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趕回小木屋,紫素正躺在我與紫晟備至的房間中,餘輝從木窗徐徐撒下,映在紫素仿若雕琢的臉頰上,美麗得不可方物。只是我已然沒有心情去欣賞這般美了,紫素甚是虛弱,雙眼緊緊的閉着,貝齒輕咬下脣,而一襲紫色的紗袍早已沾滿血漬。
一旁的紫晟正坐於牀邊爲紫素注入仙氣。我見着紫晟凝神嚴肅的模樣,心下一陣難受,雖是還沒將紫素的故事聽完,倒也實實在在的相信,紫晟這千年來,沒少這般爲紫素注氣療傷。心下一動,鼻頭倒是算了,眼淚撲哧撲哧掉下來。我想着紫素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就要手腳並用的撲上去。
卻在未來及下手前,被修冪倒提着拖出房間。
“喂!你幹嘛?!”我氣得跺腳!居然把我拖出來!這般對一個女子,他都不知道該憐香惜玉一點麼?!
修冪斜了我一眼,徑直走到桌案旁坐下,手上熟稔的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優雅自飲。我方纔注意到,原是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然換下了被血漬染髒的衣物,此時,一件白色鑲金滾雲的袍子,漆黑如墨的長髮悠然垂下……
我見着他這般模樣,頓時底氣不足,只得乖巧的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我正打算問清楚紫素血洗地府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便只見得一陣疾風而過,我那許久不見的二哥紫臻驀地出現,他亦是火急火燎的趕來,進了門便徑直開了口:“笙花之毒必要龍族之血和東海泉眼之水方能解除,紫素還能堅持多久?”
我聽了紫臻的話,自是覺着一頭霧水,但這笙花之毒我卻是知道的,或言,是就着念慈的記憶知道的,這笙花之毒亦是三界奇毒之最,笙花長於極陰之地,靠吸食陰氣而活,但凡陰氣愈甚,便是生得愈發鮮豔,毒性便也愈發強勁,紫臻說得沒錯,這笙花是紅色的勺形,便是隻看着花瓣都覺魅惑,這般陰損的奇毒,只得就着三界至純之水和龍族之血淡化。
紫臻這意思,莫不是紫素中了笙花之毒。
然,我還未來得及開口相問,便見得修冪緩緩起身,他對紫臻道:“我與紫晟都爲紫素注了氣,或能多撐些時日,這龍族之血與東海泉眼的水還是我去取來吧,你便和紫晟守着紫素,若是鬼君不曾善罷甘休,你便傳音於我……”
“不可。”紫臻皺了眉頭,幽深的瞳眸微眯,“龍君那邊定然知道這事了,你不能去。還是我去罷!”
修冪一笑:“若是還有第二個法子我便不去了,只紫素的身子等不得,如若你去,洛川還不得再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我看着兩人如畫中走出的男子說着我聽不懂的話,只覺得一股氣燃上心頭,便是爲何兩個人這般你掙我搶的?好在我聽懂了一件事,那便是紫素需要這龍族之血和東海泉眼之水,只這兩樣東西皆在龍君一族手中,而我面前這兩位無所不能的男子皆是不便前去。
雖是不知其原由,但我深覺一個大活人被這般無視甚爲老火!莫不是所有人都覺着我苜蓿是個一無是處的繡花棉枕?!好罷,雖我出山之後,除了整日無事吹曲子淨化戾氣,確無什麼事可做,但出事的可是我的三姐,怎地阿修這樣一個外人都能這般費心出力,倒是我這個家人被閒置了?!
說時,便是秀眉一擰,直接走出門去。
阿修與紫臻還在爭執,見我氣沖沖的扭頭就走,歷時也不明所以,只當我是賭氣出去轉轉,我便是這般光明正大的又極不受關注的離開了千秋林,想來我亦是膽大,我記得,那便是我出山之後第一次獨自一人離開千秋林,而我去往之地,是與我紫狐家極爲不和的東海!
這件事說來甚是慚愧,我兜兜轉轉下了山,轉悠了許久,別說是海,便是連小溪流也沒能見着,途中想着逮個過路的神仙問問路,卻硬是沒見着半個神仙的影子,大抵這年頭天界俸祿極好,大家都不願徒步而飛了,這般轉了許久,方纔想起來問問土地公公,等我尋見東海時,亦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好在,到了東海,卻是很順利
的見着了洛川。
原是,紫素的事早已傳到東海,洛川如今爲龍族世子,早已料到會有人來尋他,卻不想等來的是我,後來我想,大抵真是我兩沒做成夫妻,卻是註定要做朋友的罷,只是,我這個朋友頗爲不厚道了些……
然,那已是後話了。
我與洛川在東海龍宮相見,聽聞自龍君從天界回來之後就不再過問政事,如今龍宮的大小事務皆是由洛川定奪,我原是不知,如洛川這般溫暖的人居然能將碩大的龍宮料理得那般之好,龍宮甚爲漂亮,與鬼君的霸氣不一,倒是多了幾分精緻,琉璃水晶,瑩瑩水幕,彩色珊瑚,無一不是隻有這龍宮纔有的稀世珍寶。
洛川並沒有與我多言,徑直帶我去了泉眼取水,他將泉眼之水置於水晶瓶,又自取枚血交予我,他不多言,而我卻在接過那兩個小瓶子時淚流滿面。
我哽咽道:“洛川,我……”
其實我想說的話甚多,我想感謝他,亦想說一聲對不起,來時的路上,我一直想着若是洛川不願交予我,我將用什麼法子獲取,或偷或搶,我無一不細想了一遍,而,卻沒有一次想過洛川會這般直爽的交予我。
洛川脣角微彎,笑顏讓人如沐春風,我早知道,洛川便是那般溫暖的人,他摸摸我的發,道:“苜蓿,你什麼都不用說,不用道謝,也不用抱歉,今日我知道紫狐家回來求我,我想過要用這兩件東西挽回我龍靈一族在你紫狐家面前失掉的面子,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來,不過,苜蓿,你能來,我很高興……”
“我也知三公主等着這東西救命,你便去吧,苜蓿,永遠記着,不論我龍靈家與紫狐家以後如何,我洛川永遠是友非敵,對你苜蓿,我洛川隨傳隨到!”
洛川一字一句道來,他只雲淡風輕一笑,我卻再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只是,我相信,我與洛川,從那一刻起便是好友了,而,我亦不知,有一日,洛川所說真的成真,而我夾縫之中,卻真真一直受着洛川的照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