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電話另一頭傳來了韓朗點香菸的聲音。
“你就別跟我打啞謎了。就在剛剛你李叔把電話打到我這了。”
“李叔叔?哪一個李叔叔啊?我不記得有姓李的叔叔。”
聽到肖勝這裝糊塗的一句話,韓朗直接反問道;“你去舊縣調查什麼事?”
“沒啥嗎!我聽說在舊縣有戶人家放出話來:只要能讓我肖勝身敗名裂,他能幫這個人接下城東的棚戶改造工程。而且,還能幫其從信用社裡貸出少息的款項。我一聽這事,頓時就來了精神。”
“我現在正缺錢、卻項目呢。這樣,我就站在他家門口,問問他希望我怎麼個‘身敗名裂’法,他才高興。嗯?韓局,你打這通電話不是也想插一腳吧?”
‘呼……’
當肖勝說完這些話後,連電話另一頭的韓朗,都覺得這事太特麼過分了。
這不是小人行徑是什麼?也得虧,當初家裡的老太太極力促成這段婚姻,韓亞妮堅持沒有點頭。否則……一個男人胸襟、格局這麼小,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出事了呢。
準確的說,現在是已經出事了。
“這事你李叔,已經跟我說了個大概。具體的情況,我現在還需要再瞭解、瞭解。但肖勝啊,這事是他李志武也是打小被慣壞了,不知社會的水深水淺。其實這事,他已經付出應有的代價了。那個叫蒼什麼的來着,就是那個算計的老流、氓,剛剛以個人的名義,把他從信用社貸出來的錢,全部取走了。”
“他的貸款,擔保人是李志武。當地信用社的經理跟李家關係不錯,就打電話提醒一下。接到這個電話,李志武就慌了。當他再去撥打那個老流、氓的手機時,已經處於關機狀態。沒過多久,他用陌生號碼給李志武發來了一段語音和視頻。”
“告誡李志武,他小子要是敢報警,就讓其身敗名裂。當時,李家小子才知道昨晚這個老流氓‘算計’你的時候,被你抓了個現形。忌憚你在淮城的威懾力,就走了這條路。”
隔着電話,肖勝聽完韓朗的敘述後,泯然一笑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老蒼敲詐李志武,你們立案調查就是嗎。左一個胡天雲,右一個李志武。都是被家裡慣壞了?都是不喑世事?那合計着就該我肖勝吃這個暗虧?”
“前一個找打手,後一個更狠,準備給我設計一個‘強、奸’。得虧我人品過硬啊!不然韓局,這次我爹都跟着我丟人丟大發了。不待他們這麼玩的!想打我一巴掌沒打成,又怕我回打過去,連忙把家長拉出來?韓局,我受這麼大的委屈,我跟誰打過一個電話叫屈沒?”
“誰都是媽生爹養的,他們怎麼就比我精貴了呢?”
聽到肖勝這話的韓朗,一臉尷尬的站在那裡。而坐在其對面的一箇中年男子,依稀能通過耳麥的漏音,聽到肖勝的這一番話。
“肖勝,我知道這事你委屈。更清楚這事是李志武那小子過分了。現在你李叔叔分不開身,讓他親大哥志儒回來處理這事。在這件事上,李家肯定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就這幾天,你李叔叔從金陵回來後,會親自登門道歉。”
待到韓朗說完這話,依稀聽到了肖勝的嘆氣聲。
知道這小子,要麼不出手,只要出手就都是‘組合拳’的韓朗,趁熱打鐵道:“這樣,你下午不是還要來局裡嗎?咱們見一面,好好聊聊這事。另外,在跟胡賀兩家的交涉上,你李叔叔是公開表過態的。他是視你爲子侄的……”
“沒見過這麼坑自家子侄的!下午見面再說吧。一大早來舊縣一趟不容易,我四處溜達溜達。還有,這事爲那個李志武牽頭的是靳大海。大口鎮放高利貸的胡八賴也有份。韓叔啊,很多苦說不出口,纔是真的苦啊。你說這男人胸襟曠闊是不是都是被‘委屈’撐大的?”
聽到肖勝這話的韓朗,笑着回答道:“別跟我文縐縐的,舊縣的麻糖吃着不錯。你嬸子喜歡那個,多買幾袋回來。晚上來我家喝兩盅,你別空着手哈。”
“我去,舊縣的羊肉還遠近聞名呢,用不用捎回去一頭?”
“那晚上就吃涮羊肉……”
“真的假的?不待你們這樣實力打壓小字輩的。”
當韓朗與肖勝掛上電話後,前者那是長出一口氣。隨即望向對面的中年男子道:“志儒,這事很惡劣啊。還挺會挑時間哈,正趕上肖勝馬上接受‘表彰’的時候。”
講實話,韓朗要是說心裡不氣,那絕對是假的。
本就是‘善惡分明’的他,在接到李父的電話後,就把脾氣給使出來了。到了這個節骨眼,李家人是隻能陪着笑臉。
李父的電話這邊剛掛,那邊就在徐市任職的李志儒便風塵僕僕的趕到了這裡。
畢竟,淮城和徐市是相鄰的兩座城市。全程高速也就一個多小時!
“是,是,是!韓叔說的對。 其實,具體的我也是模棱兩可。知道的也是含糊不清!不過你放心,這事既然是志武做錯在先,李家肯定會給肖勝兄弟一個滿意的答覆。”
聽到這話的韓朗微微點了點頭道:“志武要是有你一半的穩重,你爹也不會整天把他帶在身邊。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學什麼不好,學人家玩陰謀估計。還扯着李家的虎皮,在舊縣大攬工程。真都是長大了……”
被韓朗訓的臉紅脖子粗的李志儒,只得一個勁的陪着笑臉。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必須把這件事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實,就這件事本身而言‘可大可小’。棚戶改造工程,是老蒼藉着靳大海的公司名頭,正兒八經的投標得來的。只不過,這中間因爲李志武打着李家的旗號,讓他們辦事更利索了點。
拿下工程後,又以此名義向信用社貸了款。批覆速度是快了點,可中間的程序也算沒‘違規’。
如果這些事,沒被捅破的話。連‘暗箱操作’都不算!可一旦鬧大發了,就會形成連鎖反應。
部隊和地方的體制雖然有所不同,可那也是‘如履薄冰’啊。一個蘿蔔一個坑,不知多少人覬覦着李父的那個位置。
而就老蒼所掌握的那些視頻和語音,雖然矛頭都直指李志武本人,可他卻是打着他老子的名號在‘招搖過市’啊。人家在舊縣,忌憚的也是他老子,而不是這個說是成年,可依舊是‘巨嬰’的小年輕。
“這樣韓叔,我現在也回舊縣一趟。處理一下那邊工程及貸款的事務。你能不能把肖勝兄弟的電話給我,當然,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真誠的給他道個歉。他父親和我父親都是韓老親手帶出來的老兵了!講實話,我們這些晚輩,也應該多走動走動。另外,我回來之前也特地打聽了下我這個兄弟……”
“人中龍鳳啊!偌大的淮城,因爲他的存在,局面徹底變了。”
當韓朗聽完李志儒這話後,也沒猶豫的把號碼給了他。
聽到對方不吝嗇的讚美之詞,長出一口氣的韓朗,輕聲嘀咕道:“肖勝確實是個人才,可就是做事太極端。他的崛起並不光彩,需要往正道上引。”
記錄下肖勝電話的李志儒,笑着回答道:“叔,你這話志儒不是特別認同。”
“哦?”
“一個男人,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若是沒有一丁點殺伐果戮的性格,只會被這個社會扣上平庸的帽子。你爲什麼稱讚他爲‘人才’?正是因爲他不甘於平庸,而不甘於平庸的男人,都有一個執拗且果敢的性子。我一直都覺得,能力是後天培養出來的,是可以複製的。但性格……”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幾件讓他痛徹心扉或者絕望的事,是無法做到如此果敢和果毅的。他的最後一句話,我很認同:男人的胸襟都是被委屈撐大的。換個角度想一想,如果我二十五歲受到了這樣的委屈,我做不到像他這樣‘沉穩’而且我能感覺到,他在與你交談時是‘談笑風生’。”
“但這事,如果擱在其他任何人身上,包括您……都不一定像他這樣從容淡定的坐等整件事‘東窗事發’。”
‘呼……’
當李志儒說完這番話後,韓朗‘設身處地’的想了一想,還確實是這個道理。
“你怕他走歪道?客觀的來講,多幾個志武這樣的人,把所有的正道都給他堵實了。他怎麼辦?要麼搖尾乞憐的隨波逐流,要麼破釜沉舟的順勢而起。”
“我怎麼感覺你倆都沒見過面,卻跟好了很多年的兄弟似得?”
當韓朗說完這話時,李志儒咧開嘴角道:“我倒是真想有這麼一個兄弟……最少,不是對手。”
“啊?哈哈!我相信,如果你們見了面一定會有很多共同的話題。我再提醒你一遍,咱別做扯東牆補西牆的事。一個謊言的背後,是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彌補的。一旦扯開了,只會更加無可復加。”
“叔,我明白!”
“去吧!那個,你過年值班都沒回來,咱爺倆沒見上面。晚上,晚上一起,就在我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