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國,健康城。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將軍府內,一個婢女匆匆跑進來:“縣主,縣主!”
房間內一個美貌婦人皺起了眉頭:“大呼小叫個什麼!嚇到小少爺了!”
婢女匆匆行了一禮:“縣主恕罪,奴婢只是太着急了!”
“你急什麼?”
婢女擡頭看了看,用眼神示意屋內的另外一個婢女出去,然後才走近縣主說道:“奴婢聽說,那個莊曉寒要回來了。”
縣主瞟了她一眼:“他們到哪裡了?”
“縣主早知道她要回來了?”婢女有點驚詫。
“知道。”縣主點點頭,抱起了襁褓裡的孩子逗弄着玩。
“那……”婢女眨巴着眼睛,抿了抿嘴。
“你在想什麼?”縣主美目瞥了她一眼。
“縣主,你知道的,她這次回來是郡王爺和韓將軍去接---去雲國帶回來的,京城裡有些流言,說是郡王爺和韓將軍衝冠一怒爲紅顏,奴婢聽得心裡實在是生氣,就和他們吵起來了!”
“兩國大戰,雲國戰敗,莊曉寒確實是他們帶回來的沒錯,外頭的人說什麼的肯定都有,你堵住了一個,還能堵得住天下悠悠衆口?”
“那就什麼也不做,就由得他們瞎說嗎?”
“你往好處想吧,就當那莊曉寒……是雲國戰敗後交還的戰利品吧?”
“這樣想是不是心裡舒服多了?”
婢女大張着嘴巴:“啊?”
還可以這樣想?
“啊什麼啊,快點給小少爺打點水來擦洗一下!淨想些有的沒的!”
“那,縣主這事就不管了?”
“你想怎麼管?你管的了嗎?”
“奴婢是管不了,但是可以幫主子出口氣啊。”
“你想怎麼做?”
“給那個女人一點忠告,離我們將軍遠點,免得她以爲我們將軍還對她有意思,賴上我們將軍可怎麼辦?”
縣主嗤了一聲:“你想太多了吧。”
有的人就算是對手,那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莊曉寒就是。
莊曉寒回來了,韓朝心裡到底會起些什麼樣的波瀾,她也不好說,這事還有待觀察。
“將軍呢?一起回來了?”
“聽說沒有,又回去邊防了。”
這韓將軍也真是的,有這麼好的藉口,也不趁機回來看看縣主和小少爺。
從小少爺出生到現在,也就是小少爺剛出生時,他在家呆了幾天,縣主還沒出月子,他就又回去了,後來就一直待在邊關。
縣主沉默了。
婢女端了水過來接過了小少爺去清洗,縣主看着被婢女擺弄的孩子,陷入了沉思。
韓朝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還是去看看莊曉寒,問一問她又是怎麼想的呢?
可是問了他們就會說嗎,而且這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她是皇家親封的縣主,自有她的驕傲,愛得再卑微,也不會做那搖尾乞憐的可憐狀。
婢女將孩子交給奶孃抱了出去,回頭看見縣主坐在那裡發呆,悄悄退了出去。
莊曉寒見到了凌冽,終於能將那一顆心放回肚子裡,從進去大牢到被解救出來的這些天,她吃不下睡不穩,現在終於可以放下所有,安心睡一覺了。
郡王爺和韓朝眼見着莊曉寒的轉變,心裡直嘆氣。
一行人登上了大船繼續前進。
得閒時,郡王爺會過來坐坐,和莊曉寒說說話:“你三次重傷,本王竟然都看到了,你還真是多災多難,人都說事不過三,希望你的災難到此爲止。”
莊曉寒自嘲道:“郡王爺怎麼不說我是打不死的小強呢,生命力太頑強了。”
這要不是神仙幫忙,我那衣冠冢早就派上用場了。
“什麼是小強?”
“就是蟑螂,俗稱竈麻子,油婆子。”
“怎麼把自己和那麼噁心的玩意比拼。”郡王爺一臉嫌棄。
文化隔着代溝,時代的溝。
經過運河到達容國邊境了,韓朝要回大軍裡去了,臨走前來和莊曉寒道別。
莊曉寒對他的疏離感日盛:“韓將軍,你不一起回健康城裡去看看縣主嗎?”
韓朝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在下軍中事務繁多,得空自會回去探望。”
韓朝討厭莊曉寒這種自以爲是的體貼,她但凡要是真自私點,也不會混到如今這種地步,他們倆的緣分也不會早早斷絕。
“這次真是多虧郡王爺和韓將軍搭救,我真是感激不盡。”
韓朝擡起眼皮:“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莊姑娘不必感激。”
白月光就在跟前,昨日卻永不會再來了。
一個客套,一個一本正經,莊曉寒訕笑,路上行了有些日子,她臉上的紗布已經拆掉,也消了腫,因戴着帷帽,隔着面紗韓朝看不清她的臉,只看見紗巾隨着她的吐氣飄來飄去。
韓朝看了半晌,忽然直直問道:“莊曉寒,我想問問你,你如今落到這步田地,可有後悔?”
莊曉寒一愣。
“後悔什麼?”
“你跟着他,到底得了什麼好處?值不值?”
韓朝心情複雜,他就想問個究竟。
莊曉寒想了想:“值不值,背後意思就是付出要回報的利益交換,等價交換纔是公平。可男女之情,若是隻拿公平來衡量,這可怎麼算得清,好比我就問你,感情多少錢一斤,你回答的了嗎?”
韓朝扭過臉去。
莊曉寒輕輕說道:“於我來說,感情之事,沒有值不值,只有願不願。”
我裝X也要裝得矯情文藝一回。
韓朝的心堵得厲害。
他起身就走,身上的甲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莊曉寒嘆了口氣。
回程的路上,她就聽照顧她的侍女說,韓朝已經成親了,娶的就是縣主,而且還有了一個幾個月大的兒子。
莊曉寒最怕的就是韓朝對她還有念想,這對縣主和他自己都不是好事,別人已經娶妻生子,就算心裡還有個念想,莊曉寒也不希望自己是那個念想裡的主角。
莊曉寒不屑做白蓮花,綠茶,只能無情的拒絕。
軍中的士兵跟着韓朝走了,隊伍立刻少了一大半的人。
船隊繼續前進,郡王爺命人收起一半的風帆,船速減慢,一路迤邐往健康城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