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把浮土扒拉開，裡面還真露出個鐵面已經沾滿鐵鏽，斑斑駁，一看就是有年頭的東西了。
“日本人到處埋炸彈，真該——”李隊長話說到一半，又禿嚕回去，因爲他看到身邊的伊藤齋文也緊緊盯着坑裡，臉上露出無盡的悲憤。
“罪過啊——”伊藤齋文口中喃喃着，那段歷史，他也只是聽父親說起，現在親眼見證埋藏在地下的罪證，心中也無比悲憤。
胖子拿着，小心翼翼把四周的泥土清理乾淨，一個方方正正的鐵傢伙顯現在衆人面前，它足有一米見方，高下也有二尺。
“原來炸彈還有方形的啊！”大夥都瞧着新鮮。
胖子摸摸後腦勺：“這個好像不是炸彈啊，看樣子是個鐵箱子。”
大夥的心情立刻都放鬆下來，但是很快又都變得興奮起來：“不是炸彈，會不會是以前埋的寶貝啊？聽老人講，這塊空地，以前就是大財主李大棒子家的馬場！”
“對呀，打開看看，聽說有人挖到過金條，還有袁大頭，那些都是值錢的玩意！”大夥七嘴八舌，都做起了發財夢。
胖子也來勁了：沒準還真是一批寶藏呢，要是那樣就發了！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還是叫其他人都先躲開，防止箱子裡面有化學毒氣之類，只留下李隊長和王三炮，而且都叫他們拿着溼毛巾堵住口鼻。
胖子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用鐵杴向箱子地鐵鎖使勁杵了一下子。那鐵鎖連同環套早就腐朽。一下子就被剷下來。胖子用鐵杴刃在箱子蓋上鏟了幾下。終於裂開一條小縫。
雙臂一挑。整個箱蓋就被掀開。裡面露出一層黃乎乎地油紙。胖子一顆心也終於落地：看這架勢。裡面肯定不是軍用物資。
於是上前把油紙慢慢揭開。鐵箱子旁邊地三個人齊聲驚呼：“這麼多錢啊！”
遠處地那些人都抻着脖子瞧呢。一聽這話。立刻蜂蛹上來。只見鐵箱子裡面全是一杳一沓地鈔票。花花綠綠。因爲有油紙包着。全都完好無損。有一些還嘎嘎新呢。
“發財嘍——”有人大喊。
“這錢好像不能花吧？”胖子抓抓腦袋。嘴裡嘟囓了一句。他地眼神兒好。已經看到那些紙筆上印着：“滿洲中央銀行”。很顯然。這些錢幣。還都是僞滿時期地。不是人民幣。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齊聲“啊”了一下，語氣中都露出無限的失望。
“再翻翻底下，看看有沒有袁大頭！”有人還不死心。
胖子把一捆捆的紙幣取出來，只見正面印着一個頭像，不知道是財神爺，還是清太祖，旁邊也有阿拉伯數字，還有大寫的“拾元”字樣。另外，也有印着五元和一百元地，還有五角、一元的，面值十分齊全。
“這些東西，給小孩玩正好。”王三炮叨咕了一聲，然後抽出兩張，在手上摔得嘎嘎響。
“地上挖出來的東西，都屬於文物，應該先交給國家，國家如果不要，咱們再給小孩玩。”胖子叮囑一聲，根據他的估計，這種紙幣，國家肯定是不會要的。
想到這裡，胖子心裡忽然一動：沒準以後也能換成錢呢，等到幾十年之後，收藏之風大起，這些紙幣，估計也能有一些價值。不過現在這個時代，只能看成是一堆廢紙了。
“嘩啦”一聲脆響，胖子在拿動紙幣的時候，下面弄出了動靜。
“哈哈，肯定是袁大頭！”大夥地注意力都被這悅耳的嘩啦聲吸引，胖子也加快手上的動作，把最後兩層紙幣都搬出來，只見在箱子的底部，散放着厚厚的一層圓形錢幣。
“哇——這麼多袁大頭，這下子咱們靠山屯可發達了！”有人已經開始歡呼。
“看清楚點好不好，有這麼小的袁大頭嗎，這個沒用，也是小孩子玩的玩意。”李隊長還算識貨，認出這種錢幣不是銀元，而是滿洲國時候通用的硬幣，面值是一角。村裡的小娃子幾乎人手都有這玩意，平時淨拿着用坨子摳炸玩。
胖子拿起一枚，只見一面印着二龍戲珠，中間寫着“壹角”，另一面印刻着大滿洲國，下面是康德三年。
“空歡喜一場，估計賣給收破爛的都不要，這玩意也不是鐵地。”大夥比較喪氣，好不容易發掘出來一箱子古董，結果全是過時的玩意。
嘩啦嘩啦——胖子在錢幣裡面翻找了半天，最後捏出一枚顏色呈銀白色的：“別說，咱們還真沒白費功夫，裡面還真有一個袁大頭。
不少人只是聽說過袁大頭，沒見過是啥模樣，呼啦一下子圍上來，互相傳着看，上面是袁世凱的大光腦袋，背面印着壹圓，那在手裡，沉甸甸的。
“真的假的，這玩意假的多。”李五爺和王爺爺老哥倆溜達過來，李五爺拿過袁大頭，用大拇指
捏住中間，然後放在嘴邊猛吹一口氣，又把袁大頭聽。
“嗯，真的，嗡嗡直響。”李五爺把袁大頭扔還給胖子，胖子也學着他的模樣吹了一下，放在耳邊一聽，餘音悠長，看來是真地了：“就這一塊，能值多少錢？”
袁大頭在農村也有人家收藏，不過都不敢輕易示人，當然也有年輕人用它打戒指打鐲子啥的，一般也就能換幾塊錢，價值並不是太高。
胖子的臉上也微微有些失望：“隊長，派人到公社報告一聲吧，看看咋處理。”
“這玩意都是廢物，誰願意要就拿去算了，還往公社折騰啥！”李隊長認爲胖子是小題大做。
胖子嘿嘿兩聲：“不能這麼說，沒有不透風地牆，要是傳出去再傳走樣，說咱們挖出一箱子袁大頭，還有金條元寶啥的，到時候鄉里來調查，那就被動了。”
李隊長一聽這才點頭：“還是胖子想得周到，大肥子，你麻溜騎自行車上公社報告一聲，其他人咱們接着幹活！”
等到晚上七點多，兩輛大解放上面地紅磚都被卸下來，就連胖子那些蚯蚓盒子，也都擺放在地上。除了那位“何廠長”出售的盒子之外，還有一些購買較早地用戶，已經改用自制的大盒子，有地一戶就好幾個。
這樣的人家，一般都是已經盈利地。那時候的人實在，一聽說是騙子，把賣回收蚯蚓地錢也都給退回來。
最後公安局一算總賬，還剩下不少，估計是“何廠長”自個的老本，索性就又給那些養殖戶把錢退回去。
當然，最佔便宜的還是胖子，精神獎得了一張大獎狀，在物質方面，也白得了不少蚯蚓，算是他揭發騙子得到的報酬吧。
這些裝蚯蚓的盒子，就叫小娃子們往鹿場運，專門放到五號池子裡面。那些大盒子，就原地倒出來，把蚯蚓一根根撿到小箱子裡面，然後再運過去。野小子們都願意跑道，幹這活最恰當。
看看天色不早，胖子就張羅着收工，兩位司機師傅張羅着吃口飯就再跑一趟。胖子知道黑天的時候，人家磚廠也不發貨，所以就叫他們好好休息，明天起早出發，爭取跑兩趟。
剛要離開工地，就見公社武裝部地小吉普開進村子，馬書記和武裝部長都從裡面鑽出來，足見對這件事的重視。
胖子連忙迎上去：“馬書記，這事還用您親自跑一趟啊。
”
“聽你們村去的那個小夥子說，挖出不少錢，俺當然要來，這些都是國家的，私人不能亂動。上回有個村子挖出一罐子現大洋，結果都叫老百姓給搶了。”馬占山對這件事很重視。
“放心，俺們村的老百姓覺悟高——嘿嘿挖出來的錢是不少，不過好像都沒啥價值。”胖子笑嘻嘻地回答，覺悟高不高的不好說，後面那個纔是實情。
話說在老百姓的心目當中，從地下挖出來的東西，誰挖到就是誰的，天經地義。
馬占山和武裝部長走到大鐵箱子前面，一看裡面地鈔票和硬幣，也都有些失望：“胖子，都是這玩意你還報告啥呀，誰家願意引火就拿去得了。”
“嘿嘿，還有值錢的呢。”胖子從兜裡掏出一個袁大頭，放在嘴邊吹了一下：“就找到這麼一個，好歹也要歸公啊。”
馬占山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行，算你小子能折騰人，今天我們還不走了呢，非好好吃你一頓不可！”
“其實，俺也是這個意思，馬書記您幫忙批了那麼多條子，咋說也得謝謝您啊。”胖子也專門揀好聽的說。
然後又告訴大夥：“這些錢國家不要，我都留着，回頭幫着擡我家去——馬書記，你看我們村的人都這麼自覺，給不給發點獎狀啥的？”
“我先獎給你兩腳吧。”馬書記作勢要踢，胖子早就閃到一邊：“嘿嘿，上野菜廠的食堂，飯菜早就預備好了。”
等胖子吃飽喝足，送走了馬書記之後，有把工程隊的都安排到招待所，剩下幾個，就到村民家裡借宿。吃飯也就在招待所起夥，趙隊長他們都拿着糧食，只要頓頓給弄點菜就成。
胖子當然不能小氣，雞蛋、各種蔬菜都叫人運過來。這月份啥蔬菜都有，胖子又給舀過來一盆子豬油，熬茄子豆角啥的，用葷油比較香。
回到家裡，天都已經黑透了，只見奇奇和毛毛老哥仨都坐在炕上，每個人面前都擺着好幾摞硬幣。
毛呼呼的爪子拿着硬幣慢慢往高摞，摞到一定程度，嘩啦一下子就倒塌，樂得連人帶猴一塊拍巴掌。
“別給我玩丟了，這玩意留着還有用呢。”胖子嗷嘮喊了一嗓子，嚇得他們手裡的硬幣都掉下去，嘩啦啦砸倒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