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他實驗還沒完成呢,弟子就慌慌張張跑來稟報,說外頭來了很多人,都是聽說了他們在研究天花痘苗,要來看個究竟!
這還了得!
這要是被這些人衝進來,不說會不會傳染病毒,他的實驗怕是要前功盡棄了!
明明是他悄悄的做實驗,怎麼突然就這麼多的人知道了呢?誰泄露的消息?
他現在還不能出去,就趕緊讓弟子們擋在院子門外。
他的大弟子看見來了這麼多的人,嚇得腿肚子發軟:“你們…想要幹什麼?”
凌冽快走幾步上前給他們行禮:“兄臺勿怕,我是你們門下弟子凌冰醫女的三弟,聽說你們在研究對付天花病毒的痘苗,心下感動,今天是特地來向你們捐款,資助你們做實驗研究的。”
夏丏意的這些弟子兩個月前和師父一起去過伯府,認識凌冽夫妻,看到是他纔算鬆了一口氣:“凌大人,這都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地突然來給我們捐款?”
凌冽將今天發生的事簡短的和大師兄敘說了一遍,幾個弟子想不到他們竟然會這樣處理這筆賠償款,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最近師父做實驗確實是影響了藥鋪的生意,進項減少了好多,現在竟然有人平白送過來這麼一大筆鉅款,完全解決了師父和他們的後顧之憂;
憂的是,現在師父的實驗纔剛剛開始而已,就被這麼多的人知道了,會不會有人出於對天花的恐懼不讓他們這麼幹,從而將他們驅逐出城去?
就算實驗被普羅大衆接受了,如果實驗遲遲沒能出結果,師父心裡會不會有壓力,覺得對不住萬衆的期待?
他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想,只得隔着門窗向師父詢問。
夏丏意從窗戶裡看到外頭的情形,大概明白了這對小夫妻的心思。
投錢是爲了讓他們心無雜念的做研究,搞得人盡皆知是不想他藏私,這筆錢轉來轉去的充滿了算計,但是最受益的確實是他這一方。
這誰想出來的主意?絕對不會是邵家,邵家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悄悄的做這個研究,自始至終只可能是伯府那兩個年輕人。
三千兩鉅款啊,好大的手筆!
可是他們就沒想過嗎,這麼的一鬧,動靜這麼大,官府能不知道嗎,說不定到時太醫院也要被驚動了,如果他們一插手,到時就算實驗成功了,成功的果實大概要歸功於太醫院和朝廷了!
好一點他夏丏意落得一個好名聲,不好就是他夏丏意和那對小夫妻都是爲他人在作嫁衣裳。
只不過,醫者不應該有這麼多的計較,從來醫者父母心,只要是真的能對普羅大衆有幫助,能挽救人命,被人算計就被人算計了吧。
不過還別說,這樣被人算計還算……蠻甜蜜的。
他高聲對大弟子說道:“你告訴他們,老夫已經知道了此事,萬分感激伯府和邵府對我們實驗的支持,我們一定竭盡全力,精益求精,爭取早日出成績,只是老夫如今正在拿自己做實驗,在結果尚未出來前,不方便出來招呼各位,寒舍簡陋,又有病牛和病毒並存,就不邀請各位進來參觀了,有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徒兒們,你們替老夫向伯府和邵府諸位善心人士長鞠躬以謝恩!感謝他們對我們實驗的理解和支持!”
衆弟子得令,包括凌冰在內都齊刷刷出來站成一排,向伯府和邵府來人深深長鞠躬!
伯爺和邵侍郎都是朝廷命官,本身就是一種權威,大師兄不敢怠慢,邀請伯府和邵侍郎在衆人面前說幾句,衆目睽睽之下兩人也不好推辭,只好都簡短的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總而言之就是希望夏大夫好好搞研究,爭取早日出成績,消滅病毒造福天下百姓。
圍觀人羣十分受鼓舞,拼命鼓掌、叫好,有的人都感動的哭了。
莫說是伯爺,就是邵侍郎,有生以來都是第一次這樣的被人尊敬受人愛戴,一時間簡直自豪感和成就感爆棚。
雖然他倆什麼也沒做,白撿了個露臉的機會。
莊曉寒讓幾個下人將那幾箱銀子又從車上擡了下來,送進藥鋪裡。
凌冰也在這羣弟子中,對於今天的發生事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弟弟弟媳來送銀子,這本身就很意外了,連她爹都親自來了,要知道平時伯爺對她學醫都是持反對意見的,雖然這幾年情緒沒有剛開始時那麼強烈,但並不等於就完全消失了。
她哪知道今天伯爺完全是被民意裹挾着來的,不獨是他,連邵侍郎也是。
他們今天都是壁花,來這裡也只是出個面表示贊同和。。。。。。代言。
給他們各自的家庭代言。
不過,這種往自家臉上貼金的事,他們有什麼不樂意的。又沒要他們自己掏一分錢。
只是伯爺看到那麼幾箱沉重的銀兩,有點肉疼,感覺這小兒子夫妻倆是不是有點敗家呢。有這麼多體己錢,交給公中一點不好嗎,孝敬點他老子不好嗎。
邵家父女知道這事一出,伯府就再也不欠他們什麼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人敢拿伯府退親的事來做文章,誰敢再拿這事陰陽怪氣的風言風語,輿論會一邊倒的碾死他,算是徹底堵死了衆人的口風。
包括那個愛上躥下跳的陳三三。
但是同時,世人也知道了這筆錢是伯府給邵家的賠償款,邵府不要又轉而資助研究天花痘苗,將一起民間的狗血風流韻事生生演變成了高風亮節的無私奉獻行爲。
伯府履行了承諾,消解了怨懟,邵府挽回了面子,恢復了名譽。
不過是獻出了三千兩銀子而已,卻叫伯府,邵府、夏丏意三方都受益了,這三千兩銀子花的真值啊!
邵家父女心情複雜的回去了。
凌冰在和弟弟弟妹一起回府的馬車上,她問清了事情緣由,心裡滿滿的都是感動,不管是爲了什麼,弟弟兩口子這事幹的十分的巧妙。
也許伯爺只是因爲身處公衆場合,不好發表自己真實的想法,但是他能現身女兒的藥鋪門前,這本身就是一種進步了,是對她身份的一種無聲的認可。
所以,下車的時候,她跑到父親的車門前,主動伸出手來扶着父親下車。
伯爺看到女兒親自來扶自己下車,有點意外,心裡知道可能是今天自己的表現博得了女兒的好感,所以女兒對他的態度有點了變化,雖然他心裡也很高興,但是他嘴上又不肯服軟:“幹什麼,我老得要人攙扶了嗎?走開走開…”
一邊嘴上說着不要,一邊又不由自主的把手搭上了女兒的手臂上,神氣活現的在女兒的前倨後恭中走進了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