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正邪,仙魔不兩立。
所謂“心魔”,乃修行之人心中的魔障,也是每個人內心的執念。或仇恨欲妄,或貪嗔癡怨……忘不掉、放不下、捨不得、求不到。
古道第三山,崎嶇蜿蜒,越走越遠。
在半山腰的位置,卓雲仙遇到了自己的第一個心魔,是一名年輕貌美的婦人,她溫柔恬靜,面帶微笑,默默看着卓雲仙走來。
她是卓雲仙來到這個世上,睜開雙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卓雲仙永遠割捨不下的思念……她便是卓雲仙的母親雲念雪。
斬滅心魔,方得正果。
理智告訴卓雲仙,想要繼續前行,就要將心魔除掉,但是卓雲仙看着自己的母親的虛影,如何下得了手?哪怕對方只是心魔,哪怕心魔有害無益,可卓雲仙願意對方永遠留在自己心裡。
母親的虛影搖了搖頭,眼中透着濃濃的不捨。
“母親……對不起……”
卓雲仙含着眼淚,從母親身邊走過。母親的虛影漸漸消失,直接化作心魔融入他的體內。
小石頭跟在卓雲仙身後,眼裡滿是好奇,它能感覺到卓雲仙的情緒波動十分強烈,似乎很傷心,只是它並不明白生離死別之痛苦。
……
又是一段路程,卓雲仙遇到了第二個心魔,正是他的父親卓傅海,鐵骨錚錚,斷臂佇立,手中之劍寧折不屈。
算算時間,卓雲仙同樣有很多年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不知道是生是死,是好是壞。
人這一生,總要面對無數的岔路,做出無數的選擇,只是很少有人能夠永遠正確。
有時候卓雲仙在想,如果自己甘願平凡,是不是就會有不同的結果?
當然,世上沒有如果,時間無法倒流,過去的事情也無法重來,所以卓雲仙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父親,你放心,我會去找你的……”
卓雲仙走過父親的虛影,心魔種入他的體內,不過他並不在乎。
然而就在這時,卓雲仙忽然感覺身子一沉,彷彿巨大的壓力落在自己身上,拖住他前行的步伐。
“嘎吱!”
卓雲仙一步一步繼續前進,頭頂上方莫名多出兩座大山的虛影。也幸好他體質非凡,若是換了普通修仙者,恐怕已經被心魔侵染。
……
第三道心魔是卓雲仙的阿姐卓玉晚,而第四道心魔則是爲了卓雲仙犧牲的燕伯。這些都是卓雲仙難以割捨的親人,如何能夠放下?
修仙之路,艱難險阻,雜念越多,心魔越重,越是舉步維艱。所有才有了崑崙古道這樣的試煉之地,斬七情,滅六慾,問生死,葬歲月,感悟大道……
上古崑崙修的是忘情之道,太上忘情,無慾無求,唯有放下一切羈絆,才能逍遙自在。
只不過,卓雲仙放不下,捨不得……他做不到太上忘情,於是他把一道道心魔種在心裡,成爲他意志的本源,最終以情入道。
若是尋常修士敢如此做,絕對難逃走火入魔的命運,可卓雲仙心境超然無上,而且他還感悟仙魔同源之法,心魔非但不會影響他的意志,反而會成爲他的力量。
……
老夫子、包大同、唐九、秦冬舞、小念、小玖、小長空、君殤、醉江湖、桃門大刀、萬辰、琴夫人、薛若男……
一個個熟悉身影出現在卓雲仙的生命裡,全都被他融入自己體內。
不知不覺,卓雲仙身上揹負的心魔越來越多,頭頂的山峰越來越重,他每走一步便是一個腳印,渾身上下已被汗水浸溼,只是他依然沒有停下。
和卓雲仙相比,小石頭則要輕鬆的多,它的心性單純,沒有絲毫雜念,自然不會心生魔障。
“吱吱!”
聽到小石頭叫喚,卓雲仙緩緩回過神來,語氣沉穩道:“放心,我受得起,扛得住。”
其實,卓雲仙很感謝心魔的考驗,因爲正是有了心魔的存在,才能將所有人的回憶留在自己心裡,永遠不會忘記。
……
一天後,又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卓雲仙面前。
“西樓若夢!?”
卓雲仙不由怔了怔,眉頭微微皺起。
這道心魔竟是西樓若夢的虛影,對方目光冰冷,透着仇恨與怨毒,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嘲弄之色。
認真來說,西樓若夢是導致卓家家變的關鍵人物,卓雲仙對她的恨意絲毫不再天后之下!只是隨着西樓世家覆滅,席菲嫣爲西樓若夢而死,她本人也被放逐邊荒之地,所以卓雲仙心中的恨意早就煙消雲散,甚至已經漸漸淡忘了西樓若夢的存在。
“你也配做我的心魔?散了吧!”
卓雲仙揮手之間,西樓若夢的虛影漸漸消散,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緊接着……天后、皇甫九真、唐少峰、祖道行、厲無行、十二神使、佟少陽、洛冰璃……甚至連風魔神葬和南炎聖主這樣的巨頭全都幻化而出。
只可惜,心魔終究是心魔,在卓雲仙的意志鎮壓下,統統灰飛煙滅。
然而,令卓雲仙沒有想到的是,登上山頂之前,最後一個出現的心魔居然是淺陌的虛影,霓裳羽衣,青絲飄垂,高貴素雅,不染纖塵。
“淺陌前輩!?”
卓雲仙沒想到淺陌也成了自己的心魔,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心魔,擁有自己的思維。
淺陌上下打量着卓雲仙,神情似乎有些意外。可是她擡頭看了看天空,卻什麼話都沒說。
“淺陌前輩……好久不見……”
卓雲仙驀然失神,各種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帶着無盡的思念。
淺陌是卓雲仙除了母親和阿姐之外,對他最爲重要的女人,在他心裡佔據着不可取代的位置。
古墓初識,卓雲仙解開了淺陌的封印,而淺陌也改變了卓雲仙的命運,並且引導他真正踏上修仙之路。
故而,卓雲仙對淺陌的感情非常複雜,有依戀,有愛慕,有尊重,還有憐憫。儘管他知道淺陌的堅強,不需要任何人憐憫,可他就是爲對方的命運感到心疼與酸澀。
“小傢伙,好久不見,你長大了許多。”
一聲幽幽的輕嘆傳入心裡,卓雲仙不由驚愕的看着淺陌,眼中透着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