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如此問,顧崢回答的卻是臉色都不帶變的。
他將自己的嘴角一挑,原本平靜的口氣此時卻是變成了萬般的狂熱,像是遇到了自己偶像的腦殘粉一般,帶着激動的顫音回到:“那個說法是,因爲聖人陛下,龍行虎步,雙目有神,身後宛若實質的帝王之氣,讓小子此時此刻只有一種感覺,那是隻有這般威猛霸氣得天眷顧之人,才當得起新宋朝的皇帝一職啊!”
這些話語被顧崢這種年紀的人,基本是用氣十足的嗓子給吼出來的,那這個效果,不亞於紅小兵們喊着的革命口號了。
一樣的真摯,誠心。
在聽到了這個宮內還有這樣的一位自己的迷粉,趙匡胤他老人家是龍心大悅,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第一次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面前的這個穿的灰撲撲的小黃門,低垂的頭和下放的手,算是站着回了這麼多的話,還是擺放的整整齊齊,可以判斷出,這是個規矩不錯的人。
而在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對話,這個小黃門又是口齒清晰,思路敏捷,說明他更是膽子大的。
最重要的一點,他那以趙匡胤馬首是瞻的語氣,更是騷到了皇帝的癢處。
現如今的趙匡胤,是四處拉牛人讓他們跟着打天下的時間,這新宋朝建國不久,光是安頓朝內的老舊勢力,是讓他焦頭爛額了。
他周圍的多個國家,更是將他包圍在其,一個個虎視眈眈的互相別着苗頭。
他這個本應該是天下最尊貴的地位的人,卻是時不時的在那些牛人的面前都要低幾次的頭。
這般想來,有一個人將他擺放在了最崇高的地位敬拜着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可是若讓顧崢知道趙匡胤現在的內心所想,也只能送這位開國皇帝兩個字了:可憐。
這新宋國的皇帝的地位,可能是歷年最低的了。
至宰相大臣,下到平民百姓,是人人能呵斥調侃,家家能八卦閒說的主。
他要是被那後來朝代的同職位的人看到了,估計會無的心塞的吧。
這趙匡胤被捧的舒服了,他的問話柔和了三分,坐在凳子的他,指了指顧崢身後的書架,繼續問道:“你識字?身後的書籍竟是看得懂?”
站在書架旁的顧崢則是微微的一點頭:“識字,太過於高深的不明白,但是地理志,山水遊記什麼的,小子還是看的明白的。”
這已經很了不得了。
趙匡胤看着顧崢的頭頂,眼神都亮了三分。
他繼續問道:“你可覺得這翰林院,還少了什麼?”
顧崢卻是搖頭:“不知,小子不知聖人到底將翰林院用作何處,但是憑藉着這其的蛛絲馬跡,總歸是知道,是與軍事地理有關的。”
“那若是糾錯修改這地圖軍事的往來,筆墨紙硯這種基本的配給還是需要有的。”
聽到這裡的趙匡胤只是點了點頭,摸索了一旁那個在碩大的地圖只佔了小小的區域的宋國的區域,突然說了一句:“這番部門入人,必不會像是其他部門一般的沒有門檻。”
“既然你是這裡第一個進入的小黃門,若是可以,在這部門還未運行前,多負責一些吧。”
“隨後我讓人將你升等,這左右房間所缺的基本物資,你找我身旁的張德開,憑宮牌領取即可。”
“只不過這房間內的東西書籍,我若是允你閱讀………”
隨着趙匡胤的聲音拉長,顧崢很是識趣的帶着幾分的感激接過了話去:“小子一定閉口不言,絕不將這裡的片言隻語帶出翰林院。”
“這行!”趙匡胤敲了敲地圖那屬於自家範圍的版圖,起身離開了這個他若無事來此深思的房間,只留下了一句讓顧崢念好的話語:“不過這些書,你可是要打掃完畢了之後,才能給我看的,若是弄出了折損,我可是要重責的啊。”
這話音落下的時候,趙匡胤的腳步聲已經出了這個房間所屬的院落,而他的身邊則響起了顧崢曾在內侍班只聽過一次的,張德開的聲音。
這個嗓門壓得不低,卻是對聖人透着真心誠意:“陛下實在是太心善了,那般的地方讓一個識字的人在其是否有些不太妥當。”
而趙匡胤卻是滿不在乎:“那翰林院正需要這種識字的小內侍,若是大字不識,調來何用?”
看到勸解不成,張德開又轉了一個方位:“那聖人對着這樣的人也應該自稱朕啊,我我的,讓那小子的心都少了敬畏。”
被提醒的趙匡胤,反倒是帶着幾分的不耐煩:“真是煩躁,這皇帝老兒當得甚是不自在。”
“外朝的大臣們成日吵個不停,回到了宮原想着鬆快一陣子,反倒是被你這個老貨又要提着耳朵的叮囑。”
“甚煩!”
這皇帝竟是出的豪邁的性子,張德開一看是趙匡胤身邊的老人,竟是絲毫不懼怕,兩個人反倒是在漸行漸遠之,還在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讓已經起身打掃這裡的顧崢,都有點憋不出的想樂了。
這位黃袍加身,杯酒釋權的老兒,還沒從自己本身的身份適應過來呢,但是卻是一個出的明君之像,只希望他能領着新宋朝多走幾年吧。
不再分神的顧崢,收拾的很快。
當他放下手已經變了色的巾子之後,院門外傳來了守門侍衛的招呼聲。
這時間竟是到了朝食的時辰,值的小黃門的飯食,是由個人自取。
若是重要一些的部門,不得空的時候,是由御膳房的跑腿的前來分發的。
也不知道這翰林院是跟了哪種的級別走的福利待遇,竟是有一個御膳房的新當值的小黃門,親自給送了過來。
而這個人竟也是顧崢的熟人,那個沒事喜歡從旁做點小動作的傢伙。
看着他這個時候了,竟是被派出來送飯,顧崢拎着自己的飯盒的時候,對於這個孩子的未來充滿了同情。
這位孩子是多不受人待見啊,剛入職被人職場排擠了。
等到他送完了一圈的飯食之後再回去,算他是御膳房的人,那估計也只有吃別人的殘羹剩飯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看來這性格缺憾的孩子,在人精扎堆的宮內,果然不好混啊。
絲毫不認爲自己也是這孩子的一員的顧崢,拎着他剛入職的食盒,回到了他早已經打掃乾淨的右廂房去吃飯了。
算是他明知道可能左邊的偏房纔是給他這種身份的小黃門準備的吃飯當值的地方,顧崢也不打算委屈自己在滿是灰塵的地方吃飯。
這偌大的翰林院,現如今只要是皇帝不來,他是老大,誰管得着他!
氣勢頗足的顧崢,將自己的飯盒蓋這麼一掀,瞬間萎了下來。
還以爲升成了小黃門之後,這伙食能有一點改善呢,誰知道竟是和培訓的時候吃的差不多,唯一的多了的一個加菜,竟是隻有巴掌大小的一小碟的涼拌的鹹菜。
是新發制的黃豆芽,在這個寒冬臘月,除了菘菜蘿蔔是菘菜蘿蔔的菜品種,難得的水靈。
再加期間拌着這些豆芽的是黃黃的芥末,晶瑩剔透間陪着粘稠的湯汁,竟也能讓人食慾大增,給那沒什麼滋味的飯菜,增添幾分的胃口。
對於食物很是挑口的顧崢,自打來到了宮內這麼多天以後,今日總算是滿足了。
他一邊嘆氣一邊小心翼翼的將最後一根黃豆芽塞進了嘴,恨不得將其盤子舔一舔再歸還的小動作,現如今和那正在福寧宮當值的王繼恩,是一模一樣。
這位難兄弟,被派到這福寧宮之後,可是沒有顧崢這般的運道。
平日那張德開,時時的站在皇帝爺的身後,也只有晚間的片刻能給王繼恩一點指導。
其他多餘的時候,這王繼恩卻是在福寧宮,幹着內殿清掃的職責。
將這皇帝大官人的寢宮,擺設,是要天天擦洗的一塵不染纔是。
在這一點,王繼恩不但沒有因爲他是張德開的徒弟而受到什麼優待,反倒是被後分派到這裡的同期,以及原本在內殿工作的內飾們,給有意的孤立了起來。
原本應該多人合作的工作,基本都是他一人在忙活。
若是同時職業的時候,後半夜的人總是有着這樣或者是那樣的由頭,忘了替班。
在現如今人手不足的情況之下,被使了小絆子的王繼恩,只能自己咬着牙的硬抗。
若是因爲這點事情找師父訴苦,依照張德開的脾性,反倒會認爲是這王繼恩的能力不足,他這種後來的人物,又哪裡能夠體會其的彎彎繞繞。
原本是放羊狀態的張德開,在今天晚皇帝爺寢了之後,卻是莫名其妙的主動的叫王繼恩來到了殿外當值處回話。
這讓一頭霧水的王繼恩,在來到這個屬於張德開的小房間之後,也多了幾分的謹慎。
誰成想,這個便宜師父,一開口,竟是說的他的好友,他還未來得及聯繫的顧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