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嶽州城的新鮮事可太多了。
萬寶閣的大掌櫃,錢翁財神爺,對外宣稱以後要把大掌櫃的位置傳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還把她收爲了孫女。
更神奇的是,這個被大家揣測,是不是老爺子找來當孫媳婦的小丫頭,竟然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未婚先孕的女子本就見不得人了,她還偏偏一點兒隱瞞的意思都沒有,大鳴大放的告訴大家她要成親了,成親的對象不是錢老爺子的孫兒,而是家中一個剛去了賤籍的僕人……
市面上不由傳出錢翁的私生孫女和下人不乾不淨的醜聞,那女人在街上聽見後,竟然拉着說小話的路人,告訴人家,自己腹中的孩子,和那僕人沒關係。
一天三反轉,嶽州城的百姓都被弄的暈乎乎的。
原先想着唾棄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可莫名其妙的,大家圍在一起,就變成了討論那未出生的孩子,父親到底是誰。
討論不出個結果來,八卦的羣衆又開始琢磨她是什麼身份,最後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最受貴婦們歡迎的香水,竟然是她搗鼓出來的!
嶽州城的百姓被商賈薰陶的都愛財,於是市面上的風向瞬間一轉,男人們都拍着腿不忿,覺着自己怎麼也比那個僕人強啊?怎麼就沒這麼好的福氣,能白撿着一個活財神?
女人們頗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紛紛誇讚江淺夏活出了女人的風采。
未婚懷了孩子算什麼?孩子他爹不娶她,那是瞎了眼!看看人家,搖身一變就成了萬寶閣未來的大掌櫃,聽說手裡捏着八成的香水份子,那真是每天躺着都有錢嘩嘩的砸下來!
江淺夏坐在沒有標識的馬車上,聽着路人們的閒聊,得意的衝錢家兄弟擠眉弄眼。
錢思睿臉皮抽了抽,對嶽州百姓的見風使舵,真是一句遮掩的話都說不出來。
錢金玉偷摸着趴在窗簾縫後邊兒往外看,片刻後指着江淺夏道:“姐,你給他們發錢了?”
“姐給你發錢,乖,給姐捶腿。”
笑眯眯的把從錢庫裡順出來的珠子扔一顆給錢金玉,江淺夏動作粗魯的把有些水腫的腿搭在他身上。
這幾天被使喚慣了,錢金玉從一開始的炸毛反抗,到現在手法老練的伺候,讓錢思睿痛心疾首。
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哥哥,這小子水都沒給他端過一次,簡直白疼他了!
怨念的瞪了親弟弟一眼,錢思睿冷着臉問江淺夏:“小妹,你早料到嶽州百姓不會藉着你未婚先孕的事兒逼迫你,怎麼不早說出來?這些天看把爺爺和爹急的。”
江淺夏很喜歡這個愛在自己面前裝老成的兄長,雖然她沒穿越前年齡比他還大一點,但不妨礙她享受有哥哥寵愛的感覺。
就着錢思睿的手吃了個葡萄,江淺夏才含糊的道:“我不是早說了沒事兒嗎?我和他們又沒見過,更不是偷了他們家的漢子,最多跟風罵幾天就沒事兒了,誰還能真衝進錢府把我給綁了?”
“再說了,百姓們不知道我貴女的身份,嶽州知府還能不知道?”
晃着腿,江淺夏輕笑道:“這事情反轉的這麼快,一是爺爺和爹在後面花錢使了力,二來嘛,嶽州的地方官肯定也在努力幫忙把事情壓下去。”
無言以對,錢思睿嘆了一聲,有些心疼這個白來的妹子。
前些天在花廳第一次見面,爺爺就宣佈了把大掌櫃的位置讓給她。說實話,他心裡是不服氣,甚至生出了些許怨懟的。
但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感到無地自容。
“各位兄弟姐妹叔伯嬸嬸們,淺夏自問當不起大掌櫃的責任,但既然爺爺這麼說了,那淺夏就只能應下。”
“但淺夏懶散慣了,所以今後在生意方面,淺夏只負責爲萬寶閣開拓新的市場,比如香水,比如後續的琉璃和羊毛織造。這些生意,淺夏都會好好開個頭,把裡面的門道給下面的掌櫃們講清楚了。”
“至於之後怎麼發展,開設多少店鋪,和誰合作,就勞煩思睿兄長多多辛勞,讓淺夏偷個懶吧。”
想到她摸着自己粉嫩的臉,笑着說女人太操勞會老得快的模樣,他就羞愧的恨不得鑽地裡去。
做買賣的,誰不知道開頭是最難的?有了好開頭,後面接手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和坐享其成沒什麼區別。
更何況,開一個新市場是要往裡面砸錢的,而他接手後續的事,所有的人脈、貨物和資金流通,都往他手上過,可以說,他纔是那個真正掌權的大掌櫃,還不用承擔失敗的風險!
有錢他賺,有錯她擔,他要還心有不滿,那簡直就畜生都不如了。
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一個被當做錢家下一代家主培養起來的男人,竟然還不如一個女子灑脫大氣!
也難怪爺爺會這麼喜歡她,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了。
“哥?哥!”
被撞了一下,思緒擴散的錢思睿恍惚着回過神來,就見親弟弟不耐煩的瞪着自己,嫌棄道:“哥你大白天的,做什麼白日夢呢?”
“啊,只是想事情想入迷了,怎麼,有什麼事嗎?”錢思睿不好意思的道。
翻了個白眼,錢金玉推着他道:“喊你多少遍了,姐要吃涼糕,車裡就你一個閒人,快下去買!”
哭笑不得的下車去旁邊的巷子裡買了一袋子涼糕回來,錢思睿看快到靠海口的人市了,纔再次沉聲叮囑道:“小妹,雖然不知道你爲何一定要來買粗傻的胡人伺候,但切記,你肚子裡還有孩子,不可亂跑,一定要乖乖的待在我們身邊,聽見了沒?”
“知道了知道了,哥你真囉嗦。”
見親弟弟也擺出一副深以爲然的表情跟着點頭,錢思睿就感覺壓力太大了……
這邊是兄妹間融洽的笑鬧,遠在京都的古府,卻吵鬧的雞飛狗跳。
古家的老夫人在前院的橫樑上掛了條白綾,踩着椅子把脖子往裡面探。
“我兒有本事了,翅膀硬了,連孃的話都不聽了!”厲聲咒罵一句,老夫人又扯着嗓子哭嚎道:“老身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就養了你這麼一個給古家抹黑的畜生來!”
“江氏有什麼好的?她一點女人家的節操都沒有,不知道使了什麼狐媚的手段,讓鉅富錢家收她爲幹孫女不說,還大肆宣揚自己做了骯髒的事兒,肚子裡都有野種了!”
“聽見了沒,她揹着你有了野男人的孩子,你還想着娶她,你怎麼這麼愚鈍啊!”
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古黎,臉色鉅變,驚聲問道:“什麼?你說淺夏有身孕了?!”
老夫人見她要上吊他都不出聲,一提那小賤人就激動的跟什麼似的,心裡更是憋氣。
“是啊,那個賤婢有身孕了,你就死了這條心,乖乖的娶王相家知書達理的千金吧!”
根本沒聽清她後一句唸叨的什麼,古黎滿腦子都是他的小廚娘有身孕了,她有他的孩子了!
“備馬,快備馬!我要去皇宮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