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沙海,星河無邊。-.79xs.-
在位於崑崙山西部大約五百里的沙漠戈壁中,一隊數百人組成的魔教隊伍,就在一個避風的沙丘下休整歇息。
這一支魔教隊伍,主要是鬼宗攝魂宗與幽冥宗以及蠻荒聖殿的修真者組成,領頭的三人自然便是鬼王宗主小丫,攝魂宗宗主鬼九以及大長老鬼先生。
從崑崙山離開之後沒多久,魔教諸派人馬就分道揚鑣,各自朝着自己的‘門’派方向飛去,這一支魔教人馬,就是趕往蠻荒聖殿的。
由於路途遙遠,今夜便在這片沙海中休息一晚,明天繼續趕路。
沙丘之上,在月光之下,沙粒呈現出灰黃顏‘色’,夜風拂動,捲起了細小的沙粒,還有那‘女’子的秀髮與衣角。
小丫孤零零的站在沙丘之上,望着周天星海,望着漫天星宿,本該是一派安寧,可在她安靜的眼眸深處,卻始終有一股擔憂之‘色’揮之不去。
不知何時,從她的衣領內部鑽出一個怪異的活物,仔細一看頭大身細,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透明的蘑菇,不過,卻有眼有口,有手有足。
仔細一看,原來是當日在死澤內小丫費盡千辛萬苦才抓到了那隻天地七寶之一的茯苓‘肉’芝。
“吱吱,吱吱吱吱……”
‘肉’芝只有巴掌大小,爬出來後,就蹲在了小丫的肩頭,在她的耳邊吱吱吱吱的叫個不停。
小丫回過神來,瞄了‘肉’芝一眼,道:“幹嘛?”
“吱吱……”
“說人話。”
“吱吱吱吱……”
小丫無奈,根本就不知道這‘肉’芝吱吱吱吱的在說着什麼,只好苦笑,將在自己肩頭上串下跳的‘肉’芝抓在手中,隨即捧在懷裡。
月光閃爍,戴在她手腕上的那七顆五角形狀的黑‘色’晶石手鍊,似乎也發出淡淡的柔和星光,沐浴着她的身子。
短暫的安靜之後,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她身後的黑暗中傳了出來。
“你,也在爲他擔心麼?”
聲音很緩慢,但似乎還有點傷感。
小丫回頭,看到了走向自己的兩個‘女’子。
一人渾身穿着一身的黑衣,帶着斗笠面紗。整個身子與容貌都被遮蓋的嚴嚴實實,除了輕紗後面那雙明亮的眼睛之後,整個身子彷彿都融合黑暗中。
另一人,卻是清秀無雙,身穿紅如鮮血的衣裳,赤足短袖,烏黑的頭髮被梳成百餘根辮子模樣,像是一條條細小的黑‘色’毒蛇盤踞在她的腦袋上。
這二人,正是修羅與石少貝。
剛纔說話的,就是修羅,曾經蜀山九伶之一的郜‘玉’琳。
這十年來,小丫在魔教中並沒有幾個真心實意的朋友,不過石少貝與修羅或許都是因爲雲小邪的緣故,與她走的頗爲親近,很多‘女’兒家的心事,這些年來也只能與這二人述說。
小丫微微嘆息了一聲,道:“白日在瑤池宮,趙無雙那一劍貫穿而過,雖然我略通醫術,發現那一劍並沒有傷及他的心臟,可那一劍畢竟威力極大,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石少貝氣惱道:“這趙無雙天下百餘年,還曾了七十多年前心魔幻戰的魁首,沒想到此人竟是披着羊皮的狼,差點煽動正魔大戰,還偷襲臭小子,要是臭小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小丫嘴角一勾,道:“估計你是沒那個機會了,當時韓雪梅不是追出去了麼,那趙無雙只怕現在已經是死在了韓雪梅的劍下。”
修羅接口道:“我說,你們兩個心還真寬,小邪師弟傷勢這麼重,你們卻在想着怎麼殺了趙無雙?”
石少貝哼道:“這還不得怪小丫妹妹。”
小丫奇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石少貝道:“若不是你和臭小子鬥法比試,害他消耗了大半的真元靈力,又怎會被趙無雙那敗類偷襲得手?”
小丫啞然,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唯有苦笑。
數百里外,廣袤山川。
在巨大的神山後山,一個極爲隱秘的古‘洞’中,壬青正在爲昏‘迷’的雲小邪把脈。
除此之外,旁邊還站着默然無語的風秋雨。
這個古‘洞’位於神山後山一出懸崖之上,外有石‘門’擋路,而且從外部看來,那石‘門’與周圍岩石並無兩樣,若不知情的人,絕難想到石壁後面還隱藏着一個山‘洞’。
幽暗的石‘洞’中幾個生鏽的火盆中火焰跳動,這個山‘洞’很大,‘洞’‘穴’中有石‘牀’,石桌等物,顯然是一個廢棄多年的古人修煉隱居的府邸。
風秋雨在神山上生活了幾十年,竟從不知道,後山還有這麼一個隱秘山‘洞’,當真奇怪。
漸漸的,風秋雨將注意力放在了躺在石‘牀’上依舊昏‘迷’不醒的雲小邪身上,她忽然發現,雲小邪的皮膚上似乎漸漸的凝結一層白‘色’晶體,而他的額頭與臉龐,卻是有點發紅。
她忍不住道:“仙子,他……怎麼了?”
玄‘女’慢慢的收回手臂,表情竟有一絲的凝重。
道:“他的傷勢比我想象的還要重許多。”
風秋雨臉‘色’微變,道:“怎麼,難道說趙無雙那一劍……”
“那一劍並沒有大礙,只是皮‘肉’之傷,並未傷到心脈,以他的道行來說,只要不是一劍穿心就死不了。”
“那……他身上還有其他傷?”
“嗯,他現在身體非常虛弱,還發了高燒,可皮膚表面卻是凝結一層冰霜,我方纔查看他的傷勢,發現他體內靈力渙散,而且有一股‘陰’寒之氣與嗜血戾氣橫行,嗜血戾氣來自幽冥鑑這些年‘激’烈的戾氣,而那股‘陰’寒之氣,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
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了口,面帶凝重之‘色’。
風秋雨的臉‘色’再度變了一變,道:“怎麼?是什麼?”
壬青道:“應該是南疆消受多年的一種蠱毒,叫做冰‘陰’蠱,此蠱霸道異常,‘陰’氣極重,所以最初只能種在‘女’子體內。”
風秋雨奇道:“只能種在‘女’子體內?那雲公子怎麼會……”
壬青搖頭道:“雖然這冰‘陰’蠱最初需要‘女’子身體作爲器皿,但‘女’子若與男子行周公之禮,就會進入到男子體內,雲小邪不是有一個妻子麼,看來她妻子也中了這種蠱。”
風秋雨身子大震,道:“你是說,有人要害雲小邪夫‘婦’二人?”
壬青道:“不錯,沒有血海深仇,不會下這麼‘陰’毒的蠱,看來下蠱之人應該就是對雲小邪懷恨在心的那個醉道人了。可惜我白日錯手殺了他,想要解此蠱奇毒,只怕是千難萬難了。”
風秋雨大急道:“仙子,連你也沒辦法?”
壬青淡淡的道:“南疆十萬大山自古以來自從一系,少爲外人知曉,當年八大古巫族流傳下來的巫術、蠱術,玄妙詭異,幻化無方,我雖然聽過,卻非我所能化解,剛纔我已度了一口真元短暫的壓制住了冰‘陰’蠱,但想要徹底拔除此蠱毒‘性’,必須要找到‘精’通此道的古巫族巫師才行,我要出去確認一件事,你暫且在此照顧雲小邪,明白麼?”
巨石城。
巨石城位於崑崙山東部,距離崑崙派總堂所在大約百里,是人間八大古城之一,也是方圓千里最大的城池。
在巨石城外的皇家行轅中,仁宗皇帝、賢淑皇后和一衆蜀山弟子都在房間外等候,此刻房間內的軟‘牀’上,李鐵蘭氣若游絲的躺着,皮膚上凝結了一層淡淡的寒冰。
白日,在瑤池宮,她聽到雲小邪失蹤的消息後,心神‘激’‘蕩’,便昏了過去,開始大家也沒有在意,沒想到在離開瑤池宮不久,昏‘迷’中的李鐵蘭忽然發生了變化,一股強烈的寒氣席捲她的全身,瞬間就危在旦夕。
好幾個‘精’通醫道的蜀山長老與皇宮太醫,輪流爲李鐵蘭診治,可是卻根本就發現不了任何端倪。不明白,李鐵蘭到底爲何忽然變的如此。
又一批太醫催頭喪氣的出來之後,仁宗皇帝與賢淑皇后再也忍受不住了,身子晃動。
李鐵蘭的妹妹,八公主李婉君,急忙道:“父皇,母后,你們不要擔心,蜀山派的高人個個如神仙一般,一定會救三皇姐的。”
這時,藍蠻兒急匆匆走來,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此刻,蜀山樊長老與另一位長老院的長老,正在給李鐵蘭診斷。
藍蠻兒直接推開樊長老,樊長老大怒,可一看是掌‘門’師兄的二弟子藍蠻兒,頓時就不說話了。
藍蠻兒坐在‘牀’邊,伸手搭在李鐵蘭的手腕上,問道:“樊長老,鐵蘭師妹是什麼時候出現這種症狀的?”
樊長老道:“大約兩個時辰前,離開瑤池宮後不久,她的體內就出現了一股詭異的寒氣瞬間衝散了她的本命真元,幸虧鐵蘭道行深厚,又發現的及時,被掌‘門’師兄以強力壓制住了,不然早就被這股‘陰’毒寒氣所殺。”
藍蠻兒臉‘色’微變,有仔細查看了李鐵蘭的症狀,忽然站起,臉‘色’蒼白,倒吸了一口冷氣。
樊長老道:“蠻兒,你難道知道鐵蘭中了什麼毒?”
藍蠻兒身子微微顫抖,道:“是……是冰‘陰’蠱!怎麼可能!這種蠱,在我們南疆早就失傳多年,就算是苗族只怕也沒有保留下來這種蠱的煉製方法,是誰竟然懂得此蠱?還用在了活人身上?”
忽然,她又想到了這冰‘陰’蠱的特效,臉‘色’再度大變,失聲道:“不好,小邪師弟危險了!”
藍蠻兒是南疆五族之一九黎族的族長,雖然蠱毒方面九黎族遠遠比不上現在的苗族,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這冰‘陰’蠱與嗜心蠱齊名,都是霸道異常的罕見奇蠱,而且這冰‘陰’蠱是可以通過男‘女’‘牀’幃之事傳染給男子的。
此蠱既然在李鐵蘭身上發作,那就說明早就被人種在她的體內,而云小邪與李鐵蘭的夫君,只怕也感染了此蠱!
樊長老失聲道:“冰‘陰’蠱?我曾在藏的一本古籍見過,此蠱和昔日南疆秘傳的嗜心蠱齊名,這……這種蠱,不是早就失傳了,怎麼會在鐵蘭師侄的身上出現?難道有人要對鐵蘭師侄不利?”
藍蠻兒何等聰明,慢慢的道:“只怕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小邪師弟,此蠱‘陰’氣極重,取自生長在萬年玄冰之上的草芥蟲的幼蟲培植而成,因爲‘陰’氣的緣故,所以最初的蟲卵是要種在‘女’子身上,可此蠱有一個特‘性’,‘女’子一旦與男子行周公雙、修之事,就會進入到男子體內,如我所料不錯,小邪師弟纔是施蠱者的目標。此蠱源自南疆,失傳多年,我也沒有把握拔出此蠱,不過大家放心,此蠱並非無‘藥’可解,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小邪師弟,如果他也中了冰‘陰’蠱,一旦蠱蟲破繭而出,他必死無疑。”
此言一出,屋中的樊長老與另外一個蜀山長老,臉‘色’齊齊變了。
雲小邪在蜀山的地位非同小可,不僅是掌‘門’雲滄海的獨子,一身修爲道行,已經遠超普通的蜀山長老,就算是如今蜀山六脈七峰的首座,至少一半以上,都未必勝的過雲小邪。
作爲蜀山未來幾百年的接班人,雲小邪一旦出了什麼意外,對蜀山的打擊,可想而知!
藍蠻兒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是自己能壓的住。
便道:“我現在立刻去將此事稟告師父師孃,這蠱毒需要長期服用纔能有此規模,想必是蜀山內部之人下的蠱,還請樊長老仔細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冰‘陰’蠱的源泉,如果能找到,化解此蠱的希望就大了幾分。”
神山後山,神秘古‘洞’。
火盆裡沒有任何燃料木炭,但火焰卻在火盆中閃爍燃燒,非常的怪異,赤紅的火焰光芒,照耀在雲小邪的臉頰上,更顯殷紅。
風秋雨坐在石‘牀’邊緣,伸手觸‘摸’雲小邪的額頭,不‘摸’還好,一‘摸’之下,她的臉‘色’頓時就蒼白了幾分。
此刻雲小邪額頭火燙,顯然是發了高燒。
按說,以雲小邪今時今日之道行,根本就不可能發燒,唯有一種可能,纔會讓他的免疫力下降如斯。
那便是,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氣若游絲的地步!
壬青走的很急,只留下幾句話讓她在此照顧雲小邪,如果是普通的傷勢,她自然能照顧的周到,可是雲小邪身中奇毒,她一時間也手足無措。
“小邪,你不要死,不要死……”
她口中喃喃的說着。
此刻,她除了祈禱,還能做什麼?
雲小邪的傷勢本來就很重,如今嗜血妖力與冰‘陰’蠱同時發作,其兇險程度遠勝百里之外的李鐵蘭。
“鐵蘭……雪梅……雪梅……”
昏‘迷’中的雲小邪,忽然開始囈語起來,口中多是反覆的叫着“雪梅”或者“鐵蘭”的名字,似乎在這無邊痛苦中,他還在眷戀記掛着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子。
風秋雨聽了一會兒,頓時覺得有點古怪。
因爲,從雲小邪口中叫的名字次數來看,韓雪梅的出現次數遠遠高於他的結髮妻子李鐵蘭。
風秋雨知道,縱然過了這麼多年,雲小邪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心中最防不下的,最無法忘懷的,還是那個與他情感‘交’織‘波’折坎坷的情殤仙子韓雪梅。
她多麼希望,在此刻,能在雲小邪昏‘迷’囈語中能聽到自己的名字,哪怕只出現一次,她就滿足了。
可是,雲小邪終究是沒有說出她最想聽到的那三個字,只是反覆的呼喊着“雪梅師姐……”
甚至,時間一長,連雲小邪的身子都開始顫抖了起來,聲音也漸漸的高了許多。
“我在這,我在這!”
風秋雨抓住了雲小邪顫抖的手,冰冷刺骨氣息從雲小邪皮膚上那層冰霜之上傳來,她毫不在意。
柔聲道:“不要怕,不要怕,我在這裡,我永遠在這裡陪着你。”
或許是風秋雨的話起到了安慰的效果,很快,身子距離顫抖的雲小邪漸漸恢復了平靜,呼喚的夢囈,也漸漸的低垂了下去。
最後,整個山‘洞’再度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是,那雙手還是緊緊的抓在一起,就像是千年萬年不曾分開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