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種左右,秦老大被李子榮和陸所長帶進了派出所。
陸所長派人將秦祥雨關了起來。
李子榮走到李雲帆的跟前道:“李隊長,我剛纔看到一個人,好像是李彩環。”
“在什麼地方?”
“在大門外面,她當時就在大門西邊不遠的地方,看到我們和秦老大以後,就拐進了對面的巷子裡。”
“李彩環肯定是來談情況的,走,我們去看看。”
李雲帆和李子榮走出了會議室。
李雲帆在巷子的盡頭,找到了心神不寧的李彩環。
“李彩環,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們說?”
李彩環點點頭。
“你還沒有吃飯吧!走,我們正準備開飯,吃過飯再談。”
李彩環站在原地,沒有挪窩的意思。
李雲帆知道她有顧慮:“大嫂,你放心吧!花敏和秦老大被關押在後面,我們是不會讓他們看見你的。”
李雲帆的話打消了李彩環的顧慮。她跟在李雲帆和李子榮的後面走出了巷子,走進了派出所的大門。進門的時候,她朝唐小鳳的裁縫鋪瞥了一眼。
吃過中飯之後,李彩環被請進了會議室。
隨着花二姐的被捕,李彩環想起了三件事情。她再也坐不住了。這個女人,爲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更爲了死去的大貴和二貴。
“公安同志,大貴和二貴死得太慘了,我不能再沉默了。”
一九六五年四月初,就在大貴出事前一天下午,她因爲身上來了,回家比較早,她到菜地割韭菜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大嫂在土地廟跟前轉悠,就問大嫂找什麼?大嫂說:割蘆葦的時候,把鐮刀丟在了蘆葦叢裡面。她就繼續割韭菜。兩分鐘以後,大貴從蘆葦叢裡面走了出來,手裡面抓着一個小鳥。她問大貴是怎麼出菜園門的,大貴說,菜園門是開着的,李彩環問大貴到後面去幹什麼,大貴說逮小鳥。現在想來,如果不是她李彩環出現在院子後面的菜地裡的話,花二姐就對大貴下手了。
“你家的菜園門平時都是鎖起來的嗎?”李雲帆打斷了李彩環的話茬。
“平時都上鎖,因爲大貴他們經常到後院去玩。鎖起來,孩子們就出不了菜園門了,我問大貴,有沒有開鎖。大貴說,沒有。”
“大嫂,你等一下,大貴知道鑰匙在什麼地方嗎?”
“根本就沒有鑰匙,那是一把假鎖,是用來騙那些孩子的。”
“其他人家的鎖都是假的嗎?”
“不是,只有咱家的鎖是假的。”
“有沒有孩子知道那是一把假鎖呢?”
“沒有。”
“那他們一打不就開了嗎?”
“他們打不開。”
“爲什麼?”
“那把鎖有一點別別竅,必須先按兩下,然後使勁拽,才能打開——小孩子的力氣不夠。”
“孩子們不知道,那麼,大人知不知道呢?”
“只有大嫂知道。有幾次,我開菜園門的時候,被她看到了。其實,那把鎖只是用來防孩子的,誰知道會被鬼惦記上了呢!現在回想起來,那把鎖一定是大嫂打開的,她想把大貴引到後塘去,然後……”
“那麼,大貴出事的那天——四月四號的黃昏,那把鎖是不是也被打開了?”
“是。大貴出事之後,我沒有往這方面想,因爲,那天,花敏回孃家去了。二貴出事的那一天,她也回了孃家。”
李彩環的回憶有還原事件過程的意思,李雲帆和同志們的心裡對案件發生的過程,也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大貴遇害的過程,比較清晰,對於二貴的死,同志們的心中還比較的模糊。
那麼,李彩環所敘述的第二件事情,很可能和二貴的離奇死亡有關:
二貴出事前,時間是在一九六七年的春節之後,學生已經開學了。有一天下午——四點鐘左右,我到大嫂家去借鞋樣,大嫂家的院門開着,我就進去了。侄子阿福坐在廚房裡面寫作業。我推開堂屋的門,堂屋裡面沒有人,那一天,雨下得很大,堂屋裡面黑漆漆的,西廂房裡面倒是亮着燈,門簾被吊起了一半,屋子裡面有一個人影,把我嚇了一大跳。“
“是誰?”
“是大嫂。”
“是花敏,怎麼會把你下一跳呢?”
“她穿着一件很長的衣服,衣服一直拖到地上,就是那件奇怪的衣服把我下了一大跳。”
“什麼樣的衣服?”
“當時看得不真切,不是黑顏色,就是藍顏色,就是死人穿的那種衣服,衣服上還有壽字。我看不見她的臉,當時的門簾吊了一半,只能看到她的下半身。”
“她平時穿過這樣的衣服嗎?”
“沒有,她平時穿衣服都很花哨,顏色都很鮮亮。”
“李彩環,這個情況十分重要,請你接着往下說。”
王萍倒了一杯水,遞給了李彩環。
李彩環把茶杯抱在手裡面握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家從李彩環的敘述中感受到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妖邪詭譎之氣。
“她突然閃到裡面,說了聲:‘誰?’當她聽出是我的聲音之後,便從廂房裡面走了出來。但原來的衣服已經被換掉了。這不是很奇怪嗎?她躲在屋子裡面幹什麼呢?夜裡面,我把這件事情跟祥海說了,她讓我以後少往大嫂家跑。平時留點神。祥海說,他在大嫂的眼睛裡面看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是一種讓人心裡發毛的東西。”
“李隊長,花敏很可能是把自己裝扮成鬼的形象,嚇死了二貴。”卞一鳴道。
“卞一鳴說得很有道理。”劉局長也很肯定。
“除了衣服,應該還有一個面具,陳集每年春節都有這種表演。李局長,永河戲班已經來了。如果你們遲幾天走,就會看到這種表演,比戲文裡面的驅鬼舞還要嚇人。”陸所長道。
“這很可能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暗示我們。”陳皓道。
“大嫂,你接着往下說。”李彩環的話應該還沒有說完。
“我離開大嫂家的時候,就聽到大嫂正在打阿福,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
“什麼難聽的話?”
“她那些話是說給我聽的,院門是阿福放學回家忘記關了,她說:‘你爲什麼不關門?你就不怕野狗鑽進來把你叼走啊!你不知道秦家塘有鬼啊!一定是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惹得她惱羞成怒。當時,我以爲是她在家裡偷人養漢。現在想一想,可能沒有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