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郭良的隨從會大喊大嚷地叫經理來,估計他認爲這張椅子有問題。當然,即使這張椅子沒有問題,他也得給它找個問題出來,這叫找替罪羊。
郭良的頭髮有些凌亂,臉上閃過一絲惱怒,心裡不知在問候這個山莊經理的媽媽,還是在抱怨上天對他不公,因爲他每次遇見沙軒,都沒有如意過,甚至麻煩不斷。
山莊的大堂經理很快就神情緊張地過來了,如果說普通不一定認識這郭良郭市長,他應該是認識的,但凡有些特色和名氣的酒店、山莊,政府官員們多半親自去考查指導過工作。
“戀沙苑”的大堂經理是個相貌平平的青年,從親和力的角度出發,找個相貌一般的經理,遠比找個相貌英俊的男人更好。這大堂經理一邊招呼跑堂的小弟重新換椅子,一邊點頭哈腰地道歉,且連聲說對不起,擾了郭市長就餐的雅興,今天這桌算他請客,還說郭市長大人大量,不要動怒見氣。
這個大堂經理脾氣好得沒法說,就差沒有跪下去了。
郭良重新坐下去,沒怎麼理睬,對於這種可大可小的事情,如果由他親自來處理,不僅掉價,而且有失身份。他旁邊那個壯漢不依不饒,陰着臉叫那個經理滾開,而且代郭良發了句話:“把你們老闆叫來。”
大堂經理趕緊解釋說:“老闆出去了。”
“限他十分鐘內趕回來,否則這個店就別開了!”
大堂經理苦着臉繼續求道:“這只是個意外,我馬上通知老闆”
“滾!”
河神看得直皺眉,忍不住又想使壞,沙軒忙拉住他用神識說:你怎麼玩,我不干涉,但是,你不能害別人。
沙軒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直接就坐到了上官婉旁邊,河神也不客氣,挨着沙軒就擠了下去。
場面顯得有些尷尬,旁邊幾桌的聲音比剛纔小多了。
李娟不停地拿面巾遞給郭良,因爲他的臉上和衣服上沾了不少湯汁。郭良抗打擊的能力非常強,轉眼間又恢復了常態,對他來說,遇到事情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而不是如何抱怨,對於混到市長的他來說,這是最起碼的官場素養。
沙軒面帶微笑,好像置身事外在看戲一般。
葉遙遙咳了一聲,便看了眼河神,率先打破了沉默:“沙軒,這位是你朋友吧?”
沙軒點頭說是,暗想葉遙遙找不到話說,故意先次後主,先輕後重想把一桌人重新帶到融合的狀態。
葉遙遙又笑說:“你這朋友穿的衣服很奇怪,他是做什麼的?”
河神穿一身白色的風衣,沒有繫上釦子,裡面露着一件黑色的小馬掛,加之他一臉白淨,幾嘴上乎沒有生出鬍鬚,確實長得陰柔有餘,陽剛不足,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葉遙遙的問題很簡單,但卻把沙軒問住了,因爲沙軒除了知道河神是個管幾條江河的地仙外,還真不知道他平時在凡間有無別的身份,而且,沙軒還不能胡編亂造,很難說河神不會像土地爺那樣,是這凡間某個大公司的董事長!所以,沙軒只好轉頭問河神:“河頭,最近在哪裡發財?”
河神笑逐顏開地對葉遙遙伸手做了個恭喜發財的動作,說:“我只是個打魚的,嘿,讓他們見笑了。”
沙軒怔住,他媽的,這不是丟老子的臉嗎?你說你開了家打魚的公司,難道別人會去調查你?再不濟你胡說自己是個經理,又有誰會對你刨根問底?畢竟這世界上十個磚頭掉下來,砸中十個人,其中九個都是經理。
葉遙遙笑容頓時有些牽強:“每一個誠實勞動者,都值得別人的尊重。”
這話顯得太假了,不過假得有水平。
郭良臉色一下就愉快多了,敵人越弱,就會襯托出自己越強。
李娟冷笑着問:“敢問這位兄弟,你一天能打多少魚?”
河神笑嘻嘻地說:“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打魚主要是圖個樂子,而且,我通常用漁稈釣魚,最喜歡釣斤七八兩的,老的和小的都不要。”
葉遙遙聽得雲裡霧裡,李娟輕輕地哼了一聲,沙軒知道,她應該聽懂了,所謂斤七八兩,自然是指十七八歲的姑娘。
葉遙遙轉頭又問沙軒:“你這些年在忙什麼呢?我記得很久以前,你開了個軒轅大酒店吧。”
沙軒一邊點頭,一邊用神識快速地問河神:我那軒轅大酒店現在經營得如何?
河神回道:早就換名了,據說這些年來生意一落千丈,只怕快倒閉了。
沙軒奇道:倒不倒閉老子不過問,問題是,沒經過我的同意,怎麼能換名字呢?
是啊,沙軒是軒轅大酒店的董事長,當年在這都勻市,有着他那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花彪扎堂子,又有王秀雙爺爺那樣的軍方背景,那是何等的威風。
河神說,這件事他不知道,可能是裡面沒什麼漂亮小妹兒,客人都不願意去了吧。
沙軒愣住,經營一個酒店,也得搞活色生香的東西嗎?
上官婉遲疑了下,馬上就釋然了,董事長都不過問的公司,能開得長久嗎?
郭良見沙軒發呆,不禁面有得色地笑道:“葉老師,你可能有所不知,工商局年年都要審查公司執照,軒轅大酒店拿不出法人代表的授權文書,自然通不過審查,換名那是遲早的事情,而且,最關鍵的卻不在這一點上,在我們華夏國,不管什麼公司,首先得和當地政府搞好關係,因爲政府纔是最大的消費羣體,據我所知,沙軒這些年來,從不和政府大員來往,更說不上私下交好。他這酒店能生存下去嗎?”
葉遙遙點了點頭,似乎完全同意郭良的看法,但她嘴裡卻說:“生意上的事情,我就不太懂了。”
沙軒暗想:不會是郭良公報私仇,把自己的酒店給整垮了吧?
郭良彷彿猜到了沙軒的想法,接着又說:“沙軒,你那酒店轉讓給別人經營,未嘗不是好事,總比白白佔着我們都勻市的土地更好,對不對?再說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我到都勻市任市長之初,曾經幫你查過,軒轅大酒店的業務雖然不如以前好,但聽說後來接手那人頗有經濟頭腦,如今也經營得比較有特色。”
聽來聽去,沙軒還是沒有聽出個名堂來,暗想這個酒店賣了倒也沒什麼,敖西曾經送了一家銀行給自己,如果也被人擠垮了,那豈不是糟蹋了小龍一家的心血?
李娟不屑地看着沙軒:“做人啦,還是老實點好。沒本事混什麼黑社會!”
“老同學,你看,我要是黑社會的,早就把你那個了,嘿嘿!”沙軒不以爲然地笑了笑,心下卻暗道:看來離開都勻市這二十多年來,變化不小,不知道自己那青龍幫現在怎麼樣了?邱二當年四十多歲,如今大概六十多,雖說成了老頭,應該還健在纔對,等會兒去找他問問情況。
李娟瞪着沙軒:“你能把我怎樣?”
上官婉輕輕踢了沙軒一下,擡頭對李娟微笑:“沙軒開玩笑的,他哪能把你怎樣呢!”上官婉這話實際上在救李娟,因爲她深知沙軒的脾氣,一個火氣上來,估計就把李娟送到地府去了。
郭良傲然道:“現在是法治社會,都勻市早些年黑社會十分猖獗,但經過政府十數年來持續不斷地治理整頓下,早就清理掉了所有殘存的毒瘤!”
河神一聽便冷笑起來:“我想問問,這個社會的人,生活得如何?”
郭良鎮靜自若地說道:“老百姓的生活大有改觀,吃得起飯,看得起病,老有所養”
河神冷哼道:“但老百姓活得有尊嚴嗎?”
郭良狡辯道:“首先自己要有尊嚴,別人才能給他尊嚴,這位兄弟,你不能因爲自己不努力而生活在社會底層,就對政府不滿。”
河神哈哈大笑:“你說得很有道理。”他的神識卻問沙軒:這人如何辦?
沙軒不露聲色地回道:先查查他有無神仙轉世的背景,再作打算。
河神愣住:此人有可能是天上神仙轉世?
沙軒瞪了他一眼:這廝如果敢勾引我老婆,就算他是個天王,老子也要把他辦了!
郭良以爲河神被自己一席話給教育好了,不禁有些得意,目光便殷切地轉向了上官婉說:“這些年怎麼過得?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什麼困難,政府可以幫你解決。”
打着官腔就把老子當中空玻璃了!沙軒暗想,這廝臉皮夠厚,居然當自己不存在,而且明目張膽引誘老子老婆,不修理下他,這氣還真難嚥下去!
上官婉對沙軒非常瞭解,似乎猜到了他有發作的可能,忙伸出纖纖玉手,柔柔地拉起沙軒的手,淡然笑道:“這些年全靠沙軒照顧我和我媽,我們都過得很快樂。”
郭良看見上官婉對沙軒那份親暱,心下嫉妒得要命,臉色頓時青一陣紅一陣,怔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李娟馬上肆無忌憚地出演王婆的角色:“上官婉,男人的甜言蜜語是信不過的,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得到真正的實惠,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