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莽撞漢子的,在老家的時候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前段時間,因爲這樣那樣的事情,這六個人比較機靈,連夜跑路,離開老家,來到了這裡。
老李回憶道:“在我們老家,兩邊以往一直相安無事,就算有事,也是通通關係就能搞定。前幾個月,不知怎麼回事,上面那些人突然發起大規模行動,短短几天,就把那些大小頭頭全給抓了。我們是小的,等要抓我們的時候,我們提前跑了。”
廉澤:“只有桂縣是這種情況?”
老李:“我們轉了好幾個地方,只有那裡是這樣,其他地方也不是沒變化,就……感覺是被桂縣的動作嚇到了,那些大貓小貓收斂了許多,但都沒什麼事。”
“……”
只涉及一個小地區的變化,說明相關行動,更多的是出於某人的私心,而不是某位高層。
夜裡無事,閒着也是閒着。
廉澤又問道:“你們覺得是怎麼回事?”
“呃?怎麼回事……”——老李轉頭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也都一臉茫然。
他們一夥人沒個高智商的,問題不具體,就不知道問的是什麼。
廉澤無語,只好具體問道:“那麼大的動作,當地的相關係統沒反應麼?就算搞個文創,平時也有一堆人嚷嚷吧?”
老李:“我之前也感覺奇怪,那些公家的人,以前挺好說話的,有些還是別人的親戚,然後突然間就鐵面無私了,行動很果斷,完全不管以前的關係。”——文化不高,說的有點亂。
廉澤:“也就是說,來抓你們的人都是本地的,沒有外來的?”
“對、對,怪就怪在這裡。”
“有沒有天降的人物?”
“不知道,反正我們沒聽說……”
“你們那兒的頭頭不反抗嗎?”
“反抗了,但沒用。”
“這麼沒用,以前怎麼沒事?”
“不是,你聽我說······”
——老李講起了例子,他不擅長說明,但很擅長說這種小故事一般的例子。
……
在老李講的幾個例子裡面,警方捉捕的行動既迅捷又高效,不僅百分百完成行動目的,還沒有任何已方人員傷亡。
他的例子都講完後。
廉澤笑道:“你們那兒的警察這麼高效,都趕上天降奇兵了,還是說,他們擁有碾壓當地黑惡勢力的力量?”
老李撓了撓頭,感覺有些湖塗:“我也想不明白,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估計有高人指點吧?”
“呵……”
廉澤跟他們聊這個,只是爲了打發時間,尋點樂趣,並不想調查桂縣的事兒。
不過,聽了終歸還是會想的。
稍稍想了想,按照這些人講述的情況,桂縣可能藏着一個‘邪神’,或者一個‘頂尖’的人類超凡者?
懂得利用官方的力量清理縣城,將自己摘了個乾淨。——這不是毛頭小子做得出來的事,必須要有一定的人生閱歷,且深諳人性,深知社會的運作……
……
那六人中,有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
他趁着其他人喝茶不說話的空當,出聲道:“我知道桂縣有一件小怪事,不知道大哥你要不要聽?”
廉澤:“說說。”
瘦高男:“老李剛纔說了,桂縣是桂花之鄉,我們那兒最常見的樹就是桂花樹。前兩個月,縣裡的桂花樹,一夜之間全開了花。”
“前兩個月是三月,三月……那時候應該是桂花的果期——正常情況下。”
“對、對,大哥真有文化。”
這時,老李插話道:“誒,瘦子,你一說我纔想起來,確實很怪,三月就算有桂花,也很罕見啊,當時全城開花,這麼奇怪的事,怎麼沒人說呢?”
“……”
用法術可以做到這一點。
‘全城開花’,再加上覆蓋一個縣區的潛意識催眠,若都是一人所爲,那人必定不是人類。
如此看來,桂縣的‘保護神’,應該是一位邪神。
——廉澤想了一會兒,問道:“桂縣在哪個地方?離秀河鎮近嗎?”
老李:“很近,就在秀河鎮旁邊。”
“那真是緣分啊,我本來要去秀河鎮轉車的,聽你們說的,感覺桂縣有點意思,正好又那麼近,你們明天帶我一起去桂縣吧。”
“好的,大哥。”
“……”
……
衆人相安無事的過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
廉澤在迷湖中突然一個激靈,腦子清醒了不少。
他昨晚一直睡一陣醒一陣,精神恍忽,沒個好覺。
這一下清醒過來,見到外頭天色微白,便給自己施了個清醒法,消除了身體疲勞,讓精神恢復到最佳狀態。
客廳裡,那六個劫道的漢子各有各的睡相,這會兒都在睡。
“……”
廉澤輕手輕腳的走出客廳,來到了屋外。
昨晚天黑,來時在屋外沒有細看。
現在看看……
這屋子旁邊居然有個菜地。
菜地荒廢了許多年,早被雜草佔領,以前種的菜留下的‘後代’都變成了野菜,野菜混在雜草中,細看還是能發現不少。
“咦?”
“那個是……”
廉澤發現菜地雜草中有一株草‘氣質非凡’。
——‘草’這種東西,看形態、看特徵,看久了就是看‘氣質’了,算是‘經驗’加‘直覺’的結果。
踹倒朽壞已久的木頭圍欄,跨入菜地。
廉澤上前兩步,撥開一衆雜草,在其中找到了剛纔看到的‘氣質非凡’的那一棵草。
“長得像小白菜似的……”
半形容半吐槽的說了一句,他將這棵草連根拔了起來。
“感覺像是滋養血氣的藥草……”
光看不吃,不是合格的神農氏。
廉澤對着其中一片菜葉小咬了一口,一股濃郁的甘甜味道瞬間充滿了口腔。
這是一株具有增強體質、滋養血氣、溫潤調和等效果的藥草。
‘超凡覺醒’不僅發生在此間動物身上,植物也有‘超凡’的。
似這種‘小白菜’,正常來說,只有在靈子密度高的地方纔能生長,現在連這一塊普普通通的菜地都有了,可見此間‘本源’的‘崩壞’蔓延速度之快……
“照這樣下去,‘異獸’也差不多該出現了……”
——‘異獸’的類型有很多,這裡指的是‘本源’崩壞的生物化、具象化,其存在的概念類似於‘受壞境污染而變異出來的怪獸’。
……
廉澤在菜地裡發呆的時候。
老李躡手躡腳的從民房裡走了出來。
他神情緊張,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外頭,在看見廉澤的身影后,他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覺到了失望。
——遇到個心思揣摩不透的‘殺神’,他是既希望對方離開,又害怕對方一聲不吭的離開。
“……”
廉澤聽到身後的動靜聲,他隨手將‘小白菜’收進了口袋,轉過身,朝着對方走了過去。
走近了,他問道:“你們都醒了嗎?”
老李:“都醒了。”
“幫我把揹包拿出來,我們去桂縣。”
“好的。”
“……”
……
從民房出發,到桂縣有數十公里的路程,路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因爲坡路多,走起來得比平地路面多花費幾個小時。
那六人中,有個人在當地有不少關係要好的狐朋狗友。
在得到廉澤的同意後,他向朋友借了一輛麪包車,並向朋友約定會讓親戚再開回來。
之後,七人坐上面包車,開車去往了桂縣。
……
當天中午,十二點半左右。
麪包車內。
正在開車的老李指了指窗外,謙恭道:“大哥,我們到縣城了,您說接下來去哪裡?”
廉澤坐副駕駛位,他擡頭看了眼後視鏡,接着解開安全帶,將揹包半掛在肩上,冷聲說道:“你們把車安排好了,就去自首。”
話完,只見青光一閃,副駕駛位上空無一人。
“!
!”驚恐×6。
一般人哪見過這神仙一樣的手段?
六人不敢有任何歪心,此時只想早點進牢裡安心。
……
——桂縣——
時值五月。
桂縣縣城裡的人行道上,處處可嗅到或濃或澹的桂花香。
喜歡桂花的,這兒真是人間仙境,不喜歡的……就是花香的地獄了。
桂縣遠離城市經濟圈,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十八線小縣城’。
縣城裡,燒油的摩托車比汽車多,用電的電摩托也比電車多。
不少路面有小問題,部分公共設施老舊,路邊佔道經營等現象層出不窮。
‘市容’不太好,但人情味兒十足,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相對比較近,此外,這地方的食物,許多都有本地的特色。
外地的‘本地菜’口味不對,很大程度上是因爲選用的食材不是‘本地’的。
所以在小地方,更容易吃到有‘地方特色’的菜。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廉澤一直在桂縣轉悠,四處尋找好吃的店,還有看一看當地的景點。
……
這天下午。
廉澤拿着一杯奶茶,走進了桂縣最大的一個公園裡面。
此時太陽高照,走在大太陽下,沒兩步就熱出了汗。
“呼……這才五月啊,什麼鬼天氣。”
在公園裡找到一處有樹蔭的草地坐下。
廉澤放好奶茶,從包裡取出紙巾,擦起了額頭上的汗。
正要擦別處時,忽然,一個老大爺搖搖晃晃的衝了過來,一把抓起放在草地上的奶茶,拔掉吸管,便往嘴裡灌。
“???”
——廉澤大概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出於搞笑效果,他還是露出了疑惑表情。
那老大爺喝完了奶茶,長長的呼了口氣:“啊……又活下來了。”
廉澤被對方的樣子逗笑了,“大爺,你這是幹嘛呢?”
“低血糖犯了。不好意思啊,喝了你的奶茶,你現在有空嗎?我買一杯新的還給你,或者給你錢?”
“給錢吧,收你十塊錢,再幫我把垃圾扔了。”
“呵呵~你這人說話好特別。聽你的口音,你是哪座大城市來的?”——大爺一邊掏錢一邊說話。
“嵐都……吧。”
“哦,那可是國際大都市啊。你來這裡探親還是旅遊?”
“旅遊路過。”
“哦?旅遊都還是路過,小夥子可以啊。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走過去,比那些直奔景點的強多了。”
“哈……”——遇到一個能說會道的大爺,廉澤感覺自己沒對方話多。
“你在桂縣去過‘碎香街’嗎?”
“我甚至第一次聽說,那兒有什麼好玩的?”
“那條街有兩棵五十六歲的老桂花樹,你一定要去看看。老桂花樹旁邊的小巷子裡,有一家專門賣桂花糕的店,那家店的桂花糕,是我至今吃過的最好吃的糕點,你一定要去嚐嚐。”
“那麼,‘碎香街’在哪兒呢?”
“就在······”
——對話中。
一個大邪神一個老大爺,兩個都是閒人,聊起來沒完沒了。
最後因爲老大爺的提醒——“那家店下午五點關門,你最好現在就去。”,兩人才沒有繼續聊下去。
……
下午,四點半左右。
廉澤提着兩盒桂花糕,從一條小巷子裡走了出來。
他嘴上碎碎念:“擺着一張臭臉,試吃沒有,還每人每天限定兩盒,這桂花糕要是不好吃,我回頭就在你店裡養蟑螂。”
——那對商家可是毀滅性的打擊啊。
出了巷子,廉澤在路邊長椅上坐下。
他一擡頭,前方兩棵巨大的桂花樹頗爲壯觀,滿樹的桂花花香有別於其他的樹,一棵‘溫柔’,一棵‘輕快’,都得要鼻子好才能嗅得出差別來。
“……”
打開一盒桂花糕。
廉澤拿起一塊,咬了一口。
口感糯軟,花香清且濃,甜味甜得剛剛好。
一口吃完後,齒間花香縈繞,彌久不散。
“……確實好吃。”
可惜了,不能在那兒養蟑螂。
只吃桂花糕有點幹,正好旁邊有家店,他便進去買了一組六盒的牛奶。
從店裡出來,時間剛好‘4:40’,一陣下課鈴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
‘碎香街’上有一間小學,此時正是這間小學放學的時候。
放學鈴聲響完後,沒一會兒,學生們蜂擁而出,有的有家長接,有的坐校車,有的……步行回家。
學生、家長、各種交通工具,‘碎香街’一下子變得非常熱鬧。
“……”
廉澤戴着鴨舌帽,可能是帽子擋了臉的緣故,使得他臉皮厚了不少。
他依舊坐在那張長椅上,翹起二郎腿,無視過往的家長跟小孩子投來的目光,自顧自的品嚐着桂花糕,還有喝牛奶。
——很有‘奇怪的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