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年紀不算很大,神情有些惶惶。
見她進了殿內後就傻站着,旁邊便有內侍低喝道:“見到陛下還不行禮?”
婦人嚇得腿一軟跪在地上:“民婦,民婦孫薛氏,叩見陛下。”
天慶帝面露疑惑。
大長公主在旁開口:“這婦人名叫薛思語,是薛嫵生父薛思遠的親妹妹,幼時於延陵走失之後流落到了奉陽, 前些時日剛被靖安伯尋回。”
“陛下想必已經知道今日元輔府上出了什麼事情,平遠伯夫婦攀咬薛嫵,更詆譭臨陽顧念舊情勾結逆賊,本宮這才與元輔親自去了一趟靖安伯府將人帶進宮裡來,正好也當着陛下的面將此事分說清楚。”
天慶帝臉色有些不好:“怎麼又扯上了臨陽?”
大長公主聞言便冷笑:“陛下該問你的好臣子和好兒子!”
“京郊馬場薛諾救了白家小子,臨陽也跟着受惠,因此與薛諾格外交好些。”
“她性子嫉惡如仇, 哪能見得有人用着這般荒謬之言爲難薛家姐弟,方纔在陳家時她不過是看不過眼說了幾句, 平遠伯張嘴就指責臨陽勾結逆賊,就連斂郡王也口口聲聲說本宮和臨陽惦記舊人,早年親近嬴姮所以故意縱容臨陽替薛嫵姐弟遮掩。”
大長公主對着天慶帝時,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怒意,
“這些年爲了讓陛下安心,本宮一直隱於大長公主府,半點不敢插手陛下政事,更爲了避嫌不與宗親、朝臣往來,可臨到老了還得被小輩這般指責鼻子教訓。”
“本宮今日要是不走這一趟,怕是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得被人扣上個謀逆犯上的罪名, 被陛下的臣子和兒子抄家滅族了!”
周圍的人都沒想到大長公主對着天慶帝時會這般不客氣,就差直接指着天慶帝鼻子大罵了, 而她口中那句爲讓天慶帝安心而隱於府中避嫌的話, 更是讓殿中衆臣都恨不得捂了耳朵。
天慶帝頓時沉了臉:“元灝!”
斂郡王沒想到大長公主會直接告狀, 連忙跪下就急聲道:“父皇, 兒臣沒有……”
“你沒有,難不成還是本宮冤枉了你?”
大長公主從陳家時就憋了一口氣,此時看着斂郡王寒聲道,“你敢說你在陳家沒污衊臨陽,敢說你沒跟本宮提嬴姮。”
“本宮是不如你是皇帝的親兒子,伸伸手就能摸到帝位皇權,可本宮好歹是你姑祖母,你現在還不是皇帝,還沒那資格在本宮面前指手畫腳。”
“想要冤枉本宮,等你當了皇帝再說!”
斂郡王臉色大變,這話實在是誅心,沒看天慶帝神色已經陰沉了下來。
大長公主扭頭看向天慶帝:
“陛下若因當年的事情心有疑慮容不下本宮,你只消開口說一句就是,本宮即刻去了皇陵替你皇祖父守靈,用不着讓你兒子這般指着本宮鼻子羞辱本宮,讓這天下人瞧了本宮笑話!”
天慶帝已經很多年沒被人這般指着鼻子罵過,可對上大長公主那毫不掩飾的怒色卻一時反駁不得。
當年嬴姮死後,大長公主爲着元璟之死大鬧宮廷,跟安國公大打出手以死相逼的場面還猶在眼前。
太后用着皇室名譽和天下安危逼着大長公主將元璟的事情嚥了下去,對外默認了元璟和元窈一起死在了永昭府的那場大火裡,可她依舊跟安國公決裂。
這些年大長公主從未提起過往事,天慶帝也絕不能讓人知道元璟是怎麼死的。
可如今卻因斂郡王招惹了大長公主,激怒她險些說漏了嘴。
天慶帝連忙打斷了大長公主的話說道:“姑母說的這是什麼話, 您是皇室長輩,也是朕的親姑姑,朕怎會疑心於您?”
大長公主怒哼一聲。
天慶帝扭頭看向斂郡王時臉色已經徹底冷厲下來:“你個不孝的東西,誰給你的膽子讓你跟你皇姑奶奶說那些混賬話!”
“父皇……”
“來人!”
天慶帝沒等斂郡王說話,直接便揚聲喚了門前守衛的人進來,指着斂郡王寒聲道,“斂郡王不修口德,辱及長輩,給朕掌嘴!”
“父皇,兒臣沒有……”
斂郡王張嘴就想要求情,可那禁衛是皇帝近前之人,只聽皇帝一人之令。
“打!”
天慶帝一聲令下,那人擡手便一巴掌落在斂郡王臉上,直將人打得偏過頭去,而身後傳來天慶帝的聲音,
“繼續打,打到大長公主消氣爲止!”
“啪!”
那人不敢停,當着聖前也不敢留手。
又一巴掌下去,斂郡王臉腫了起來。
“啪!”
“啪!”
“啪!”
整個殿中,就只能聽到那巴掌落在臉上的聲音,斂郡王跪在地上被打得頭暈目眩,他疼得想要求饒,就撞上天慶帝滿是冷厲的目光,而大長公主站在一旁眼中盡是嘲諷。
周圍朝臣看着跪在地上被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臉上的斂郡王,只覺得自己臉都生疼。
二皇子看着斂郡王被當衆掌嘴,忍不住擡頭看了眼神色冷漠的大長公主,頭一次這般清晰的知道這位皇姑奶奶不好招惹。
足足挨夠了二十個巴掌,大長公主纔開口:“行了。”
那禁衛手中一停。
大長公主看着斂郡王被打成豬頭的臉冷聲道:“這次就算了。”
“姑母大度。”天慶帝朝着斂郡王斥聲道,“還不謝謝你皇姑奶奶!”
斂郡王臉被打破,整張臉都腫了起來,嘴裡全是腥甜時臉上火辣辣的疼,覺得整個殿上的人看着他時都像是在看他笑話。
他緊捏着拳頭時眼裡滿是屈辱水跡,心中更是怒恨滔天,可對着天慶帝厲色卻還是垂着頭囫圇着說道:“謝謝皇姑奶奶,元灝知錯了……”
大長公主聞言沒錯過他眼裡怨恨,她冷笑了聲對着天慶帝說道:“陛下不必逼着他跟本宮低頭,他是皇子,身份尊貴,本宮算是什麼人,不過是個空有虛名的長輩罷了。”
“他今日跟本宮低頭,指不定心中怎麼怨恨,將來若得勢後還不知道會若做出什麼事來報復本宮。”
“他敢!”天慶帝直接道,“這天下還輪不到他說話,他再敢冒犯於您,您直接讓人打死就是,這皇子他也不必當了!”
天慶帝最不缺的就是兒子!
斂郡王險些一口血吐出來,壓着胸腔鬱氣喉間血腥。
周圍人瞧着滿臉漠然的大長公主都是忍不住抖了抖。
這位殿下,可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