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房間裡，蘇果果蜷縮在牀邊，林曉東陪在一旁，不忍心的看着她。
仔細看就能發現，蘇果果這段時間既憔悴又消瘦，整個人懨懨的，本就不大的身體蜷縮起來顯得越發的單薄。
林曉東心疼她，可是又不知該怎麼勸她，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他總不好再瞞着，畢竟那是果果的爸爸。
“明天就要出國了，就沒什麼想跟哥哥說的？”
蘇果果一動不動的縮在那，雙臂環抱住自己的膝蓋，似乎是冷，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心冷的彷彿結了一層冰。
她也許再也無法體會溫暖這兩個字了。
哀莫大於心死也不過如是。
林曉東蹲在她面前，開口的聲音很輕，也許是害怕再次刺激到她，“想他的話就告訴哥。”
這些天以來，他每天都能看到她以淚洗面，痛苦彷徨，那種被迫屈服在命運之下的不甘，那種一天天心灰意冷的變化，看得他這個當哥的心如刀絞。
他知道，她在想他，想蕭雲，又恨命運。
聽到這句話，蘇果果終於動了，微微擡起臉，恍惚的盯着林曉東，開口的嗓音依舊是沙啞的，證明她白天又哭過了。
“他……還好嗎？”
剛問出口，她再度梗咽，喉嚨痛的她輕蹙起眉頭。
林曉東深深的嘆了口氣，“果果，當初之所以隱瞞你們，就是不想看到這個結局，雖然我們並不知道蕭雲的爸爸有沒有參與當年的事，但是秦姨說的也沒錯，現在蕭雲的眼角膜的確是蘇叔叔的，你跟他在一起會時刻想到蘇叔叔當年被活活摘取了眼角膜，你又怎麼能無動於衷的跟他在一起呢？”
“他還好嗎？”
蘇果果沒有去聽林曉東的話，這些話，她這些天聽的太多太多了，她只知道不管她能不能面對蕭雲，至少蕭雲是無辜的。
她不能面對蕭雲是一回事，她擔心蕭雲又是一回事，至於不能在一起，她也知道，清清楚楚的知道。
這是她媽媽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她和蕭雲誰都沒錯，卻就是不能在一起，大抵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心如死灰的了，是屈服，是不甘，亦是生無可戀。
“不太好，聽說跟你一樣，瘦了，更加沉默了。”林曉東如實的回答她。
聽到他不好，蘇果果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顫抖，就像有把刀在她心上來回的劃過，鈍痛就快淹沒了她全部的感官。
“哥，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蘇果果低下頭，埋進自己雙臂之間，悶悶的聲音傳來壓抑的情緒。
林曉東擡手想要安慰的摸她的頭，卻怕這個動作會讓她想起曾經的每一次，蕭雲就是這麼溫柔的做的。
頓了頓，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房間裡就剩下蘇果果，當她將臉擡起時，那抹蒼白有些嚇人，她靠在牀沿上，緩緩閉上眼睛。
曾經，她以爲把淚流乾是需要多痛過後纔會那樣？她也試過哭到淚乾，那是肝腸寸斷的痛，此刻才發現，那還不是最痛的。
最痛莫過於你連淚都哭不出來了。
痛到麻木，痛到心死，痛到沒有眼淚了，無法呼吸，似乎沒有一個形容詞可以準確的表達她的感受。
死或許是解脫，她也曾這麼想過。但她沒有這麼做，不是因爲怕死。
她唯一的思想就是，那個她愛的人還活在這片天空下，她怎麼能離他而去？留他一個人？
就算不用說，她也知道，這一輩子，蕭雲和她都不會再愛上任何人，或許就此終老了，但如果她死了，蕭雲必然不會獨活。
……
次日一大早，秦憂進了女兒房間，看她又是幹坐了一夜，心疼的抱住了她。
“媽，我可不可以什麼都不管，自私的繼續跟蕭雲在一起？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他，可以嗎？”蘇果果聲音極度嘶啞的問道，神情有些恍惚。
秦憂默默垂淚，女兒都逼得這份上了，再不出國，恐怕會逼瘋。
“你能做到？真的不會在看到他的眼睛時想起你爸爸？”
蘇果果癱軟在地，全身似乎被抽乾了力氣一樣，最後的一點掙扎也湮滅在了絕望中。
七點四十的時候，秦憂帶着蘇果果前往機場。
在登機口時，蘇果果轉身看了身後一眼，留戀，不捨，以及絕望，複雜的情緒混亂在她胸腔裡肆意蔓延，她好想看到那個高大熟悉的身影，那個只對她笑只對她溫柔的男人。
那個愛她勝過自己性命的男人。
再見了，我的愛。
飛機起飛，在深藍的天空飛向大洋彼岸。
機場外，蕭雲彎身坐回車裡，抽出一根菸點起，深吸了一口，緩緩的靠在車座上。
五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抽菸，記得上次學會抽菸是因爲莫茹自殺，然後跑出國，他煩躁時便想到了抽菸。
而現在，他不煩躁，甚至是很平靜，平靜的不正常，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從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他心已死。
他的心曾爲她而狂熱，且只爲她狂熱，在林家莊園外，他看着那個窗口一夜，多麼希望時光可以倒流，回到曾經初遇的時候，她就像上天賜給他的禮物，不期然的闖入他的生命中，從此駐足，再也忘不掉。
對他來說，她就像毒，沾染就戒不掉的毒，而他，甘心情願的讓這毒深入骨髓，融進他的生命。
夏宇寧是剛收到消息，在他趕來時已經晚了，也沒來得及送蘇果果。
這件事秦憂一直保密着，夏宇寧是從林曉東那裡聽說的，但還是晚了一步。
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了蕭雲坐在車裡吸菸。
“送她了嗎？”夏宇寧徑直走到他車邊拉開副駕的車門坐進去。
蕭雲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面色很沉，看不出情緒。
夏宇寧看着他，緊皺起眉。
沒想到最後結果會是這樣的，以前的蕭雲話少沉默，很少有笑容，自從遇見了果果後開始變了，可是果果的離開，讓蕭雲比從前更沉默了，讓人擔心又心疼。
“知道她去哪個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