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 傾城之淚（8）
最後，向右還是毅然決然地要離開焚情宮。我知道焚情宮外還有一個千容轉，但如今，我已不敢再逼向右。如果她想離開，那我便隨她一起，天涯海角。
我跟着向右出了焚情宮，那裡，有幾個愛她的男人在等着她。君逸隱、千容珏，還有千容轉，看到這些人我才知道我是幸運的。因爲向右她的心裡只有我，雖然她不承認，但她的眼神卻出賣了自己。
她只是怕了，她只是不敢愛罷了，而我何時才能讓她對我敞開心扉？
我看到向右跑到天業食肆的掌櫃那裡找贖的時候，我想起那一次在這裡遇到向右的神情，那時的她，雲淡風清。而如今卻因爲我，她的臉她的眼滿是滄桑。而這一切出現在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身上，這是多麼可悲的現象？
當我聽到千容轉說皇位跟她向右比起來，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向右的時候，我黯然神傷。千容轉對向右的愛，一點也不比我少。突然間，我不再有信心，於是我黯然離去。
才走到一半，我又不自覺地折了回來。向右現在喜歡的人是我，我怎麼能沉不住氣，讓千容轉有機可趁？或許這就是千容轉的計謀，他想讓我主動退縮。可我還是來遲一步，因爲向右決定跟千容轉回皇宮。
向右說給我時間，也給自己時間，她說時間能夠證明很多東西。我不想放向右回皇宮，因爲千容轉不是省油的燈，向右進了宮，他一定會千方百計將向右留在皇宮。可我答應過向右，我說過不逼她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向右回宮吧。如果千容轉不放她回來，那我想辦法把向右救出來不就行了？其實這樣也好，向右心裡明明有我卻一直逃避，說不定離開我後她會發現她愛我的事實。
向右坐在石階上，那一刻的她哭得像個孩子。她分明不捨得向晴，不捨得離開我，卻還是固執己見要離開。或許就是這樣矛盾的她，讓我欲放不能。
看着懷中沉睡的向右，今日過後，我便要與她分離了嗎？向右，你能不能不走？
向右醒了，我對她說我會一直等她。此時的向右，哭了。
自從遇見向右，給我最深的感受就是我一直讓她哭泣。我知道，她愛我，正因爲愛得痛苦，所以她纔會變得脆弱，纔會動不動流眼淚。
如果此生的我，是爲償還向右爲我流的眼淚，那我願意終我一生，慢慢還債。
向右她看了所有的人，最後，她纔看了我一眼，然後，她上了馬車，不再回頭。我看着越行越遠的馬車，最後，她還是掀起車簾，我知道，她看的人是我。她，是不是又哭了？因爲我的心在抽痛，所以我斷定她在哭泣。沒關係，向右，我很快就會來找你，很快就會接你回家。
我原本只給向右和我一個月時間，我便去皇宮接她出來。但千容轉，他果然足智多謀。
千容轉的動靜一直掌握在我的手中，皇宮裡有焚情宮的人，所以我知道千容轉演了一場戲，讓向右誤以爲我死去。
向右誤以爲我死後一定很傷心吧，據說她昏迷了兩次。她，是愛我的。我想去皇宮找她，我想告訴她我還活着。可千容轉早已將鳳朝宮圍得水泄不通，不僅如此，他還讓向右服了百日醉。
我知道向右在等我，而我更不能冒冒然行事。我要向右好好活着，我也要好好活着，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只要向右和我都活着，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終於將向右從鳳朝宮救了出來，她在我的懷中醒來，她說傾城，你沒死真好。
如果不是情況不對，我一定會將她向右揉進我的身體，這樣她便不會再消失不見。
向右她說傾城，這次換我來保護你。我不禁失笑，向右爲什麼會這麼可愛？我是焚情公子，現在居然要一個女人來保護我，那不是很可笑嗎？
可向右一語成箋，到最後，卻是她保護我出了皇宮。前提是，她陪千容轉一晚。
這種事情殺了我也不會答應。可是向右的眼神卻告訴我，我只能答應。如果不是這樣，向右便會永遠地離開我。
我退一步，再退一步。沒關係，只要向右活着就好，我告訴自己。沒關係，向右只是想保護我罷了，因爲她說過這一次由她來保護我……
出了皇宮，我仰天長嘯……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到最後不是我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卻是我的女人爲我受罪，爲什麼？？！
難道這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因爲我糟踏了很多女人的清白，到如今，卻是向右在爲我受罪，是這樣嗎？
不，我不認命，如果說向右最終成了千容轉的女人，如果向右最終懷上千容轉的骨肉，沒關係，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向右，我在乎的只是以後。我曾經對向右說過，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我們的幸福只是剛開始而已。
看到坐在軟轎中一動不動的向右，我的心在滴血。我將她抱在懷中，我感覺到了她的疲累，而讓她疲累的那個人，不是千容轉，是我，月傾城。
“向右，你只要知道，我愛你就行了。”我對向右說道。
這時的向右，又哭了。向右爲我流了那麼多的眼淚，而我這一生，要如何還清？
向右在途中一直生病，我知道，那是心病。回到聞府，我對向右說要她快快好起來，這樣我們才能夠儘快成親。而向右回答我她很堅強，她很快就會好起來。
其實我不喜歡聞府，因爲這裡有一個向晴。向晴我一直不喜歡她，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歡。而向晴她也討厭我，我們相互看不對眼。她自己也不想想，已經是成了親的人，爲什麼還整天黏着向右。
剛一想完，向晴已經衝進了向右的屋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抱住了向右。我看了火冒三丈，直接把她給擰出了屋子，要她以後少來打攪向右。
向右的身子好不容易纔好了一些，向晴就想將向右拐出聞府，真是豈有此理。看來以後得讓向晴離向右遠遠地，可這裡是聞府，這是向晴的地盤。我對向右說要將她帶去焚情宮，向右不同意，她說在焚情宮全是男人，一點自由也沒有。可是這裡有個向晴，每天都來騷擾向右，讓我不甚其煩。
我討厭向晴，看到她那張臉就想揍她。可想不到到後來，我還有求於她。因爲日子在過去，向右的笑容卻越來越少。我知道，向右又開始退縮了。
向右她愛我，或許正因爲這樣，她怕我步入柳蘊的後塵，她怕如果她懷有身孕，將來的孩子又會是另一個月傾城。向右她想得太多。她止步不前，那我只有向前跨一步。
我找到向晴，對她說明了來意。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月傾城，你也有求我的一天？”
“向晴，我現在是在求你。因爲只有你才能幫我，你說要怎麼樣纔會幫我，我一定做到。”我直接問道。
“算了吧，你以爲我向晴是像你月傾城一樣小人嗎？我知道，你是真心愛向右，向右也對你死心踏地。既然這樣，我當然得幫你一把了。不過……”
“不過什麼？”我立刻追問。
“第一，我要去你焚情宮參觀；第二，我要帶向右去遊山玩水……”
“第一條可以答應你，但第二條不行，向右不能出去……”
“月傾城，我就知道是這樣。你知不知道向右跟着你很痛苦？什麼自由都沒有，你不答應就算了，反正我也沒什麼損失。”
“行，我答應便是。”我最後只能妥協。
“月傾城，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不準耍賴。”
“我月傾城說的話當然作數。”雖然這樣，如果向晴帶着向右遊山玩水，我一樣可以跟在她們身後保護她們。
於是向晴便打聽向右她們那個時代的成親習俗。聽到向晴的話我直皺眉，婚紗是什麼樣子？還有西裝又是什麼樣子？這還不打緊，居然是穿白色的衣裳，還要有神父，說着什麼結婚宣言。不過這都好辦，只要把細節打聽清楚就行。
向右她最終還是選擇偷偷溜走，雖然我已料到她會這麼做，但我還是忍不住失望。向右爲什麼對我這麼沒信心，我說過要給她幸福的，我說的話一定就會做到。
向右躲在客棧十日，這些日子我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就是怕她突然之間又消失不見。
向右畏頭畏腦地出了客棧，她不知道她的一切都落入我的眼中。
我出現在向右的前面，我對向右說她已經長大了，爲什麼到現在她又選擇了退縮？
我知道這就是千容轉的詭計，他雖然已經放手，卻也不讓向右和我有好日子過。向右卻上了他的當，她現在果然如千容轉所願，止步不前。
我對向右說如果她是怕再發生同樣的悲劇，那我和她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便可。向右聽到我的話，又哭倒在我的懷中。我輕嘆一聲，向右她又哭了，怎麼她的眼淚這麼發達。她每哭一次，我的心也跟着她的哭泣在抽痛。
到最後，我還是說服了向右跟我成親。
成親那一日，我看着走在花道上的向右緩緩朝我走來。此時的向右，真的很美。我這才知道爲什麼向右喜歡婚紗，原來白色的婚紗穿在向右身上如此美麗，就像仙子下凡一般。而我何其有幸，因爲向右最後成爲了我的女人。
成親儀式舉行到一半，千容轉卻又突然出現。
不過這一次我沒感覺到千容轉的敵意，不過我還是不敢小看他，因爲他實在太有心計。
我看着千容轉帶着向右去到向晚齋，我看到千容轉送給向右的禮物，是《如玉傳奇》以及解藥。到最後，千容轉終於真正放手。
千容轉，他其實是一個不錯的男子，除卻他的帝王身份。或許也就是因爲他的帝王身份，所以他最終和向右錯過。
這時，柳蘊現身。
我不應該感到意外，其實我隱隱知道向右就是柳蘊要送給我的禮物，可我以前一直故意忽略這個事實。今日是我和向右成親的日子，他終於現身，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現身。
再次見到柳蘊，已經時隔六年之久。這麼多年過去，我看到柳蘊還是會緊張。
向右感覺到了我的緊張之情，她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給予我力量。
柳蘊他對我說，他終於做到了。
柳蘊他說，向右是我的命中註定的女人。
柳蘊他說，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他說他這一生其實是個笑話。
柳蘊他問我可不可以叫他一聲爹……
我終於知道，我的幸福是柳蘊所賜。這麼多年的愛恨情仇，如今因爲知道了真相，而變得極其可笑。
向右終於察覺到了我的不妥，她問我怎麼了。我對向右說了我隱忍多年的痛苦，說到動情處，我哭了。我追問着向右，是不是我錯了……
向右告訴我沒錯，她說柳蘊也沒錯，她說她會愛我，會一直愛我。她說愛過、恨過、痛過，纔會懂得珍惜得之不易的幸福。
我看着我的女人，是啊，愛過、恨過以及痛過，纔會更懂得珍惜。柳蘊他將這麼好的女人送給了我，我還在執意什麼？獨一無二的向右，她是我的女人，而我何其有幸。柳蘊他默默爲我做了這麼多事，就只是希望我得到幸福，然後便可以放下壓了他半生的包袱。
看着被我累壞的向右，她的臉此刻泛着笑意。她的夢中一定有我吧，所以她纔會笑得那麼幸福。而我，卻是那個令她幸福的男人。
我想起向右每一次流淚的樣子，或悲傷的、或感動的、或溫柔的模樣。向右，我再也不會讓你落淚，我在心中發誓，以後的向右只會笑得開懷，笑得燦爛。
“向右，我愛你！”我情不自禁地吻住向右的紅脣，在她脣邊低喃。
“傾城，我也愛你。”向右泛着溫柔的笑容，不知是清醒還是沉睡，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