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校長的追悼會在鎮上的禮堂舉行,在座的不僅有鎮中學的所有教職員工,連市裡和鎮上的領導也都出席了,當然還有艾校長這麼多年門下的學子們,更是站滿了整個禮堂。
如意也沒閒着,一直充當着服務員的角色,給主席臺上的領導們端茶送水。
正中站着的是她的小媽媽韓嫣,此時她正眼圈通紅,在念着寫給艾校長的悼詞。
那個吳書記正坐在主席臺的最未尾,歪着嘴不住的冷笑着,一副幸災樂禍,小人得勢的樣兒。
對於這個傢伙的表現,如意早就看不慣了,正如齊蓮花說的那樣,這樣的人最該得到報應!
可有時候,命運實在是太公平了,像他這種最該得到報應的小人,卻總是能騎在好人的頭上,一輩子耀武揚威,不僅無災無難,最後還能全身而退。反過來像艾校長那樣仁厚的人,卻總是鞠躬盡瘁,最終英年早逝了。
也許正應了大瓦山裡的那句土話:好人不長壽,惡人禍害千年!
如意想讓這個惡人得到報應,她手裡有好幾種靈藥,正好能用在吳書記的身上。但如意又怕弄得太過了,再被別人看出了什麼馬腳。思來想去,也只有用“鬼話直言丹”了。
這種“鬼話直言丹”每顆只有大米粒大小,呈線綠色,用二十多種可以致幻的草藥精煉而成。
無論是誰,只要吃了這種“鬼話直言丹”,心智立刻變得不同常人,馬上就想把埋在心底的話一古腦的都說出來,別人想攔也攔不住。
而且這“鬼話直言丹”的藥效極短,一粒藥只能持續半個小時多一點,藥效一過,馬上一如常人。所以一般人很難察覺自己被下過藥,還以爲是鬼上了身呢,因而這藥才被稱作“鬼話直言丹”。
如意想,這個吳書記爲人刁鑽,心地齷齪,肯定有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正好用這個“鬼話直言丹”讓他把心裡的“鬼話”,當着大庭廣衆的面,全都原原本本的說出來,讓所有的領導羣衆們,好好看看這個傢伙倒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貨色。
其實說來,如意這也只是第二次給人下藥。
第一次弄得插劈了,本來想好好的讓春香和嶽海濤重續鴛夢,卻成了手挼亂線的月老,反倒點錯了一樁姻緣。
現在如意可比上回小心謹慎得多,因爲她知道,萬一再要是一不小心弄錯了,那這禍可就比上回惹得大多了。試想,誰心底沒有點不願人知的秘密呢,一旦給別人用錯了這藥,結果倒底怎樣,那就未可知了。
爲此如意先做了幾次試驗,她把一粒藥塞在了小拇指的指甲蓋裡,平時注意指蓋朝上,別讓那藥掉出來,而來到目標處
,對着那人的杯中一彈,那藥便準確無誤的落入杯中了。
這“鬼話直言丹”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入水即化。而且它本身就是綠色的,一旦跟茶色混合一處,外人根本就看不出那水有什麼變化。
如意練習得熟練了,此時正打算要用這“鬼話直言丹“大顯身手。她手端着保溫瓶,依次給這些主席臺上的領導倒水,到了吳書記這兒,她趁着吳書記不注意,把指甲蓋裡的“鬼話直言丹”彈在了保溫杯中,眼見着那綠色的小珠子在熱茶中緩緩下沉,又越變越小,最終化作無形。
如意看着那杯子,滿意的牽了牽嘴角,這纔回到後臺,放下保溫瓶,抱着胳膊,就等着這齣好戲馬上開場了。
韓嫣韓副市長那一篇悼詞實在太長了,而且裡面用的詞彙也是佶屈聱牙,盡跩些大方向大理論大價值觀之類的新詞兒,別說聽的人受不了這種折磨,連唸的人都覺得難以忍受了。
要說韓嫣對艾國強的瞭解,僅次於他的老婆齊蓮花。艾國強可以算做是韓嫣的初戀情人,他們本來可以走到一起的,到底還是因爲韓嫣對男人的戒備心,兩人最終分道揚鑣了。
正因爲如此,韓嫣對他深有愧疚,艾國強絕非她所想的那樣齷齪,所以她時常暗中的關心着他,並且對他的後半生可說是瞭如指掌。
但越是這樣,韓嫣反倒越無法去“客觀”的評價這個人。當初讓她主持這場悼念活動,她就在一直猶豫着。而這篇悼詞,她更不敢親自執筆。一想到那個艾國強執着無悔的一生,韓嫣就止不住淚水漣漣,最終只得請秘書代筆了。
韓嫣之前並沒有認真審查過這篇悼文,可誰知道竟是這麼一篇又空又大,泛泛而談的長篇怪論呢?!
若是換成別的講活稿,韓嫣完全可以丟在一邊隨意發揮,但這可是悼詞,而韓嫣又是在中層領導崗位上第一主持追悼會,實在是沒什麼經驗,生怕一不小心給弄糟了,所以她只能是硬着頭皮繼續一字一句、仔仔細細的往下唸了。
總算快唸到“艾國強同志永垂不朽”這句了,突然,有人拍案而起,大聲喊道:“韓副市長,我勸您還是別念了!念那個東西有個屁用呀?不如讓我來說兩句吧!”
此時的禮堂裡莊重肅穆,衆人都垂首而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能偶爾聽到一兩聲抽泣,冷不防有人冒出了這麼句話,彷彿一石擊起千層浪,衆人的目光全都不約而同的集聚在剛纔說話那人的身上了。
韓嫣也覺得奇怪,誰這麼大膽,竟敢這種場合裡,說這麼不合時宜的話?
待她從那個大長篇擡起頭來時,卻見一個大光腦袋湊了過來,一手守下了架
在支桿上的話筒,大聲小氣的對韓嫣道:“別念了美人,吭吭嘰嘰地鬧心吧啦地說了半天,你說你說出來啥了?”
韓嫣被來人嚇了一跳,仔細一看,竟是那位剛纔一直對她點頭哈腰的吳書記,不禁問:“吳書記,你………這是做什麼呀?”
吳書記嘿嘿一笑,邪裡邪氣的道:“還是讓我來給大家說說那個死鬼吧。”
吳書記一把推開了韓嫣,腆着個大肚子站到臺子中央,回手指着身後的遺像,大聲小氣的說:“這個死鬼從來就愛假正經,老覺得他身上像有多少正氣似的。
“就說十來年前那事兒吧,我欺負齊蓮花母女怎麼啦?難道她不該欺負嗎?這世上,不就有能耐的欺負沒能耐的嗎?誰讓你沒能耐了?誰讓你沒男人給你撐腰了?該!沒男人撐腰就擎等着挨欺負,活該!
“可他倒好,裝什麼雷鋒,做什麼扶危濟困的英雄好漢?
“我就說你跟那個齊寡婦搞破鞋了,咋地吧?
“哈,沒成想還弄假成真了,你說說你,當年一個三十多歲的一大處男,大校長,跟一個農村的斗大字不識一羅筐的寡婦結婚,你虧不虧,你傻不傻呀你?
“其實呀,我最煩他這樣的,他不就是個破教書匠嗎?什麼愛崗敬業,教書育人?在這麼個窮地方,你媽教出幾個好人來了?看看這裡頭吧,不都是你的學生了,有幾個出人頭地的了?到頭來不都是種地的土老農嗎?
“再看看你得着個屁了?放着好日子不過,一輩子住着個小破房子裡頭,到現在,家裡連個電視都沒有!
“你們說他傻逼不,有點錢自己不攢着,都資助那些窮學生了,你看看他們怎麼報答你了,不都是和你一模一樣都是窮鬼嗎?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呀!你們說說他吧?爲自己,爲自已爹媽,爲自己老婆孩兒掙着個屁了?狗屁都沒掙着!
“你再看看我,哪回的扶貧助學金我不得揩點油?只要把鎮長給餵飽了,我想怎麼揩就怎麼揩!不是跟你們吹,就現在我手頭的存款就得二十萬,這還不算我老婆孩子手頭的呢,要是算上了,三四十萬都不止!
“他艾國強就是個傻冒,只懂得管教書,抓教學質量,別的屁都不懂。要不介,他能讓我鑽那麼大的空子?!
“再者說了,他艾國強惹了一身騷,又真正碰過幾個女人?除了那個齊寡婦他又跟誰睡過覺了?哪像我,神不知鬼不覺的搞了好幾個,方薇,黃茉莉,趙靜,李桂香,徐春燕,我哪個沒睡過,就連那個實習小老師張曉荷,我都想抓住她懷孕的把柄睡一睡,沒想到,那丫的太橫了,我沒睡成,可惜呀,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