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兮真真心慰的同時,也忍不住憂慮起來。自古,他們北闕就是男從武,女從文,這太過彪悍的女子是沒婆家敢要的。
說實話,那天夜裡當宮裡傳來消息,說蘇季菲在欽安殿把一個虎背熊腰的將軍摞倒時,蘇府舉家上下全部震撼了,明顯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蘆玥暎還好,之前被蘇季菲修理過,雖說也驚訝震驚,但心裡多少已經有了點底,所以乍一聽之下,也就是有點嚇呆。
其他人倒是直接嚇傻了。
“蘇季菲爲什麼會武功”、“那麼文質柔軟的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好的身手”、“爲什麼家裡沒人看出來?”諸如此類的問題,簡直秒速般在衆人的心裡腦海裡快速運轉。
夏婉兮自然也不例外,就差當場質疑女兒是不是被什麼啥東東附身,非常的驚悚。
“那你平時是怎麼練功的,怎麼我都沒發覺到呢?”夏婉兮非常好奇。
“就是這樣。”蘇季菲非常迅速,二話不說,直接趴在地上,動作標準快速地做了十幾個俯臥撐。
夏婉兮瞠目結舌,下巴直接掉下來。
半天,她才找到語言組織,聲音顫抖:“那之前都是綠竹她們一直在伺候你的,她們知道嗎?”太彪悍了。
蘇季菲搖頭:“怎麼能,知道了她們還能不告訴你?”她還沒開始,這兩人就已經死了……
夏婉兮聞言,大鬆了口氣,原來大家都是同一時間知道的。
蘇季菲道:“不過蘇瓊玖之前知道一點點。”
“啊?”夏婉兮緊張,“那她有沒有爲難你?”威脅警告什麼之類的?
“沒有。”蘇季菲霸氣側漏道:“我告訴她,以後她要是敢再對你不尊敬,我就揍她。”
夏婉兮震驚得張大嘴巴,難怪這段時間那個野蠻丫頭乖得跟什麼似的,敢情是被修理過。
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所以你就是因爲這事,才遲遲不同意讓新的丫頭過來伺候你?”
自從手裡握有主母重權,夏婉兮第一件事就是給女兒重新再挑選兩個新丫環,可是蘇季菲左選右選,沒一次同意,至今這屋子的打掃還是由林齊再位嬤嬤親手操辦。
蘇季菲點頭,從善如流道:“嗯,怕你們知道後不知道該解釋。”
夏婉兮幾乎感同身受,十分理解:“娘明白。”
見她接受得這麼容易,而且毫不懷疑,蘇季菲心裡的大石總算放下了大半。
“那爹那邊……”蘇季菲欲言又止,一臉凝重地看着她。
夏婉兮臉上慈母光輝漸露,慈愛道:“你爹那邊由娘去說,相信他一定會理解的,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們的女兒。”
其實夏婉兮心裡明白,她這位丈夫心裡只怕是權利比親情還要重要。只要菲兒有利用的價值,能給蘇家帶來榮譽,不管她變成什麼樣,他都能接受。而從昨晚幾位王子送來的禮物看來,她這個女兒只怕是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蘇季菲臉上終於露出輕鬆的淺笑:“好。”
接近午時的時候,魏公公果然帶着皇上的口諭到了。
人到的瞬間,蘇家上下,舉家震驚。
夏婉兮整顆心緊張地幾乎就要蹦出喉嚨,手腳冰冷,眼睛裡的擔憂深沉得猶如黑霧般化不開。蘇晨斐也是喜憂參半,完全猜不透皇上此次宣她進宮是爲了何事。於是只好把人拉到一旁,仔細叮囑她小心回話。
也不知道夏婉兮是怎麼跟他解釋的,蘇季菲本以爲他至少會問自己幾句,結果直到出門,關於她爲什麼會武功這事,蘇晨斐依然一句都不提,全然沉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這反倒換成蘇季菲意外。
進了宮,果然闕摯蒼所問的和闕修堯所說的,如出一轍。
蘇季菲開始還有些猶豫的,但是見狀後,便再沒顧忌,全部按闕修堯教的那樣照做。當闕摯蒼問她,身爲女子爲何不愛琴棋書畫,反而酷愛武學時,蘇季菲沉默了,只道或許是身體裡所流淌的另一種血液在作祟吧。
其實一國之大,何其不有,女子棄文從武,並非沒有,只是極其少數。除了一些武將之女外,大部分的人就算是學了一點皮毛,平時在外人面前,也是不敢展露出來。就拿蘆玥暎來說吧,雖是鏢師之女,武藝不錯,卻從不敢在人前提及,唯恐失了婦賢。
更何況,蘇季菲她這是文臣家裡出了女武將,這無疑就像天下紅雨,讓人稀奇得不行。
闕摯蒼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蘇季菲頓時有點緊張,都說伴君如伴虎,君威難測,就算他突然翻臉,蘇季菲也是無可奈何。
想不到的是,闕摯蒼微地一默後,聲音感嘆道:“夏老將軍是一代名將,只可惜人太頑固了一點,當年在先帝面前,他若肯稍微低一下頭,把他那些所謂的原則收一收,也不會弄到今日這般田地,還連累了全家上下,……可惜,真是可惜啊。”
蘇季菲驚詫之餘,擡眸掃了闕摯蒼一眼,目光深深充滿了不解。
當年之事,其實知道內情的估計沒幾個,就算是坐在這上面的皇帝,知道的可能還沒有她多。但是先帝下旨,把她外公發配到邊關去,卻是鐵錚錚的事實,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能做證,末了這聖旨下面還附帶一句“至死不休”,這話明擺着他至死都不能從崗位上退下來,到死都只能是鎮守雲洲邊關的一個守城小兵。
夏君候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英雄,既是將軍又是元帥,上過的戰場無數,打過的勝場更是多得數不清,如今鎮守雲洲邊關的驃騎大將軍,董鳳山,當年也是他手上的一個前鋒官而已。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當年就連只配給他倒洗腳水的守夜兵,現下也混成了百夫長,反過來管着他。
如果說,夏君候年少時有多得志,那他年老時就有多落魄。
許多人都想不通,夏君候當年到底做了什麼,讓先帝如此恨他,竟然會想到用這樣的方式去羞辱他,而且至死都不放過。
太狠了。
都說帝心無情,果然不假。
“蘇季菲,昨日之事,你可知罪?”闕摯蒼倏然響起的聲音,適時打斷了蘇季菲的沉思。
她微微低着頭,做出一份恭遜的樣子:“臣女有罪。”
穿着黃色龍袍的男子,右手靠在龍椅的扶手上,上半身傾斜道:“不過,算你將功折罪吧,當時聯答應過你,會實現你一個願望。現在你可以說了,想要讓聯成全你什麼?”
蘇季菲有點受寵若驚,剛想開口讓他撤消之前想替自己指婚的念頭就好,結果剛張嘴,就見闕摯蒼目光幽深,意味深長道:“不過這個願望你最好想好了,聯的恩賜可不是常常有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