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官道上一個人影也沒有,慕容楚楚和小月肩搭着肩,晃盪着往前面走去,早晨的陽光穿透稀薄的雲層,照射到山林上空,霧慢慢的淡了,青翠鬱滴的枝葉上,淡紫色的八角滕蘿掛在樹梢間,鮮豔極了,空氣中浮着清香,她們終於離開了那個牢籠自由了。
“無極,我們終於自由了,外面真好啊,天也藍,雲也白,空氣好新鮮啊,”楚楚,不,從這刻起,她叫楚慕了,楚慕張開雙手,仰頭呼吸着,玉蕭倒扣在手面上。
“小王妃?”無極叫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看來還要多練習呢:“師兄,我們現在去哪呢?”
“走得遠遠的,越遠越好,”楚慕一想到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恨不得在背上插上翅膀,飛到天涯海角去。
兩個人正說着話兒,馬蹄聲響了起來,擡頭極目遠眺,只見一輛馬車疾使而至,揚起半天高的塵土,馬上有一人正抖動繮繩策馬狂奔,眨眼間便到了她們面前,楚慕和無極趕緊招手,希望馬車上的人能帶她們一程,那馬果然減了一些速,只見那駕馭馬車的人,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濃眉大眼,臉露兇像,不經意的掃了她們一眼,大嘴一咧,一連串罵人的話出口。
“奶奶的,哪來的兩個不男不女的妖怪,竟然敢擋大爺的道,不要命了,”說完一抖繮繩再次策馬狂奔而去,馬車後面的楚慕一聽這漢子的話,臉色一沉,惱怒的挑眉,掉頭吩咐一邊的無極。
“可惱的閹人,無極,給我奪了他的馬匹,”無極一得到楚慕的話,雙腳一提,身子如流雲般的射了出去,凌空拭了幾下,越過馬車,對準那駕車的漢子,一腳踢了開去,狠狠的怒罵:“可惱的傢伙,竟然惹本小爺,究竟是誰不要命了,”
楚慕一看無極得了手,身形一提連着幾下跳躍,落到馬車前面,兩個人一拉繮繩,駿馬疾使而去,被踢下地連滾了幾圈的漢子,沒想到這兩個不起眼的少年,脣紅齒白,身手竟然如此不凡,好半天爬起身,對着那遠去的馬車怒吼跳腳,可惜只聽到前面一連串銀鈴似笑聲。
馬車上,兩個人不時的尖叫着,因爲從來沒駕過馬車,看似簡單,實則有些技巧,那馬兒完全不聽使喚,一會兒疾駛得快,一會兒又慢騰騰的,好在兩個人都不着急,便任由馬兒撒歡狂奔。
“師兄,剛纔那個人爲什麼說我們是不男不女的妖怪?”無極掃了師兄一眼,明明是俊俏的小公子啊,那個人爲什麼說她們不男不女啊。
楚慕不由得哈哈一笑,看她們兩個,容貌變成男子,卻身着女子服飾,還戴着耳環,梳着女子的髮型,穿着女子的衣服,難怪人家會說她們不男不女呢:“你看我們的穿着,還有耳朵上的東西,人家不把我們當成妖怪纔怪呢。”
“喔,原來如此,”無極恍然大悟,原來不怪那個人,突然從半空冒出兩個不男不女的人,不嚇死就該慶幸了,還會帶她們嗎?自己還搶了人家的馬呢。
“我們停下來收拾一下,等到了前面的集鎮買些男子的衣服換上吧。”
“好,”無極用力的拉住繮繩,蠻力迫使馬兒停住了身子,兩個人坐在馬車前面簡單的收拾一下,把耳環拿下來,頭上的紅色髮帶拿下來,烏絲隨意的散開來,用紅髮帶束起頭髮,旁邊結了幾個髮辮,整個人看起來果然飄逸得多,只有身上的紅色勁裝沒辦法換,到前面集鎮買幾套換洗的男裝吧。
“對了,師兄,我們好像還沒銀子呢,不如把這些東西換銀子吧,”無極把耳環和頭飾放到楚慕的手裡,雖然不值幾個錢,可也能換幾個錢用用。
“不用了,你師兄我有的是銀子,”楚慕搖頭,她可沒忘了裡面的中衣角上有五千兩銀子呢,二千兩是自己賣東西得來的,另外三千兩是老王妃那次給她的,後來她沒有給她,現在總算派上用場了,所以她們有的是銀子。
“嗯,”無極點了一下頭,掉頭一拉繮繩,馬兒奔跑起來,天色已經不早了,還是趕路要緊,要不然錯過了集鎮,就要在林子裡過夜了,她們可不想在這荒山野地中過夜。
天黑前,總算趕到了一個小集鎮,不太繁華,街邊都是簡樸的民房,燈籠掛在門前搖晃,大街上只有渺渺的幾個人走動着,看見楚慕和無極坐在馬車上,一臉看妖怪似的表情,楚慕吩咐無極趕緊找一家錢莊,把銀票兌換在現銀,兩個人趕緊買幾套男裝,要不然這種異樣的眼光會一直不斷的。
無極點頭,拉了拉馬往前走,很快看到一家小錢莊,估計是整個集鎮僅有的一家錢莊,錢莊雖小,竟然掛着一塊‘匯通天下’的招牌,這匯通天下的意思就是隨便什麼銀票都可以兌換現銀,而且不收手續費,從外面看店面還算整潔,無極停下馬車,和師兄一左一右的跳下來,直奔銀鋪而去。
正在鐵格子櫃檯裡打瞌睡的掌櫃被她們進門的響聲驚動了,瞧了瞧她們的俊容,又看了看兩個人的着裝,臉色露出詫異,好在見多了走南闖北的怪人,也不以爲意,隔着窗欄問兩個人。
“有事嗎?”
“我們要用銀票兌換現銀,”楚慕把五百兩銀票放到櫃檯上,裡面的掌櫃一看兩個俏生生的小公子竟然如此的與衆不同,立刻從櫃檯裡面走出來,親自奉上茶水,恭敬的開口:“客官,你稍等一下,小的這就給你去準備。”
“有勞掌櫃的了,”楚楚客氣的點了一下頭,和無極坐在椅子上喝茶,掉頭打量這錢莊,雖然極小,可是那牆壁上懸掛着的可是名貴的古畫,還有身下坐的這些座椅都是不凡之物,看來這集鎮還是個藏龍臥虎之地,楚楚放下茶盅問裡面的掌櫃。
“請問掌櫃的,這集鎮叫什麼名字?”
“喔,兩位客官是從外地來的嗎?這個鎮東西總共長三裡,叫三裡鎮,平時很少有外地的客人留宿這個小地方的,”掌櫃的一邊在裡面忙碌,一邊和善的開口。
楚慕點了一下頭,望了望外面,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看來要找家客棧住下來,明兒早上再離開此地:“這鎮上有沒有客棧?”
“有,往東走不遠就到了,只是有點簡陋,客官要有心理準備,”掌櫃的把五百兩現銀準備好,有銀錠子,也有銀片子,親自捧出來請楚慕過了一下目。
楚慕看了一眼,示意無極把銀子收起來,說實話,她對於這些銀子根本不懂,不過看這掌櫃的面目慈善,和顏悅色,一定不是那兇惡的人。
“謝謝掌櫃的,我們師兄弟二人行走江湖不計較這些,”楚慕站起身抱拳謝過,掉頭往外走去,那掌櫃的點點頭,站在桌邊目送她們離開,眼看她們走了出去,忍不住叫了一聲:“小公子,請等一下?”
“嗯?”楚慕停住身子,回首望過去,那老掌櫃笑眯眯的指了指她們身上的衣服:“前面幾步遠的地方有一個布莊,裡面有男子的成衣,兩位小公子的裝束實在怪異,就這樣走在長街上,只怕引人非議,還是去買兩套男裝換上吧。”
“噢,”楚幕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火紅的裝束,不是這老掌櫃的提醒,自己又忘記了,笑着點頭:“多謝了。”
兩個人依照老掌櫃的指示,出門沒幾步遠便看到了家布莊,同樣不大,但店堂裡面擺了許多品種的布,牆上掛着成衣,裡面的掌櫃一看有人光臨,趕緊迎了過來,擡頭打量了楚幕和無極一番,以確定他們究竟需要男裝還是女裝,直到看見那喉結才肯定這是兩位俊美的小公子,真是天下間稍有俊俏的人兒,比這集鎮上的所有女人還要漂亮。
“客觀是要買衣服嗎?”掌櫃見兩個人盯着牆上的男裝看,忙開口問。
“是的,有沒有我們穿的男裝?”楚幕指了一下自己和無極,因爲牆上掛着的男裝明顯是那些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的,像他們這種嬌小身材的好像沒有,掌櫃的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何況店鋪後讓確也有幾套上等的布料做好的男裝,是人家訂做了的,既然這兩位小公子要,就先給他們了,等下連夜再重新趕製就是了。
“小公子,請隨我進來,裡面有幾套呢?看看是否滿意?掌櫃的在前面帶路,把楚幕和無極帶到後堂,有幾個女眷正在繡衣服面上的刺繡,一看到有男子進內,紛紛垂下頭,後來聽到有人驚呼,全部擡起頭來,一下子看呆了。”
這是哪裡來的天仙似俊俏的小公子啊,真比那女人害女人,肌膚白皙得晶瑩剔透,一雙星目隨意的掃過,使得幾個女人都心如小鹿似的亂跳,再也移不開視線,那掌櫃的一看這些花癡女人,連咳了幾聲提醒,可惜一點用處也沒有。
楚幕被這麼大刺刺的盯着,那些眼光恨不得扒了她的衣服似的,搞得他頭皮發麻,趕緊開口問掌櫃的:“那衣服呢?”
掌櫃的雖然氣惱,倒也不便當着客人的面訓那些女人,只沉聲吩咐坐在邊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把昨兒夜裡完成的那幾件體面的衣服拿出來,給這位小公子試一下。”
“知道了,掌櫃的,”那婦人站起身,很快拿出幾套衣服遞過來,還乘機捏了楚幕的手一下,楚幕不禁好笑,原來古代的女人也很色,只不過被封建制度壓迫住了。
“公子,請隨我到偏房試一下衣服,”掌櫃的終於忍無可忍了,把楚幕和無極帶到隔壁的房間裡試衣服,等他們走出去,只聽到身後的幾個女人發出失望的嘆息聲,然後是興奮的議論聲。
沒想到幾套衣服竟然都很合身,而且面料極好,做工還算精細,楚幕和無極一人選了兩套,楚幕備了一套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身上現穿的石青貂裘排穗褂,腰繫五色蝴蝶鸞絛,下着油綠綢花褲子,整個人就像是個粉妝玉砌讓人憐愛的小公子,看得那掌櫃的豎起大拇指連連誇讚。
“這衣服就好像是爲了給小公子定做的,真正是俊到沒話說。”
一邊的無極也點頭贊同,小王妃本來就出色,即便食了易容丹,仍是俊逸不凡,現在如今這麼一打扮,只怕要有許多女人心碎。
楚幕擡頭看了一眼無極,無極身上穿着一件墨綠的箭袖,腳上踢着黑色的小朝靴,整體看來也是秀美至極,滿意的點頭:“好,這幾套衣服我們要了,無極,給銀子。”
無極點頭,問了掌櫃多少銀子,把銀子給了掌櫃的,便出了布莊。
一出布莊,兩個人便警覺的發現暗處有人跟着他們,不由心下暗驚,是誰呢?難道王爺已經發現他們了,可馬車行了一段路程,便發現跟蹤他們的人,武功底子極差,根本不可能是王府裡的人,心下才鬆了一口氣,冷笑一聲,倒要看看你想幹什麼?
兩個人一路駕馬車往前走,很快看到一家客棧,大紅的燈籠掛在門前,門前稀稀落落的沒有幾個人,客棧不大,只有兩層簡陋的樓房,兩個人在門前跳下馬車,還沒來得及搞清怎麼回事,只見一個人影從門裡衝出來,一把接過他們手裡的繮繩,萬分激動的開口:“客官,你是要住店還是要吃飯?”
“先吃飯後住店,”楚幕淡淡的開口,看來這店裡生意很冷清,一看到有客人上門,店小二竟然激動成這樣。
店小二一聽到楚幕的話,那眼睛早樂得眯成了一條縫,原來是財神上門了,沒想到自己禱告了半天,竟真的有效,果然有客人上門,而且還是吃飯住店一連貫的,忙擡起頭望過來,燈光下,店小二愣住了,這兩個人長得那叫一個俊啊,在這鎮上就沒見過這麼俊的人,恐怕是他出孃胎都沒見過的主。
慕容看店小二呆傻的樣子,有些好笑,這樣的目光看多了,倒有些不以爲意了,只是這店小二是不是有些誇張了,竟然流口水了,即便他俊吧,此刻好歹是個男兒身吧,有什麼可流口水的,楚幕身邊的無極可有些惱了,冷冷的沉聲:“還不把馬牽到後面去,難道想等你們掌櫃的過來扒你的皮不成?”
店小二一個激靈立刻回過神來,連連擺手:“客官饒小的一次吧,小的無心之過,從沒看過這麼俊的男人,”說完趕緊叫了一聲馬伕,把馬牽到後面去餵養,自己頭前領路,把楚幕和無極領到客棧裡。
這客棧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羅鬆客棧,因爲店主姓羅,所以便順口起了個羅鬆客棧,那門楣上的招牌一直走到近前,纔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字跡都斑駁得不成形狀了,一路上店小二喋喋不休的把這店的歷史講了一遍。
客棧的櫃檯裡,店主羅掌櫃正在打算盤,一看到店小二迎進一個客人,立刻滿臉堆笑,示意小二把客人安排坐下來,楚幕點頭坐下來,細心的打量小小的客棧,只有幾張小桌子,椅凳,其中一張桌子上有人正在用餐,看到楚幕和無極都詫異的望過來,這兩個人長得真是他媽少有的俊,要是個娘們兒該多好啊,輕聲低咒。
無極一聽到這粗魯的言辭,氣憤的眼冒金星,手指一按寶劍,楚幕拍拍她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在外面要小心纔是,雖然這些人說話粗魯,自己不理就是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些人一看就是本地的惡霸,何必惹是生非呢?
小二很快把飯菜端上來,卻只是簡單的兩個葷菜一個湯,擡頭見無極微蹙眉,忙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開口:“我們這地方只有這些東西了,客官千萬不要怪罪?”
“沒事,你下去吧,挺好的,”楚幕笑着示意小二安心的下去,招呼無極用起膳來,見無極神情不悅,忙壓低聲音:“在外面不要講究了,這樣已經不錯了。”
“無極從小吃苦慣了,根本沒事,只是怕苦了師兄,”無極小聲的回話,低頭用起膳來,自然不去理會旁邊的幾個惡霸,那些人見無人理會,罵罵咧咧的站起身走了出去,站在店堂裡的掌櫃眼巴巴的望着,什麼也不敢說,直到他們走遠了,纔敢拍着櫃檯低咒,迎上楚幕的視線,苦澀的笑笑。
楚幕並不想多事,只顧着低頭吃飯,一旁的無極有些氣憤,臉色臭臭的,等到店小二來收拾碗筷時,森冷的開口問:“剛纔那幾個人爲什麼吃飯不給錢啊,你們也不要嗎?”
店小二望了一眼外面,小聲的開口:“公子千萬別這麼說,那幾個人可是我們鎮上的惡霸,要是惹了他們,我們店一定開不成的,所以他們來了每次都不給錢的,掌櫃的也不敢開口要。”
“太可惡了,早知道剛纔好好的教訓他們一頓,”無極按了一下寶劍,店小二一望那寶劍,小心的瞄了一眼無極俊逸的臉,難道這小公子還會功夫不成?
“好了,無極,你也別生氣了,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些吧,小二,我們要一間雅間,待會兒送些熱水上來,我們要用,”楚幕勸了無極,掉頭吩咐一旁的店小二,店小二立刻點頭,放下手裡的毛巾。
“客官請跟我來,”前面領路,把他們兩個人帶到二樓的一雅間,名爲雅間,其實只是比其它的房間略好一些罷了,一張雕花牀,輕紗帳,綢棉被,一張圓桌,幾張凳子,還有洗臉的盆架子,再無其他的雜物了,倒是挺整潔的,楚幕掉頭吩咐站在門前的店小二。
“去打些熱水上來吧,”
“你們等一下,”店小二利落的閃身出去,無極把牀鋪整理了一下,放下包袱,四下檢查了一下,包括窗戶什麼的,意思也沒放過。
“今夜還是清醒點吧,剛纔有人跟蹤我們呢?不知道是什麼人?想幹什麼?”楚幕提醒無極,要說功夫,她的遠不及無極,無極本來功夫就不錯,從小就有底子,又吃了那提升內力的果子,習了寒山劍法,功夫究竟有多高,不是他想的,要找人試過才知道。
“知道了,”無極點頭,聽到門外有人叫喚:“客官,水來了,請把門開一下。”
無極走過去打開門,那店小二兩手端着一盆溫熱的水,沒辦法開門,纔會叫了他們,不好意思的笑笑:“麻煩客官了。”
楚幕看他笑的憨厚,是個老實的人,掉頭望了無極一眼,無極便拿了些碎銀子給店小二:“來,拿去補貼家用吧。”
店小二一下子慌了,還從沒看過這麼大方的客人,異事件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咋辦?雙手在褂子上擦了擦,感激涕零的道謝,這小一家大小又可以挨一陣子了:“謝謝客官,謝謝客官。”
“沒事,你下去做事”楚幕擺擺手,只給人家一點碎銀子,人家快把他們當救世主了,倒搞得她不好意思了。
“如果有事就叫小的,小的一直在下面呢?”店小二推出去,小心的給她們關好門。
“沒想到那麼一點銀子就讓他歡天喜地的了,這就是窮人的悲哀,”楚幕搖頭,捲起袖口,走到盆架錢拿下毛巾洗臉,夜已經很深了,她們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天,有些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是啊,窮人連命都是賤的,”對於這一點無極深有體會,他本來就是窮人的孩子,有時候連一條狗都不如,做了那麼多卑賤的事情,都是爲了一口飯吃。
楚幕知道無極想起她小時候的事情來了,忙拍拍她的手:“無極別想太多了,盥洗一下早點睡吧,我們也太累了。”
“嗯”無極點了一下頭,現在的她一直很開心,和楚幕在一起,心裡慢慢的很有安全感,再也不像以前那麼孤單了,走到盆架前盥洗,準備睡覺。
雖然兩個人很累了,可是躺在牀上竟然了無睡意,漆黑的夜裡,睜大眼望着頭頂上方的紗帳,不停的數綿羊,可惜沒把人數睡着,倒把賊數來了。只見窗格子前映照出一個影子,一個細長的管子插到窗戶上,楚幕冷哼一聲,窒住呼吸,好你個卑鄙的傢伙,等下看怎麼收拾你,心裡正煩着呢?
那個賊人顯然是把迷香吹了進來,屋子裡一陣異香漫過,那影子等了一會兒,推開窗戶一閃身跳了進來,回頭小心的關好窗戶,緩緩的移步走進牀榻邊。
屋子身形一閃,對準靠近窗前的賊人,一腳踢過去,連帶的劍也架到他的脖子上去了,只聽到一聲鬼哭狼嚎,那聲音竟然很細嫩,楚幕一揚手,用火摺子把桌上的燈點上,房間一下子照得亮堂堂的。
沒想到賊人竟然是個大孩子,最多十二三的樣子,雖然個子和楚幕差不多高,但是臉型和聲音卻很幼稚,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哭聲驚動了店小二,很快和掌櫃爬上來,站在門外連聲的問:“客官,發生什麼事了?”
楚幕示意無極打開房門,掌櫃和店小二一臉惶恐的走進來,只見房間裡竟然多了個人,仔細看了一眼,不由得走過去訓斥:“海兒,你瘋了,我們不是和你說過幾次了嗎?不準再做這種事。”
沒想到掌櫃的竟然認識這個賊,楚幕和無極的臉色很難看,指了指地上的小賊問掌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小賊你們竟然認識,怎麼能任由他偷盜呢?”
掌櫃的一看楚幕臉色變了,忙彎着腰賠不是:“客官,這孩子太可憐了,他爹死了,他娘進大牢了,他想去看他,可是沒銀子打理那些牢卒,所以纔會想起偷銀子的。”
楚幕一愣,沒想到這小賊竟是個孝賊,爹死娘坐牢,確實也可憐,雖然偷東西的習慣不好,不過情有可原,就原諒他一次吧。
“好吧,既然他情有可原,就出去吧,本少爺也不想把他送官了,”楚幕擺手,示意掌櫃的把這孩子帶出去,誰知那孩子竟然不出去,飛快的撲到楚幕的腳步叫起來“哥哥,好心的哥哥,求你把我送到大牢裡去吧,我要見我娘,如果我進了牢房我就可以見到我娘了。”
“什麼?”無極有些生氣,還沒看過這麼不識好歹的人,都放了他,竟然還求他們把他送進牢裡去,一旁的掌櫃更是瞠目結舌,一直以爲海兒偷東西就是爲了去看他娘,沒想到他竟然是爲了讓人家把他也送進牢裡去。
“別,”楚幕擋住無極的手,這孩子還真讓人心疼,爲了他娘竟然願意進牢房,可是他哪裡知道啊,這男子犯罪和女子犯罪,歷來是不關在一個地方的,就算把他送到牢裡去,他也見不到他孃的,蹲下身子,輕聲的開口:“就算把你送進去了,你也不會見到你孃的,女人和男人不會關在一起的,何況你娘犯罪了,你何況把自己搭進去。”
楚幕的好聲沒有得到應有的感激,那孩子竟然氣憤的一推他的身子,如獅子般張開自己身上的刺,衝着楚幕低吼:“我娘沒有罪,是他們瞎說,他們說我娘毒死了我爹,我娘沒有,我娘是個好人,都是他們的錯,他們是壞人,把我娘抓走了。”
楚幕一聽海兒的話,奇怪的站直身子問掌櫃的:“這是怎麼回事?”
“客官有所不知,有一天海兒的爹死在家裡了,縣衙的人就把海兒她娘抓走了,說是她毒死了自己的丈夫,本來大家都不相信,誰知道海兒的阿婆竟然一口咬定是媳婦毒死了自己的兒子,所以他娘就被判了死刑。”
海兒一聽到掌櫃的話,立刻大吼起來:“她不是我阿婆,她死個妖怪,吃人的妖怪,她想吃了我娘。”
“噢,”楚慕點頭,這孩子原來這麼可憐,忙蹲下身子:“海兒,你爹死了多長時間了?”
“有五天了,”海兒的嗓子都哭啞了,一把抓住楚慕的手:“哥哥,你把我送進牢裡去吧,我要見我娘,我要見我娘。”
楚慕望着那張淚流滿面的臉,實在不忍心拒絕,點頭:“好吧,今天晚上你先回去,明天哥哥想辦法讓你見見你娘,好嗎?”
楚慕的話音一落,那海兒難以置信的睜大一雙眼,掌櫃的推了推他:“海兒,還不趕緊謝謝哥哥,快給哥哥磕頭。”
海兒立刻對着楚慕撲通撲通的磕起頭來,也不知道疼,楚慕忙拉起他的身子:“好了,起來吧,別磕了,回去吧,哥哥要休息了,明天一早我來想辦法,好嗎?”
“嗯”海兒點頭,大眼睛撲閃了一下,喜悅的光芒染在眼底,跟着掌櫃的往外走,掌櫃的走出去,回過頭對着楚慕她們點頭哈腰的:“客官,你們休息吧,天都快亮了。”
經過這件事情的折騰,楚慕和無極倒真的累了,也不去想海兒他孃的事,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兩個人倒頭便睡,直睡到天大亮,才醒過來。
一大早,楚慕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幾乎懷疑是做夢了,開口問無極:“昨天晚上的海兒是真的吧,沒做夢吧。”
無極被楚慕可愛的表情逗得撲哧一聲笑了,搖着頭拉開門:“你啊,可真逗,別忘了你答應人家今天帶人家去見他娘,說不定他早就在外面候着了,”無極拎着包袱走出房間,楚慕跟着她身後走出去,回身帶好門。
兩個人一起下了樓,誰知道海兒竟真的坐在門口等着她們,顯然一夜沒睡,眼睛有些紅腫,可能是昨兒晚上哭了的原因,一看到楚慕和無極下樓裡,好半天嘴巴合不攏了,昨兒晚上燈光朦朧,再加上自己只顧着傷心,根本沒看清楚哥哥長的什麼樣子,今兒一見,真正是個漂亮到不像話的哥哥。
“怎麼了?海兒,”楚慕招手示意海兒坐到她身邊來,小二很快上了包子和稀飯,還有一些小菜,楚慕讓海兒和自己一起吃早飯,海兒瞄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想到哥哥還要帶他去見娘呢,不能再花哥哥的錢了,便搖頭不吃,楚慕看他明明很餓,偏偏還不吃,忙虎着臉命令:“快吃,要不然哥哥不帶你去見你娘了,”海兒果然被嚇住了,立刻端起面前的碗,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狼吞虎嚥,還敢說不吃,明明是餓急了的,楚慕招手示意小二再上一碟包子,示意海兒要吃飽了,好趕路,自己和無極也吃了點。
三個人吃飽了,楚慕示意無極把帳和掌櫃的結了,自己領着海兒出了客棧的門,門前店小二早笑眯眯的把馬車準備好了,一看到楚慕的影子,高興的說:“客官,你下次經過這裡,一定還要住在這裡啊。”
“好,”楚慕點頭,想起還不知道縣城怎麼走呢,便張嘴問店小二:“小二哥,那縣城怎麼走啊?”
店小二指了指馬車裡的海兒:“海兒知道怎麼走,待會兒讓他帶你們倆一起去吧。”
楚慕和店小二正說着話,無極已經結完帳走了出來,一躍跳上馬車,拉起繮繩離開三裡鎮,馬車後面的店小二一直襬手,戀戀不捨的望了老遠。
海兒坐在馬車裡,不時的探出頭來告訴她們縣城怎麼走,馬車一直往西奔去,至中午的時候,總算到縣城了。
這是一個小縣城,叫萬安縣,城裡比集鎮熱鬧多了,小販在街道上不時的喲喝着,車水馬龍,人流如潮,楚慕她們三個人一出現,便引人注目,因爲像她們這樣俊逸的少年實在是極少見的。
無極下馬詢問縣衙怎麼走,有路人熱情的指給她們,等她們過去了,許多人都議論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啊,長得真是天下少有的俊,一時間讚歎聲此起彼伏。
馬車停在縣衙門前,陽光照射着門楣上兩個有力的大字‘縣衙’,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衙門大開,門前無事可做的捕快東倒西歪的斜靠在石牆邊,議論着飄香閣裡的那個頭牌,胸膛夠大,人兒夠媚,聲音夠浪,不時的發出淫笑聲。
楚慕冷掃了一眼,領着無極和海兒下了馬車,走上前去一抱拳:“請問捕快大哥?哪位是捕頭?”
幾個捕快一聽到有人打聽他們的頭,立刻停下嘻笑望過來,看到楚慕和無極一下子愣住了,媽的,這兩個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啊,比那飄香閣的娘們都俊,真是可惜了,竟然是個雄的,其中一個胖胖的小眼睛的男人走了出來,拍着自己的心口。
“我就是捕頭,你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