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無目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她腦海裡回放着與冥寒冽從初識到如今的一幕幕,臉上的淚痕未乾卻又奪眶而出。她逆着人羣走去,那焦急行路的路人匆忙的撞過她的肩頭,踉蹌兩下,除卻心裡的疼,她已經變得麻木。
前方有奔騰的馬車,她依舊目光放空的看向遠方。路人皆爲那馬車讓出路來,她卻毫無知覺的踱着步子。她昂起頭,看着頭頂那蔚藍的天空,幾朵閒雲飄蕩着。她苦笑一聲,天下之大,可當她疲倦的時刻,她卻不知該去哪裡。
溢出的淚水又被逼進眼眶,她頭痛欲裂,疼痛難忍。站在原地,她緩緩地向前伸出手去,接下那飄零的蒲公英,毛茸茸的身子,落在她的掌心裡。這小小的蒲公英,真像她,她這來自千年之後的一縷孤魂,註定一世的漂泊無依。
她輕輕的將它從掌心吹起,那飄揚的身姿,在秋風的吹拂下,越飛越高,越飛越遠。載着她的思緒,一同的飄遠,直至消逝在她的視線裡!
回眸時,正好看到那橫衝直撞的馬車向着她襲來,她猛地一怔,如果,她死在了馬蹄下,那麼,他會不會爲她傷心半分?她會不會再次睜眼的時候,才發現,一切不過夢一場。她臉上淌過深深的痛楚,她淡漠的眼眸裡劃過哀傷,所有的愛恨情仇,也許真的能在那一刻釋然。
緩緩地閉上眼眸,感覺那馬蹄聲越來越近。周圍人的呼喊聲,馬兒的嘶鳴聲,她全都聽不到了。可當那馬蹄躍起的時候,有一抹身影一腳便踩向那馬的脖頸,然後將那瘦小的身子擁護在懷裡。
“你爲什麼不躲?”頭頂傳來熟悉的嗓音,緩緩地睜開眼睛,便看到宇文歌一臉的疼惜,淚盈於睫,她撲進他懷裡,梗咽出聲,
“宇文歌!”
男人伸出手,用指腹拂去她臉上的淚珠兒。“別怕,本王帶你回家!”
藍凌雪點了點頭,然後任由他將他橫抱在懷抱裡,兩腳輕點,轉眼便消失在錯愕的百姓眼前。
宇文歌看着牀上躺着的女人,在睡夢中仍糾結着眉眼。他心疼的撫平她的柳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從冥洛辰死後,三年裡,他還是第一次見她落淚。
起身,對着身後的人說道,“去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
回眸,疼惜的望着她慘白的小臉。鳶兒,有我宇文歌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念雪居
冥寒冽面色冷凝,一掌便將那木桌打的粉碎。
“給本尊繼續查,到底是誰擄走了她,本尊明日就要知道結果。”
那人跪地叩首,“遵命!”
他微微眯起眼眸,看着身旁那黑色的袍子,寬大的手掌緩緩地走過,臉上的那抹疼痛燃起,愈演愈烈。直到赤紅了眼眸,他才緩緩開口道,“雪兒……”
第二日
當藍凌雪睜開眼的時候,屋內竟是陌生的景象。緩緩地起身,坐在牀沿。便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醒了?”,慵懶的聲線響起,宇文歌一身紅衣,此時那雙魅惑的桃花眼裡,溢滿了溫柔。
藍凌雪微微一笑,“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男人將倒好的茶水送到她面前,接過,喉嚨的刺痛感才得以緩解。他吹眸,低聲一笑,
“我是個會早起的人麼?”
她面色一怔,“你莫不是在這裡手守了一夜吧?”
男人劍眉揚了揚,一臉的明媚,撫了撫她頭頂的碎髮。“小鳶兒的睡相,真是醜死了!”
她差點被茶水噎到,她擡起衣袖拭去脣際的水漬。“真的?”
宇文歌雙手抱着肩膀,一副你說呢的表情。這一夜,宇文歌沒有闔過眼睛。他擔心她夜裡會害怕,所以守在她的牀邊,一夜未眠。他其實在騙她,她的睡顏很美,精緻的五官,美麗非常,只是那抹化解不開的哀傷,讓她在睡夢裡都揪着眉宇。
宇文歌拿過木椅來,坐在她的一臂之外,四目相對。他臉上的笑容斂了下來,變爲冷漠肅殺。他薄脣輕揚,“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冥寒冽那個傢伙讓你傷心了?”
被撞破了心事,藍凌雪眸光閃躲,扯開脣笑道,“沒有,怎麼會呢!”她仰起頭將杯中的茶水喝盡,擡眸便看到宇文歌那雙銳利眸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臉上。
逃不過他的眼睛,她苦笑一聲,“你說的沒錯,的確跟他有關。他……”她含了含脣瓣,終究沒辦法說出口,那是屬於她心事,她不想將傷口袒露在人前,那樣的感覺讓她感覺像是被人拔光了衣服,接受衆人巡視的目光一樣。
宇文歌那麼瞭解她,她不願說,那他便不問。他抓住她握緊杯沿的小手,對着她說道,
“這手也是爲了他罷?”昨晚,在她熟睡的時刻,他便看到了那血肉模
糊的指尖,那手指上佈滿了針孔,十指連心,她一定很痛吧。
剛想收回,卻被宇文歌死死地攥緊。他從腰間掏出陶瓷瓶來,用指腹沾着玉露,塗抹在她的指尖上。藍凌雪看到他垂下的眼眸裡,滿是疼惜。
她低低的說了聲,“我沒事的!”她的確沒什麼事,比起昨天那一幕讓她心痛的滴血來講,指尖之上的皮肉之苦的確算不上什麼。可惜沒有能治心碎的藥,否則她一定會將自己的心塗上靈丹妙藥,一點點的將碎片黏在一起,讓它不再那麼錐心刺骨的疼。
宇文歌薄脣翹起,他輕輕的吹着那十根紅通的手指,然後攥緊在掌心裡。
“小鳶兒,嫁給我可好?就算天下負了你,我宇文歌也會永遠站在你身邊,牽着你的手,一輩子不鬆開!”
藍凌雪看到宇文歌眼裡那抹期許,兩手被他握的有些疼。良久,她突然笑出聲來。
“宇文,你若娶了我,那些愛慕你的姑娘們,豈不是要用唾沫淹死我啊!想起那次上街,你我不過無意碰了手,我就被那些姑娘們追趕了十條街,才得以解脫。要是還想讓我活命,你還是放過我吧!”
宇文歌眉頭輕皺,眼裡那抹哀傷轉瞬即逝。不着痕跡的鬆開那小手,他臉上換上了頑劣的笑容,“哈,就是,我怎麼糊塗了,怎麼能爲了一顆樹而放棄了一片森林呢,我還是當那個風流倜儻的王爺更逍遙啊,娶妻豈不是斷了自己的後路。呵,對了,鳶兒,我出去看看你的藥是否煎好了,這客棧果然比不上咱們的帝女宮啊,你先休息,我去催催他們!”
慌亂的轉身,他臉上的笑容轉眼便垮了下來,鳶兒,從冥洛辰到冥寒冽,他們都傷你傷的那麼深,可到頭來,你卻是連讓我走進你心裡的機會都不曾給我。呵,我宇文歌何時變得這麼卑微了,也許從見到你的第一面起,就註定我宇文歌這輩子再也無法愛上別人了罷……
看到宇文歌落荒而逃的背影,藍凌雪臉上的笑容隨即落幕。淚水奪出眼眶,落在她的掌心,涼涼的。
對不起,宇文歌,這輩子鳶兒早已把心交付於他人,許不了你未來,就不能給你期望。你的守護,你的愛意,鳶兒怎麼會不知曉,若是能選擇,她一定會牽起你的手。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她垂下眼眸,冥洛辰和冥寒冽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晃過,她苦澀的念道,宇文歌,對不起,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