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答應杜景行後,她的一日三餐都會有專人照顧,因爲她是難以受孕的體質,有了這個孩子真的是很不容易,就連給她產檢的著名醫生也說她這次真的很幸運。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不幸中的萬幸?
杜雪瑤坐在花園裡,望着花圃的花,她嘴角微微上揚,聞着花香,伸手撫着自己已經五個月的身孕,即使每天有孩子陪着她,她依然覺得心口揪着疼,那種令她忍不住悶哼的痛來源於紀晟澤……
五個月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更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
杜雪瑤抿緊下脣,低頭望着自己因爲懷孕而變得水腫的腳丫子,“等我,等我生下寶寶,等我出了月子,每天……我都會找你,不停的找你,直到找到你爲止!”
風吹散了她的發,她將髮絲別到耳後,剛從座位上站起來,就聽見了傭人步入花園的聲音。
“張阿姨。”杜雪瑤轉頭望着進入花園的張阿姨。
“杜小姐,杜少爺來了。”
杜雪瑤點了點頭,每天杜景行都會在這個時間點到別墅,詢問她這一天的情況。
她跟着張阿姨走回別墅客廳,看着站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杜景行,杜景行身邊還跟着一個瘦弱的女人……
杜雪瑤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站在杜景行身邊的女人是艾麗莎!她的一頭金髮高高綰起,瘦弱的就像是紙片似的,這樣的瘦並非是健康的,她原本還算是紅潤的臉頰,現在顴骨顯得十分明顯,蒼白的臉上竟然找不到一絲紅潤的氣色,這和她記憶中的艾麗莎相差甚遠!
除了那一頭金髮之外,如果真的走在路上,杜雪瑤也不一定認得她!
“艾……麗莎?”杜雪瑤喃喃念出三個字。
只見那個高傲的女人撲通一聲跪在杜雪瑤的面前。
這不禁讓杜景行詫異了,就連杜雪瑤也錯愕的說不出話來,她迅速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扶起杜雪瑤。
“你這是幹什麼啊?”
“就是說,又不是大過年的,你這樣跪也沒有紅包給你。”杜景行對艾麗莎一向嗤之以鼻,杜雪瑤知道這次是因爲她提出來的要求,所以杜景行才和文森聯手派人四下去尋找艾麗莎。
“阿景,你在胡說什麼!”杜雪瑤有點生氣的望了望杜景行,而後重新將視線移到艾麗莎身上,“你先起來,你這樣跪在我面前,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求你,幫幫我,幫我照顧桀桀。”艾麗莎哽咽出聲。
“桀桀現在去學校上課了,還沒到放學時間。”
“桀桀,桀桀在這裡?”艾麗莎錯愕不已,“我以爲他還留在T市。”
杜雪瑤搖搖頭,“不,不是的,我已經把桀桀接到這裡了,已經有五個月的時間了,只是我們一直在派人找你,五個月後才找到你,現在終於可以讓你和桀桀見面了。”
“不!”艾麗莎猛地搖頭,聲嘶力竭的吼出聲:“我不能見他,不能讓他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
“艾麗莎!”杜雪瑤看着艾麗莎激動地模樣,立即出聲試圖穩定她的情緒,“艾麗莎,你先冷靜下來,暫時不讓你和桀桀見面,你看這樣行嗎?”
“好,好。”艾麗莎一口答應,“我不希望桀桀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
“你需要接受治療!”杜雪瑤看着臉色蒼白的艾麗莎,那種蒼白幾近於透明……
“已經沒有用了。”艾麗莎搖搖頭,“我現在只求你,求你幫我好好照顧桀桀,我覺得韓司不一定會接受他,更何況,他現在有了夏雲優還有着自己的女兒,我……”
杜雪瑤抿了抿下脣,望着此刻的艾麗莎,她是說不出的難受。
“桀桀是韓司的兒子,他一定會接受的。”俗話說:虎父不食子。杜雪瑤不相信韓司會不接受桀桀,她擡眸凝視着艾麗莎,再次出聲道:“你現在要接受的是治療!”
“我一直有看醫生,但是已經晚期了,沒有時間了。”艾麗莎雙眸噙着淚,可憐兮兮的望着杜雪瑤。
“所以我纔會把桀桀交給你,因爲我知道你絕不是那種可以狠心傷害小孩子的人。”
“你還是有機會的,你現在還有力氣站在我面前不是嗎?那就證明,還是有機會的。走,現在就去醫院。”
“我……”艾麗莎望着杜雪瑤,她顯然不想再去那個充滿着消毒水氣味的地方。
“如果你不去醫院接受治療,那麼我就會讓桀桀見到你這個母親!”
“我去,我去!”艾麗莎立即點頭答應。
看着點頭答應的艾麗莎,杜雪瑤擡眸望着杜景行,“阿景,麻煩你,幫她找最好的醫生,我不希望讓桀桀小小年紀就失了母親。”
杜景行看着杜雪瑤小臉緊揪着的模樣,“你非得做這麼善良的事情嗎?”
“阿景,這是本能,救人的本能,無關乎善良還是不善良。”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安心養胎就行。”杜景行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艾麗莎感激的望着杜雪瑤,“我知道我自己沒剩下多少日子了,我現在能對你說的就只有對不起和謝謝,對不起是因爲我之前對你並不友好,謝謝……是因爲你還能夠原諒我,甚至照顧我的兒子!”
“桀桀很可愛,他還喊我一聲媽咪。”
“能有你照顧桀桀,就算我真的時日無多,快要走了……我也安心了。”艾麗莎伸手抹去臉頰上的淚,朝着杜雪瑤鞠了一躬,“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向你表示感謝,因爲我一無所有!”
杜雪瑤錯愕的望着鞠躬的艾露莎,她迅速伸手扶住她,“我不需要你向我表示感謝,我需要的是你積極配合治療。重新健健康康的站在桀桀面前!”
“我也想啊……但是事與願違。”艾麗莎的笑依舊那麼慘淡,“不過我會努力的,我答應你……一定積極配合治療。”
杜景行聯繫了最好的醫生,隨後再次步入客廳內,“已經聯繫好了,文森說都安排好了,艾麗莎小姐,跟我走吧。”
“好,謝謝,謝謝。”艾麗莎一連不知道說了多少個謝謝。
看着艾麗莎漸漸離開的背影,那樣瘦弱蕭條……杜雪瑤都覺得心頭一緊,淚不由自主的滑落……
也不知道是因爲懷孕的關係,還是因爲他不在身邊的關係,她變得特別愛哭,特別愛哭……
“雪兒。”夏雲優身體康復了之後,來的最多的就是這裡。
“雲優。”杜雪瑤從沙發上起身,現在的她有些步履蹣跚,喝着鮮榨橙汁,她望着進入別墅的夏雲優。
“感覺怎麼樣呀?”夏雲優緊張的望着杜雪瑤,“聽說再過兩個星期就是預產期了。”
“嗯。”杜雪瑤點點頭,低頭望着自己已經即將九個月的身孕,她伸手輕撫着自己腹部的位置,這幾個月來,爲了寶寶考慮,她什麼不愛吃的都努力吃了進去,寶寶活潑好動,但是卻十分聽話。
她懷孕初期孕吐反應並不嚴重,但是嗜睡的情況卻是十分嚴重。
“對了,我都把小晴以前穿的衣服都整理出來了,新生兒最好穿別人穿過的衣服,這樣會更加柔軟些,還有很多東西,你都準備好了吧?”
“阿景早在我懷孕的時候就向各大母嬰商場訂購了,就在昨天,全部陸陸續續的運到這裡來了。”
夏雲優伸手輕撫着杜雪瑤的肚子,“真聽話,想好叫什麼名字了嗎?”
杜雪瑤搖頭,“我打算叫她小櫻桃。”
“小櫻桃?嗯,這個小名很可愛,但是大名要叫什麼?你這個做媽媽的想了嗎?”
杜雪瑤依舊搖搖頭,“我想讓晟澤取。”
夏雲優緘默不語,望着杜雪瑤再次出聲道:“等你生完寶寶、出了月子,我陪你找他,哪怕他在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他不會去天涯,也不會去海角。”杜雪瑤肯定萬分,再次出聲道:“我敢篤定地說,他就在這裡,就在我身邊,從未離開過。”
“你那麼確定?”夏雲優好奇困惑的眨了眨眸子,“紀晟澤真的還在這個城市嗎?”
“在,他一定在。”杜雪瑤點頭,十分肯定,“心有靈犀。”
她伸手輕撫着自己的腹部,紀晟澤……我會找到你,我知道,我生孩子那天,你一定會出現的,一定會的。
她從來沒有那麼肯定過,紀晟澤愛她,他一定愛着她,所以她不會放棄的,這輩子都不會放棄!如果他選擇一直躲着她,那她就一直找、一直找,找到他爲止!
“雪兒……你要吃點東西嗎?我剛纔進來的時候聽傭人說你今天的胃口不太好,我有帶小點心來,自己做的!”
“好。”夏雲優的聲音讓杜雪瑤回過神來。
她擡眸望着夏雲優,而後微笑着看着她到壁櫃處去拿手袋。
就在夏雲優拿着袋子重新走向別墅的時候,杜雪瑤的神色卻變得十分難看,她緊緊咬着下脣,伸手緊緊護着自己腹部的位置……
“痛……痛……”
夏雲優手中的袋子立刻掉落在地上,看着她染紅的白色裙子,她隨即大聲喊道;“喬治太太!露娜!趕快進來,趕快打救護車,雪兒要生了!”
“你忍着點,忍着點。”夏雲優緊握着杜雪瑤的手,誰都沒有想到預產期會提前。
進來的喬治太太和露娜更是嚇了一大跳,一個立即撥打救護車電話,另一個迅速打給杜景行和文森!
等到杜雪瑤被推入產房,整個產房就她一個人……
“用力……用力……”只聽見助產師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杜雪瑤緊攥成拳,痛的緊緊咬住下脣……
“啊……”
只聽見產房內的尖叫聲,在產房外的文森和杜景行都急的團團轉了。
“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到底怎麼樣了。”這兩個男人急的團團轉,卻有人不疾不徐的推着輪椅緩緩走來。
他比起文森和杜景行都要顯得鎮定萬分,“我相信他。”薄脣微啓,開口就是相信杜雪瑤的話語。
“可是她在裡面,我們很着急啊!”文森依舊急的踱來踱去……
杜景行也是急的坐如針氈,“這能不急嗎?”
紀晟澤無奈的搖搖頭,臉上表情平靜如水,但是手卻不自覺的緊握着輪椅的手柄……
怎麼可能不緊張?裡面那個正在生孩子的是他的女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於他們而言這就是煎熬!
等到杜雪瑤醒來,第一個想要見到的人就是紀晟澤,“他人呢?他是不是來了?”總覺得自己好像能夠感受到他就在這附近似的。
夏雲優默不作聲,因爲在紀晟澤離開前,明確和她說過不能告訴杜雪瑤,紀晟澤把她給說服了。
夏雲優只能配合着文森和杜景行搖頭,“雪兒,你的寶貝超級可愛的哦,女孩,六斤九兩,太可愛了。”
杜雪瑤起身看了看孩子,但是她更想看到的人……卻是他……
可是四下望去,她都沒有瞧見紀晟澤的身影……他真的沒有來嗎?縱使寶寶出生的那一天,他也沒有來嗎?
“請問是杜小姐嗎?”就在此時,病房的門忽然被一個身穿着制服的男人給敲響了。
“是。”杜雪瑤點點頭,望着男子手裡抱着一束風信子。
“這是一位先生送你的花,請您簽字簽收。”
杜雪瑤將孩子遞給夏雲優,而後伸手接過這一束花,低頭一看,她沒有看到任何寄語。
她詢問着送花人員,出聲道:“是誰?誰讓你送來的花?”
“是一位先生。”
“有什麼特徵嗎?”
“坐在輪椅上。”
送花人員這五個字一出,杜雪瑤連花也不要了,更顧不上自己剛剛生完孩子,赤着腳從牀上下來,就迅速朝着病房外跑去……
可是她一直跑到走廊,也許是長廊上的水還沒有擦乾淨,杜雪瑤踉蹌摔倒在地……
“晟澤……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她凝視着四周,看到的只是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一些家屬,但是都沒有瞧見紀晟澤的身影……
“我們的女兒出生了,你在哪裡……你看過她了沒有,她很可愛,你說要叫什麼名字呢?”杜雪瑤喃喃自語,跌坐在的地上的她淚不斷往下流着。
這麼多的喜悅和苦楚,都沒有人和她分享,那雙溫暖的手掌、那個溫暖的懷抱和那雙深邃且帶着深情的利眸,她這輩子是不是都沒有辦法感受到、沒有辦法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