起來:
“靈犀兒,你沒事,沒事就好了。我好擔心你,我怕,我怕你鬥不過那麼多殭屍,我怕,我怕那些陰風吹走了你。”
李靈犀這幾天做的事情,葉秋蟬都看在眼裡,這個自己以前眼中的懵懂少年原來是那麼的無私,那麼的勇敢,她不禁戀的更深,兩人交流的時間雖然少了許多,但牽掛卻是更深了。
“我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嗎。”李靈犀依靠在牆角,伸手挽住葉秋蟬的身子,雖然體內的陰風祛除了,但還是受損不輕,稍稍休息就要把她送回去療養。“不是讓你待在谷中不能出來嗎,你太不聽話了,秋蟬。”
“靈犀兒,其實我真的很怕。我怕,萬一你死了,一個人……”葉秋蟬順勢靠在李靈犀胸膛,感覺這裡是如此的安全,喃喃道:“我怕萬一你死了,一個人會孤單,有我陪你,你也不會害怕,對嗎?你說過的,上天有神仙,地下有黃泉。我不會讓你害怕的……”
李靈犀不禁苦笑,女孩子家的思維他不懂,但這個女人的好,他還是懂的,能不能接受,那是一回事,心靈上的悸動,現在就有了。也許,時間會證明一切吧,李靈犀暗道。
“沒事,也許,我找到了一個暫時舒緩危機的辦法。”李靈犀想到黑白無常給的那個玉簡,上面提的辦法他在剛纔一小會兒的溫存里居然想到了些思路。
“嗯,都聽你的,爹爹他們肯定也急壞了。”
李靈犀趕回酒窖中,撈出了那個小孩,這才抱着兩人直接御空飛行,回了醉仙谷。
“看來,如果不作法,連我也不能活命。”
回頭看着鎮子上幾乎接踵而來,圍着醉仙谷的殭屍,李靈犀知道這個短促的夜晚,事情還很多,黎明前的生死人之鬥,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