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不純粹的微光
袁銘眉頭蹙起,很快再次挑選信徒,朝着其他地方開始尋覓。
折騰了大半夜,直到袁銘自己神識損耗,都有些疲乏了的時候,他足足檢查了十幾個地下城,也沒能找到許徹的蹤跡。
許徹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袁銘收起偷天鼎,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眉心,心中幾乎已經確認,許徹那邊一定出問題了。
按照他如此大力度的搜尋,除非對方隕落了否則根本不可能找不到對方。
但許徹此人行事頗爲謹慎,加上大多隻是在城內活動,意外隕落的可能性並不大。
關鍵是如今願力出了問題,許徹又突然聯繫不上,這定然不是巧合。
信徒的願力對於他魂修的修煉至關重要,自然不能輕視,袁銘面色一陣陰晴變化後,當即不再遲疑,直接起身,離開臨淵城。
……
半月之後。
黃昏,距離烏雲城五百里外的一座地下城,烏素城門口,一名頭戴斗笠的挺拔身影,穿過破舊低矮的城門洞,走入了城內。
位於沙漠中的邊境小城,毫無繁華可言,城中少見有磚頭壘砌的房屋,大多數都是以不規則的石塊壘砌而成的低矮屋子。
房屋窗口極小,看着好像一座座高低錯落的碉樓和地堡。
街道上商鋪稀少,更不見有露天的攤販,就連往來行人都是頭裹着紗布,步履匆匆。
無他,只因眼下正值黑風肆虐,城裡到處都揚着風沙,空氣中到處都瀰漫着乾燥的土腥氣息。
袁銘扶了扶頭上的斗笠,沿着街道一路向內,循着前日巡檢時發現的位置,緩步行去。
不多時他便來到了背街的一座小院門前。
袁銘扣響門扉的同時,一縷意念也隨之傳入了院子之中。
緊接着,他就聽到一陣什麼東西被撞翻的聲音,然後便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吱呀”一聲響動。
小院土黃色的木門被拉了開來,從裡面探出了一張滿臉胡茬的粗糙臉頰,他的皺紋和臉上的刀疤皺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既惶恐又驚疑的神情。
“胡吉,近來可好?”袁銘見狀,摘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了面容。
那糙臉的中年漢子,臉上皺紋瞬間舒展,驚疑神情消失不見只餘下惶恐和喜悅,連忙翻身跪拜在了地上。
“神明大人……”
胡吉立即高呼一聲,旋即爬着來到袁銘腳邊,抱着他的靴子就親吻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麼?”袁銘嚇了一跳,連忙縮回了腳。
這時候,他就看到後面碉堡一樣的屋子裡,走出來一個瘦弱婦人,正是胡吉的妻子,顴骨泛紅,一邊整飭着有些凌亂的衣服,一邊朝着這邊快步走了過來。
婦人看起來有些羸弱,但明顯已經沒有了病態,她竟也如胡吉一樣高呼着“神明大人”,衝到了袁銘腳下,跪着親吻他的靴子。
袁銘再也無法忍受,連忙喊他們起身,走入了院子。
那兩人跟在袁銘身後,顯得拘束不安,眼中帶着明顯的喜悅和畏懼。
袁銘看在眼裡,心中卻是疑竇叢生,他從未指示過許徹如此行事,從未令其讓信徒對自己行此大禮,許徹自己也從未提及過。
卻不知爲何,會成了現在這種樣子。
袁銘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兩人開口問道:“近來你們身邊可有出現什麼奇怪的事情,或者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
胡吉聞言,眼中閃過詫異之色,與妻子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搖了搖頭。
“自打搬來這烏素城以後,我就一直忙於傳道,偶爾用神使送來的錢糧佈施,並未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胡吉以爲袁銘是在考較他的傳道情況,連忙解釋說道。
“神使?”袁銘疑惑道。
“就是許徹大人,他說尋常百姓皆是無利不起早之輩,需要許以利益吸引,再以冥月神的事蹟感化,教他們冥月神教的科儀,讓他們見識神教的神蹟,便能使之獲得心靈解脫,從而虔誠信奉真神。”胡吉見袁銘面色不虞,忙誠惶誠恐地說道。
“他最近一次是什麼時候來的?”袁銘聽得直皺眉,問道。
“大概一個多月前,神使大人送來了錢糧和全新的神像後,就再沒來過這邊了。”胡吉說道。
袁銘這時纔想起,自己忙於修煉和各種事務,也是因爲對其放心,的確此前有很久沒有主動聯繫過許徹了。
就在這時,袁銘忽然聽到院子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直來到了院子外。
旋即,就響起了木門被扣響的聲音。 胡吉朝着門口張望了一眼,並不急着去開門,而是有些激動地對袁銘解釋道:“都是您的信徒,來這邊一起做祈禱來了,您要降下福澤,讓他們見一見神明真身嗎?”
“你自去接引,我在一旁觀摩,伱莫要提及我的存在。”袁銘沉聲說道。
“好,好……能讓他們與您同處一處,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胡吉連忙應聲轉身去開門了。
木門打開,一羣人吵吵鬧鬧走了進來,不一會兒,就聚集了近百人,將本就不大的院子塞了個滿滿當當。
人羣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來得大多數都是拖家帶口,全家信奉冥月神。
其中還有不少懷孕的婦人,一個個相互攙扶,顯得十分和諧親善。
胡吉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但見所有人似乎根本看不到端坐在前面石凳上的袁銘時,不由在心中感慨一句“果然是神明”後,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擠在院子裡的衆人,一個個很是激動,互相訴說着自己信奉“冥月神”以來發生的變化,以及自己認爲自己見證的神蹟。
有的說自己身體越來越好了,有的說自己疾病全部痊癒了,有的說自己沙漠裡趕三天路都不累了,有的說自己打水能扛一大缸了,有的甚至說,自己老婆一胎給他生了兩個兒子……
袁銘越聽越皺眉,信奉自己有願力庇護,一定程度上能夠強身健體,辟邪除祟,什麼時候能夠保佑生子了?
在聽到那些所謂神蹟的時候,袁銘就更覺得荒唐了。
有的說自己做夢,夢到一條大蟒蛇鑽入了體內,然後就懷了孕,有的說自己在沙漠裡見到了一條黃金蛇,也有的說自己祈禱的時候,看到了冥月神的幻影……
更有甚者,連自己外出遇到了野狼生崽,都跟冥月神的神蹟聯繫在了一起。
“這許徹是怎麼傳的道,這傳的又是什麼道?”袁銘皺眉沉吟不語。
胡吉見袁銘似有不悅,以爲是哪個信徒胡亂言語,冒犯到了神明,連忙喝止。
衆人對他這個小頭目似乎也十分敬重,院子裡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胡吉衝着袁銘欠了欠身,轉身去了屋內,不多時,便抱着一塊被紅布遮擋的東西走了出來,恭敬地放在了袁銘身邊的石桌上。
袁銘從輪廓看去,便知道是自己的“冥月神像”。
見到神像被搬出來,院子裡的氛圍越發肅穆起來,所有人齊刷刷地跪倒在了地上。
她的妻子也從屋裡一趟一趟地搬來了一個個高腳盤,裡面盛放着蘋果,香梨等瓜果貢品,上供在了神像前。
這時,胡吉仰頭看了一眼天色。
只見頭頂一輪模糊的彎月已經顯現,他便開口向衆人喝道:“冥月已現,開始祈禱。”
說罷,他也如衆人一般,跪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身形匍匐,口中唸唸有詞,開始誠心祈禱起來。
袁銘看着他們虔誠的模樣,一時間竟然也多了幾分肅穆之態。
隨着他們的祈禱,袁銘看到這些人的身上,開始浮現出點點模糊光點,如萬千螢輝一樣飄散在他們頭頂,旋即又朝着桌上的神像上聚攏而去。
所有光點被神像吸收,當中頓時凝聚出一絲絲與袁銘息息相關的願力。
而與此同時,在這座小城的其他地方,同樣有螢輝生出,朝着這邊彙集而來。
袁銘見此,取出偷天鼎,運轉了冥月訣功法,嘗試接引這些願力。
下一瞬,一縷白色光線從神像身上直衝而起,朝着袁銘手中的偷天鼎直落而來。
袁銘瞳孔一縮,立馬中斷了功法運轉。
他分明看到那光芒之中,夾雜着一縷縷暗紅色的微光,並不純粹。
而隨着他中斷了施法,那些光芒在回落神像的同時,也有一部分逸散開來,如一縷柔風拂過衆人,頓時令他們一陣舒爽,不免又當做是神蹟降臨。
只是袁銘此刻卻根本無心計較這些,他擡手揭開了覆蓋在冥月神像身上的紅布,朝其仔細打量了過去。
初看時並未察覺到異常,與先前他交給許徹的神像樣式並無明顯差異,甚至刻畫上更爲細緻傳神。
可看着看着,袁銘就發現,這神像的手中比原先多了一塊微雕精緻的黑色圓盤。
那圓盤的材質看起來似石似玉,微微透光,上面雕刻有複雜的奇異紋路,正中間處則有一個明顯的血色彎月紋路。
這黑色圓盤的雕工明顯比神像要高出一個檔次,放在一起有着顯而易見的不和諧之感,讓人一看便覺得不是同一類物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