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怒氣衝衝闖進公安局:“周局長,那幾個投機倒)7麼給放了!”
他剛剛從食品公司回來,在路邊,又看到那個死胖子笑呵呵的收大鵝。開始還以爲是幻覺,等到停車之後細看,終於確定,於是他就直接來公安局興師問罪。
周副局長拿過一沓卷宗:“這是我們調查的結果,黃良等人在村裡已經建成鵝廠,準備了過冬的飼料,所以,他們收購大鵝,不算投機倒把,我們當然要放人。”
趙萬山重新審視了一下眼前的這位副局長,心中氣惱:連我的面子都不給,看你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趙縣長,還有一件事,正準備向您彙報。省廳剛纔打來電話,詢問黃良的這件案子,並且要派工作組下來親自查處。”
“這麼個小案子,竟然在一天時間就驚動省公安廳?”趙縣長几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把處理結果和上級彙報,這件事纔算平息,不過,還是要把卷宗送交省廳備案。”周副局長直視着趙縣長的雙眼。他的心裡同樣震驚:這個黃良,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擁有這麼大的能量,難道僅僅是一個普通農民?
趙萬山默默走出公安局,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挫敗感:難道,堂堂縣長,連一個小老百姓都鬥不過!
而此刻,在北門的收購點,卻十分熱鬧,二十輛大馬車停在路邊,車上擠滿鴨子大鵝。原來,車老闆子領着那二十兩馬車,根本就沒有回去,一直留在大車店裡等消息。
耍猴的也早就歸隊,正精神抖擻的吆喝那些賣鵝的排隊。如果細看,你就可以發現,這傢伙的腰桿也已經徹底挺起來。
胖子此刻心情大好,收購點重新開張,異常火暴,半天時間,就又收上來兩千多隻鴨鵝。
胖子也納悶啊。找賣鵝地人一問。就聽一個老頭說:“昨天下午我就來了。聽說你們進了局子。大夥湊到一起。都說你們是騙子。”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胖子聽得腦門子冒汗。忍不住又問道:“那大夥咋都又來了?”
“能進去。又能出來繼續收鵝。那就證明一點問題沒有。俺們當然放心。”旁邊一個小夥子嚷嚷一聲。
“這也算是廣告效應吧。怪不得有那麼多人喜歡打官司。這玩意出名真快呀。”胖子撓撓後腦勺。終於想明白一個深奧地道理。
“別賣了。別賣了。我們是食品公司地。國家地收購任務還沒有完成。誰也不許賣給私人!”一隊人馬衝過來。他們不管胖子一夥。專門對着老百姓嚷嚷。
“這價高。我們憑啥非去食品公司賣!”有人開始抗議。
“你要是不支持國家需要,以後啥也別想往食品公司賣!”那夥人使出殺手鐗。
老百姓很快就散了,雖然有人低聲罵娘,但是在他們的思想裡面,信奉的“民不與官鬥”的古訓。
“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嘛!”程磊壓不住火,衝上去和他們講理。
那夥人之中就有一個食品公司的小頭頭,他指着程磊說:“虧你還是食品公司的職工,竟幹吃裡扒外的事。”
“我這就去公司,請求自謀!”程磊的脾氣上來了,甩開大步就走。
“程兄弟,不能因爲這事砸飯碗子。”胖子連忙追上他。
“黃大哥,我跟你幹。”程磊轉身直視胖子的雙眼,目光無比堅定,看樣子他早就有這個想法。
“我們當然歡迎你,不過,這事可要考慮好。”胖子一把握住程磊的手,當初的冤家對頭,現在竟然能心氣相通,榮辱與共,胖子心裡涌起莫大的安慰。
“放心吧,我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在靠山屯那一個月,就已經下決心了。”說完,程磊輕蔑地瞟了那些人一眼,然後直接趕奔食品公司,看來,他是鐵了心了真要砸自己的鐵飯碗。
“這傢伙真不要工作了?”那羣人面面相覷,根本無法理解。
“咱們也收傢伙。”胖子吆喝一聲,也開始收攤。到目前爲止,一共收上來四千只,夠數了。
雖然幾經波折,不過胖子認爲很值得,正因爲有這些事情發生,才叫他重新認識了許多人,也更瞭解這個時代。
大夥熱熱呼呼吃了一頓飯,大馬車就滿載而歸,只有胖子一個人留在縣城。大辮子匆匆回家瞧了一眼,然後也跟着馬車一起回去,畢竟還要給娃子們上課呢。
胖子用自行車馱着行李捲,直奔劇團。傳達室的老頭看到他不由一愣:“你不是昨天被抓進去了嗎?”
“瞧您老說的,我還關在裡面一輩子咋的。”胖子笑呵呵地跟他說。
“這也太快了吧,那你肯定是沒犯法,公安局抓錯人了,快進去吧。”老頭給胖子平反之後,照舊把他放進去。
“黃大哥,你咋出來了!”笨小孩聽到聲音跑出來,後面還跟着帥氣十足的採花人。
“你是盼着我在裡面常住沙家咋的?”胖子拍拍笨小孩的肩膀,這個兄弟算是認下了。
“我和小孩準備一會去看你呢
都買好了。”採花人眉飛色舞,眼神一飄,飄得胖T袋,稍微有點暈。
“啥吃的,我先嚐嘗,估計肯定比窩頭強。”胖子心中暖流蕩漾:都是好兄弟啊。
團長推開門,滿臉尷尬地出現在胖子面前:“黃同志啊,真是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配合公安局工作嘛——不說那些,今晚我請客,咱們好好喝喝,算是給你賠罪。”
雖然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不過胖子心裡也有點疙疙瘩瘩,你以爲胖子真是沒心沒肺啊。
“呵呵,理解萬歲吧,我們還有點私事,等啥時候團長去我們靠山屯,咱們再一醉方休,也叫您見識見識山裡人的熱情厚道。”
團長臉上有些發燒,只好一個勁點頭。胖子則拉着採花人和小孩一起出了劇團,找了個小酒館,真就喝了個一醉方休。
胖子留下來沒別的事,就是要交交這倆兄弟。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好兄弟——程磊。
在食品公司門口等了一會,胖子就看見程磊從裡面推着自行車出來,老遠就看到胖子,沒辦法,目標太大。
“黃大哥,咱們回去吧,申請我已經送上去了。”程磊一臉輕鬆。
胖子啥也沒說,只是點點頭。然後倆人飛身上車,並肩而去。
下午一點多,哥倆就回到靠山屯。李隊長車老闆子他們都去了鵝廠,胖子也就馬不停蹄,騎着自行車趕過去。
道上早就被大馬車壓得溜平,所以速度一點不比公路上慢,距離鵝廠還有老遠,胖子就聽到吵鬧聲震天,四千只鴨子大鵝,那動靜小的了嗎?
尤其是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彼此間也不熟悉,需要一段時間來磨合。
南窪子也已經變成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不過,鵝廠所在的高地卻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小夥子們拿着掃帚,掃出一大片空場。以後這些鴨子大鵝也要出來放風,不能成天都圈在棚子裡。
耍猴的則領着仨小夥子端着簸箕,往鵝槽子裡面撒飼料。飼料是用草籽、麥子、穀糠混合,裡面稍稍撒點水。至於冬天鴨鵝的飲水問題,根本就不用考慮,等出來放風的時候,出出兩口雪就解決問題。
去年的那一百隻大鵝被分散到個個棚子裡,這是耍猴人想出的招,說是叫以老帶新,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胖子知道,耍猴的肯定沒有奇奇那本事。
野鴨子也用馬車拉來,和一幫麻鴨子組成一個新的團體,只不過好像不大團結,雙方經常爆發一些雙邊衝突,互相用扁嘴攻擊。野鴨子雖然體型小,但是帶着股子野性,估計將來有可能成爲鴨羣的霸主。
胖子溜達了一圈,就發現很多問題:“猴哥,你這不對啊,咋把公的,母的都分開養,這不是跟王母娘娘一個做派?”
耍猴的嘿嘿一笑:“現在總數是四千零五十九隻,裡面有鴨子一千九百零三十五隻,剩下的是大鵝。公鴨有四百多隻,我們打算淘汰一半;公鵝有六百多,我們只留二百隻,基本上使公母的比例達到一比十……”
“行,這些數弄得挺準成,看來你這個廠長心裡還有數。”胖子現在對耍猴人也比較放心,事實證明,他也是能夠經得起考驗的好同志,危難時刻,沒有攜款潛逃。
“把公的都圈在一起,觀察個三五天,就可以把那些膽小受欺負的處理掉,這叫啥了,奇奇跟我說的,對,叫優勝劣汰。”耍猴的喜笑顏開。
“你先別高興,我問你個事,這些鵝棚鴨棚,一共五十多個門,你要是把它們都放出來之後,到時候能找到自個家嗎?”胖子想得還是比較長遠。
耍猴的不由抓抓耳朵:“那門上不是都編號了嗎?”
“呵呵,那你就多賣賣力氣,先教這些鴨鵝把數目字都認全了吧。”胖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耍猴的有點惱了,嘴裡嘟囓着:“那也得叫大辮子來這上課才行。”
琢磨了半天之後,耍猴的猛然一拍大腿:“沒問題,等把公鴨公鵝撒進去之後,咱們挨個棚子放風,慢慢的,就能認準自個家門。”
“只好先試試了,希望這幫公鴨公鵝能有點大丈夫氣概,要是管不住自己那幫老婆,全都宰了燉上!”
胖子惡狠狠的怒吼一聲,只聽整個鵝廠立刻寂靜無聲,原本鬧鬧吵吵的鴨子大鵝,一下子全都閉嘴。
“看來,俺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啊,這一嗓子,比張三爺在長板橋還厲害!”胖子心中大爽,忍不住哈哈大笑。
耍猴的擡頭看看天空:“那啥,好像是小白來了呀——”
胖子心裡一陣陣鬱悶:“神氣啥,等俺有錢了,買個飛機!”
“胖叔叔——”奇奇的聲音從遠處飄來。胖子轉頭一看,只見奇奇坐在一個人的肩膀上,正向這邊搖着小胳膊。
胖子心中的鬱悶之氣一掃而光:“哈哈哈——又來了一個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