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水潭老城區在昆江市的西南方向,這是一片極大的棚戶區,多半是些下崗工人和外來務工人員租住。
遠遠看去,好像一塊巨大的牛皮癬,粘在燈火輝煌的主城區一側,顯得很是醜陋。
但是就是這樣的老城區,卻聚集了百分之九十的下層勞工,源源不斷的爲主城區輸出勞動力,主城區清潔美麗,這些勞工功不可沒。
蘇晨沿着坑坑窪窪的破爛水泥路穿梭着,低矮的木窗之中,經常有長長的竹竿斜插出來,上面曬着花花綠綠的衣服,要不是經常走慣的人,根本是寸步難行。
蘇晨哼着小調,敏捷的讓開各種障礙,曬衣服的杆子,生活的煤球,一堆堆廢銅爛鐵。。。。。。一直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前。
剛剛轉過巷子口,就看見了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孩,高高紮起的馬尾辮一甩一甩的,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明亮而傳神,在蘇晨家門口的棗樹下站立不動,好像在等什麼人。
正是唐琪琪。
“你。。。。。。”
蘇晨緊張了,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心慌,這個小警花的倔強他是領教過的,誰知道這次又發什麼神經呢?
唐琪琪看他緊張的樣子,頓時嫣然一笑,很是嬌美可愛,道:“你別緊張,我是送你的東西回來的。”
她說着,從口袋中取出一樣東西,亮晶晶的一串,原來是一串鑰匙。
蘇晨心情大爲放鬆,在身上一摸,果然發現自己的鑰匙掉了,父母都沒有下班,要不是這個小姑娘送回來,自己不免被關在屋外了。
“謝謝啊。”
蘇晨一邊客氣着,一邊接過了唐琪琪手中的鑰匙,打量了唐琪琪一眼,奇怪的說:“你怎麼不穿警服了,恩,原來年紀很小嘛。”
他剛剛伸出手的那一霎那,手臂上的女媧印再次露了出來,唐琪琪眼睛一亮,好像發現什麼似的,若有所思的樣子,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蘇晨看他奇怪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忽然有些發虛,眼睛盯着唐琪琪:“嗯?”
唐琪琪一愣,好像從夢中醒過來似的,甩了甩頭髮,笑顏如花:“現在是下班時間,可以不穿制服的,哦,你家可真不好找!”
“當然!”蘇晨淡淡的說:“這裡可打不了車,唐大小姐怎麼找過來的?”
唐琪琪聽出來他話中的譏誚之意,卻假裝不在意,道:“在警局查到你的戶籍,就一路找過來了。嗯,你不請我進去坐坐?”
蘇晨笑了笑,說:“我家裡太窄了,還是算了吧,下次請你吃雪糕!”
唐琪琪也不多話:“那也好。”說着轉過了身。
她走了幾步,忽然轉頭:“看不出來嘛,你還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漢呢,加油喔!”說着嘻嘻一笑,向蘇晨舉了大拇指,哼着小調走了,腳步很是輕快。
“死蘇晨,這女的是誰?”
只聽得後面一聲喝罵,蘇晨的耳朵就被人拎了起來,生疼生疼的,他哎喲哎喲大聲叫着:“惡女郭仙,別以爲我怕你啊,我只是不想我爹媽難過而已。”
郭仙放開手,一步跨到他面前,清秀的臉蛋粉嫩嫩的,但是水靈靈的大眼睛卻惡狠狠的瞪着他:“好啊,學會談戀愛了,你的成績怎麼辦,好容易才上了高中,考不上大學,我看你怎麼和阿姨叔叔交代!”
“這個。。。。。。這個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蘇晨聽見郭仙提起這件事,心虛了,他沒有半點底氣的說。
“胡說,我答應過叔叔阿姨,一定在學校看好你,怎麼管不着?快說,這女的來幹什麼?”
郭仙一邊咬着牙說,一邊就要伸手過來揪蘇晨的耳朵,蘇晨趕緊後退一步,卻被這小丫頭狠狠的在腰間掐了一把,疼得他絲絲吸氣。
就在兩人吵架的時候,忽然遠處有一箇中年人奔了過來,郭仙趕緊縮回手,臉上又恢復到文靜溫柔的樣子,大老遠便衝着來人喊:“張叔叔好!”
蘇晨看着她瞬間變得乖巧的臉龐,暗暗好笑,一邊衝着來人打招呼:“張叔叔,你怎麼來了?”
中年人名叫張穩全,是和蘇晨爸爸在一起擺路邊攤擦鞋的攤友,此刻他滿頭大汗的衝了過來,大聲喊:“小晨在啊,你媽媽呢,你爸出事了。”
“什麼!”
蘇晨的血猛的衝到了頭頂,他一把抓住了張穩全的手,連聲道:“我爸怎麼了?”
張穩全急得話都將不利索了,他結結巴巴的說:“我和你爸正在路邊擦皮鞋呢,這時候來了一張轎車,出來一個女人,讓你爸擦鞋。。。。。。”
“你爸不小心染了點鞋油在她襪子上,車中就竄出來一個穿西裝的,對你爸又踢又打。。。。。。趕緊去看看吧。”
“馬勒格壁!”
蘇晨罵了一句髒話,眼睛瞪得血紅,話都沒有聽完,撒腿就衝了出去。
郭仙從未見他這樣憤怒過,心中害怕,一把沒有抓住他,趕緊尾隨着跑:“蘇晨,蘇晨,千萬別打人啊。”
蘇晨爸擺攤的地方離家並不太遠,出了積水灣,再轉兩三條街,就到了。
他胸中充滿了怒火,越跑越快,好像出膛的子彈一般,郭仙落在了後面,急得一個勁的催張穩全,讓他趕緊上前去攔住蘇晨打人。
蘇晨退學的這兩年,意志消沉,在積水潭大街小巷天天打爛架,郭仙就親眼看見他把另外一條街的小痞子的手指頭剁掉了,原因不過是因爲那個小痞子想摸郭仙一把而已。
這樣的蘇晨,讓郭仙又溫暖又生氣,眼見他終於浪子回頭,又怎麼能再次沉淪下去呢?
郭仙終於跑不動了,她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氣,好像要窒息一般,擔心和難受,讓她的眼中,涌出了淚花。
“蘇晨啊蘇晨,你可千萬別打架啊”
最後轉過一條街,蘇晨終於看見了前方簇擁着的人羣,人亂哄哄的,圍成一個圈,七嘴八舌的在討論什麼,卻沒看見什麼汽車和西裝男人。
蘇晨的心中一沉,他努力平靜下來,放慢腳步,走了過去,就聽得有人叫了起來:“好了好了,小晨來了,趕緊送醫院吧。”
蘇晨分開人羣,只見父親躺在地下,在低聲呻吟着,額頭上滿是血污,一條胳臂軟軟的垂着,顯然是斷了。
蘇晨忍住眼眶中的淚花,上前扶起了父親,輕輕的說:“爸,我來了。”
父親掙扎着站起來,看着他很穩重的樣子,心中一暖,嘆了一口氣:“唉,這世道,收拾攤子吧,咱們回家!“
蘇晨依然靜靜的站着,沉聲道:“爸,咱們上醫院,先把您的傷治好再說。”
“我這小傷算什麼啊,家裡那點錢可不能動了,那是攢着給你上大學的學費!”
父親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他一急,聲音大了些,頓時咳嗽起來。
蘇晨神色很平靜,重複的說:“爸,傷不能不治,咱們上醫院吧。”
蘇晨平靜的樣子,卻更有說服力,父親也感覺到胳臂刺疼,只得嘆了口氣,喃喃的說:“唉,又要花錢。”
蘇晨也不多說什麼,在幾個攤友的幫助下,終於把父親送上了救護車。
把父親送上救護車,蘇晨又用公共電話,儘量緩和語氣,通知了母親,讓她帶着錢,去醫院照顧父親。
做完這一切,張穩全才氣喘吁吁的趕到,後面還跟着一臉緊張的郭仙,他看見蘇晨一個人被人羣圍着,周圍也沒有出現預想中發生的情況,頓時鬆了口氣。
“蘇叔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郭仙看見了地下的血跡,頓時焦急的問起來。
“已經送醫院了,郭仙,你跟我媽媽去醫院吧,料理一下我爸住院的事情。”
蘇晨有條不紊的說,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
郭仙乖乖的嗯了一聲,忽然察覺不對,擡起明亮的大眼睛,緊張的說:“你呢,你要幹什麼?”
蘇晨笑了一笑,輕鬆的指了指蘇爸留下來的修鞋攤子,說:“我收拾一下攤子就來。”
郭仙吊着的心放下來,乖乖的答應了,臨走的時候低聲說:“蘇晨,你也別太生氣了,壞人終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蘇晨嗯了一聲,揮了揮手,眼皮都不擡,開始收拾鞋攤。
郭仙不安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麼,此刻的蘇晨,平靜得讓她有些心慌,好像沉默的岩石,這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蘇晨啊。
郭仙剛走,蘇晨的臉就變得冷峻起來,他咬着牙齒問張穩全:“張叔,那個打人的傢伙呢?”
張穩全擔心的看了蘇晨一眼,他的臉都因爲憤怒而扭曲了,看着格外猙獰,便猶豫着該不該告訴蘇晨。
蘇家這個大小子張穩全可是再瞭解不過了,性格暴烈,別看斯斯文文的,動手打架哪可是真狠啊,要是因爲自己多嘴的話,死傷了人,自己可脫不了干係。
張穩全猶豫了半天,才說道:“蘇晨哪,對方也不是什麼好人,我看就算了,你這樣去是要吃虧的,老輩人說的好,忍一時之氣,保百年平安,咱們鬥不過人家的,算了吧,你還是。。。。。。”
蘇晨神色猙獰,陰陰的說:“老輩人還有句話,要‘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張叔你不會不知道吧。”
張穩全看他的樣子,很是兇惡,知道阻攔不了他,就低聲說:“打人的就是富豪集團的那個保安部經理張大鵬,我知道他,住在華盛小區b棟三單元五樓124號。”
“嗯?”
蘇晨看他知道得這麼清楚,心中反而懷疑起來,斜瞟了他一眼。
張穩全知道他的意思,苦笑着說:“你張叔我一個月前想進富豪集團保安公司,曾經有熟人引着,去給他送過禮。”
“嗯,明白!謝謝張叔,你放心吧,我不會連累你的。”
這兩天飯飯要考試,暫時一天一更,希望兄弟們諒解,別忘了送上你們的收藏和票票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