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魅姬收到她的信件的時候,已經是十日後了。
看見眼前的雲輕、雲寒低垂着頭的模樣,差點一怒之下殺了她們。
她什麼也看不見,身邊又沒有奴才伺候着,叫她一個人該如何活下去。眯了眯眼睛,抑制住滿腔的怒火,魅姬翻開那信。
當她的眸光落在那有些潦草橫七豎八的字跡上時,眼角忍不住酸澀,捏在信紙兩角的手指,便忍不住用力幾分。
“魅姬,剛剛回宮,一定有很多要事處理吧?
別怪罪雲輕、雲寒,是我讓她們回去的。
雖然我的眼睛仍舊看不見,可我已經慢慢適應這種黑暗,從前宇文在世的時候,我已經學會自力,而今,更不需要擔心了。
還有……魅姬,可能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不要問我去哪裡,我只想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罷了。
如果軒轅向你問起我的話,你就說我死了吧,欠他的情,他的債太多了,我如今成了這個樣子,我不想再拖累他。
其實,那天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在我的心裡,你仍然是我的姐妹,一輩子的姐妹。
魅姬,我走了。
保重!”
魅姬眼底有眸光在閃爍,她將那信攥緊在手心裡,轉過身,望着窗外那成蔭的柳樹,淚水無聲的流下來。
爲什麼我做了這麼多傷害你的事情,你卻一聲都沒有罵過我,我情願你指着我,用最難聽的話語發泄你心頭恨意,只是,你卻沒有,你只是淡淡的對我說,我從未恨過你,我一直把你當作好姐妹。
胸口有隱約的刺痛感,魅姬咬着脣瓣,纔不至於哽咽出聲。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大度,我就越難過,就越悔恨自己,曾經那麼狠心的背叛過你……對不起,對不起!
見到背對着她們的魅姬,此刻顫抖着肩膀,好似在低聲的啜泣,雲輕雲寒不禁羞愧的低下了頭。
南平宮
派了許多人去查她的下落,卻一直杳無音訊。
軒轅瑾按耐不住性子,終於派人去問了魅姬。可當魅姬,講她和宇文歌的死訊告訴他的時候,軒轅瑾一個人靜默的坐在雨花宮裡,好久好久。
剛開始,他還不肯相信,可當魅姬將她最愛的青衫送到他面前時,他終於知道,她真的死了。
那青衫之上,是觸目驚心的嫣紅。
男人溫潤如玉的臉龐上,脣色慘白,他擡頭,望着這靜悄悄的花雨宮,突
然心口傳來蝕骨之痛,這裡的擺設依舊是三年前,她在這裡的樣子。
站起身子,手掌拂過那古木色的妝柩臺,翻開那上面,三兩個首飾盒子,然後走到搖椅旁,輕輕的坐下,眼角突然有眼淚落下來。
一個月前,她還躺着那搖椅上,對着他笑靨如花。
可是,怎麼一轉眼,她就在這世上消失了呢?
輕輕的閉上眼睛,腦海裡都是她的臉,有她笑着的,有她哭紅眼眶的,也有她委屈難過的。軒轅謹放在腰間,那十指交叉的兩手,握的緊緊,卻仍舊感受不到一絲的溫度。
這時,有人推門走進來。
見到他箍着眉頭,憔悴的模樣,她不禁有些心疼。
自從得知雪兒妹妹的死訊,他已經不吃不喝了兩天了,朝中大臣們都以爲他生了什麼病,這兩日宮中的御醫都跑了無數遍了,可偏偏都被軒轅謹擋在了門外。
她知道他此時,定然是十分心煩意亂的,便遣了衆大臣和御醫離開。
那時,她透過御書房的門縫,偷偷的瞥見他孤單佇立的背影,卻始終沒有踏進去一步,此時此刻,怕是他需要些時間來療傷吧。
今天御書房去給他送晚膳的時候,卻發現他並不在裡面。
問道身邊的奴才,一個個皆是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靈妙兒看着那御案前,絲毫沒有動的午膳,蹙了蹙眉間,她想她應該知道,他在哪裡了!
果然,當她來到花雨宮的時候,推開門便看見了他的身影。
她走過去,靜靜的坐在他身旁,不言也不語。
軒轅謹適時的睜開漂亮的眼睛,說道,“朕是不是很無用,連她的性命都救不了!”
靈妙兒將眸光落在身旁的男人臉上,看着他哀傷憔悴的面容,她走到搖椅的後面,雙手輕輕的擁住他的肩膀。
“這不是你的錯!”
光潔的眼角,一滴晶瑩打在她的手背上。
“朕曾經答應她,要守護她一輩子周全,朕卻食言了,而今卻連一個補救的機會都不肯給朕!雪兒她死了,死了!”
靈妙兒將臉埋在他的頸間,兩手又收緊了幾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身子不那麼的冰冷。
“瑾,忘了吧!雪兒在天上,也不希望你替她難過!如果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
聽到這句的時候,一直隱忍着疼痛的軒轅謹終於痛哭出聲,他將拳手咬在脣瓣裡,那壓抑着的疼痛,伴隨着一聲聲低沉的哭
聲,終於釋放出來。
靈妙兒溫柔的手掌輕輕的拍在他的背上,如同在安慰一個傷心的孩子。她將吻印在他的額間,雪兒,你放心吧,我會永遠的陪在他身邊,如你所說,一直幸福下去,天上的你,而今還好麼?
靈妙兒望向窗外的星辰,而男人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卻讓這夜顯得異常悲涼。
幾日後
冥幽宮
當有人來報,終於找到那殺害無痕的女人時,冥寒冽便從一旁的的瓷器裡,拿出那副畫卷,他眯了眯眼睛,望着畫像中的那個膚如凝脂,氣若幽蘭的女子,胸口又開始錐心刺骨的疼痛,你,真的是衆人口中那個狠毒的女人麼?
將畫卷放回遠處,冥寒冽眯了眯幽深的眸子,“給本尊帶路,本尊要親手殺了她,爲無痕報仇!”
那侍衛便抱拳行禮道,“是,皇上!”
竹屋外,那馬車已經備好。
白展風攙扶着她的身子,終於走出了這個院子。
她的腳步一頓,隨即回頭望了眼身後的竹院,雖然什麼也看不見,可藍凌雪心裡終究有些捨不得。
從大半年前,遇到冥寒冽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有今日的宿命吧。
想起,剛開始兩人的針鋒相對,到後來的廝守終身,那一段時光,永遠是她最美好的回憶。
輕輕的閉上眼睛,用鼻子用力的吸了吸那清新的草香,然後又重重的呼出去。
一霎間,彷彿所有壓抑在胸口的的辛酸難過,全都消失不見了。
勾起脣角,她終於轉過身,對着身旁的白展風說道,“師傅,我們走吧!”
白展風點了點頭,便扶着她走入了馬車,然後撥開簾幕,對着車伕說了聲,“走吧!”
長鞭揚起,打在馬背上,那馬兒的撻撻馬蹄聲便響起,便漸行漸遠……
當冥寒冽來到竹屋前的時候,已經是一炷香後了。
侍衛四處查看一番,終於抱拳向冥寒冽說道,“皇上,沒有找到那個女人!”
冥寒冽眉宇諳沉,走進那竹屋,來到那窄窄小小,卻分外別緻的屋子時,心裡竟然莫名的平靜,隱約之間,竟然有幾分酸楚,幾分心疼。
他低下頭,看到那妝柩上,擺放着一隻草戒,將它捏在兩指間,那熟悉的刺痛感傳來,他將那草戒攥在掌心,藍凌雪,你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糾葛,爲什麼每次當本尊想起你的時候,都會無比的心痛。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