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比天塌還可怕

李中易回到節堂,人還沒坐穩,就聽人稟報說,孟遙的小跟班,那個叫楊玄的,被餓暈了。

“先喂他喝一小碗米湯,過半個時辰後,再喂他喝半碗稀粥。稀粥不能太稠,鹹菜可以多讓他嚼點,補充補充鹽分。”李中易那時侍奉過老首長的名醫,區區餓暈了小事,處置起來可謂是殺雞用上了牛刀。

人其實很扛餓的,三天不吃飯,餓不死。但是,三天不喝水,如果身體素質很差,完全可能因爲嚴重脫水而導致虛脫休克。

一旦因爲缺水而休克了,那便開啓了死亡進行時,距離閻王爺的召喚,僅有咫尺之遙。

李中易身爲大軍的主帥,哪怕將許多權責下放給了下邊的文官和武將們,但是,他的手頭依然有許多大事需要拍板。

劉金山的中途加盟,從李中易的肩上卸掉了大半政務,讓他輕鬆了許多。但是,軍務方面的各種突發狀況,李中易不可能卸責,也不能容許卸責。

李中易是靠着軍功起家的大周頭號藩鎮,天下萬權,兵權至要的基本原則,他不可能不清楚。

“來人,去叫廖山河來見我。”李中易捏着手頭的一份軍務公文,左看不順眼,右看還是不順眼,乾脆把廖山河叫來問個清楚明白。

身爲近衛軍都指揮使的廖山河,不可能走遠,他其實就在節堂外面的樹蔭底下站着,一直等着李中易叫他。

“爺,您找我?”廖山河一邊捶胸行禮,一邊學着李雲瀟的套路,下意識的大撇開了顯得生疏的“主上”,而選擇了極爲親近的稱呼——爺。

“近衛軍上次分來的那幾個副指揮,你一個都沒看上?”李中易故意沒看廖山河,低着頭捧起茶盞,輕輕吹去浮在茶湯表面的茶葉沫。

“爺,那幾個小子年紀輕輕的,腦子卻像是七老八十的老頑固。安排他們值守,沒有任何問題,稍微給個活泛一點的任務,就傻了眼。”

和李雲瀟一樣,廖山河在李中易的面前,從來不掩飾他的私心雜念和個人好惡,一直都是竹筒裡倒豆子,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絕不刻意隱瞞。

在李家軍的高級將領之中,若論打仗的本事,廖山河恐怕排不進前三名。

但是,不管是髒事臭事,還是齷齪不堪的小心思,廖山河都敢一股腦的抖露在李中易的面前。

這也是李中易讓李雲瀟和廖山河對調職務的信任基礎!

近衛軍不穩,李中易只怕睡覺都要睜着兩眼,整夜整夜的失眠。可想而知,近衛軍有多重要?

李雲瀟還是近衛軍都指揮使的時候,也許是因爲兼着大管家的職責,事務太過繁雜。偏偏,李中易身邊的事,哪怕再小,也是足以捅破天的大事。

所以,李雲瀟經常性只睡兩個時辰,這麼一日日的熬下來,原本異常紮實的身子骨,也大不如從前。

正好,李中易感覺應該對調換防了,便把李雲瀟從繁重的雜事之中,徹底的解脫了出來。

等到廖山河就任近衛軍都指揮使後,李中易驚訝的發覺,廖山河果然是個面粗心細的傢伙。

李中易的確沒有看走眼,廖山河辦事認真細緻的程度,甚至遠在李雲瀟之上。

只要是李中易停留的地方,外層近衛軍的口令,和內層近衛軍的的口令,完全不同。

不僅如此,廖山河從來不過問李中易身邊帶刀親牙的事務,一直謹守着人臣之道的本分。

現在,有廖山河在身邊守護着,李中易睡得安穩,玩得舒暢,格外的放鬆。

既然廖山河說了實話,李中易也不想爲難他,把他叫到身邊,擡腿輕輕的踢了踢他的左腿。

“我今天再教你一個新詞,那就是:這個世界上並無絕對的呆木頭人兒,關鍵要看你把他們用在什麼地方,懂麼?”李中易語重心長的教導廖山河,要多動腦子,學會用人之道。

廖山河確實沒聽懂,他老老實實的答道:“爺,小的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卻沒有懂。”

李中易挫着牙花子,恨不得一腳將廖山河踢飛,有多遠飛多遠,免得傻站在跟前礙眼。

“那我問你,我爲什麼要任命你爲近衛軍都指揮使?”李中易壓着火氣,慢慢騰騰的問廖山河。

“這個小的知道,爺信得過小人,才把如此重要的位置,給了小的。小的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死在您的前頭。”廖山河混不棱的這席話,倒把李中易的火氣給折騰沒了。

“不僅僅是如此。”李中易順手斟了一盞茶,遞到廖山河的手邊,極有耐心的教誨他,“我信得過,只是一方面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你心很細,記性又很棒,老子上個月說的玩笑話,你都記得一清二楚。”

廖山河一聽這話,心說要壞事,主上一直隱忍不發,敢情是在這裡等着他呢。

李中易上個月說過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的痞話,廖山河記住了,在日常訓話的時候,學着李中易的派頭抖露了出來。

結果,近衛軍傳出了一個極其難聽的綽號:卵將軍,特指廖山河本人。

廖山河的心胸比較寬,即使聽了風言風語,也沒當回事。畢竟,近衛軍以前是李雲瀟的地盤,他的資歷比李雲瀟差遠了,卻承擔如此重要的職務,難免會有人暗中不服,說他的閒話。

只是,近衛軍的一舉一動,有可能瞞得過李中易的眼睛和耳朵麼?

這不,終於東窗事發了,廖山河十分光棍的低着頭,小聲說:“爺,能不能只踢屁股不罰錢?”

“怎麼了?你就這麼欠揍?”李中易十分奇怪的反問廖山河,“你每月的薪餉,可不是個小數目啊,吃住又都在我這裡入帳,你即使想掏空荷包,也沒有多少機會吶。”

“爺,您有所不知,最近小人的兜裡,着實錢緊吶。”廖山河硬着頭皮交代了沒錢的原因,“您是知道的,小的出身寒微,父母走得早,多虧了舅舅把小人養拉扯成人,又供小人讀了幾天私塾,勉強認得幾個字。”

李中易點點頭,廖山河的出身和家世,早就讓左子光給查了個底朝天,密報一直就擱在內書房的檀香木匣之中。

“舅舅還在世的時候,把表妹許了個所謂的莫逆之交的‘好’人家,遠嫁去了房州。”廖山河一臉苦澀的說,“自從我表妹出嫁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那時候,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伍長而已,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身無分文……爺,小的一直想和舅舅說,我想娶了表妹,可是,小的實在是窮怕了,惟恐耽擱了恩深意重的親舅舅……”

李中易陪着廖山河狠狠的連嘆數聲,顯然,他聽到的是一段催人淚下的愛戀悲劇故事。

然而,既然一向只攢錢,卻很少花錢的廖山河,竟然把荷包給折騰空了,那麼,按照李中易的私下揣測,顯然悲劇故事出現了神轉折。

廖山河揉了揉兩眼,算是沒有當着李中易的面失態,他接着又說:“總算是老天有眼,小人竟然在登州見到了我那表妹。唉,她嫁去房州之後,起初日子過得好算舒坦,只是老天不開眼,夫家那一帶竟然發了時疫……”

李中易心情沉重的點點頭,這個時代的時疫,其實是鼠疫、天花、流感等強傳染病的泛稱,又稱瘟疫。

這年月,除了李中易統治的地區和軍營之外,不管是中原漢民,還是草原蠻族,人們完全沒有保持良好生活環境衛生的意識。

醫聖張仲景在其著作《傷寒雜病論》的序言中說“餘宗族素多,向餘二百。建安紀年(公元196年)以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採衆方。……”

醫聖所言之“傷寒”,除了指外感熱病外,還包括了當時的烈性傳染病,可見當時瘟疫流行之猖獗。

連醫聖的族人,都因爲瘟疫的傳染,死了三分之二以上。可想而知,傳統中醫對瘟疫的大面積傳染,並無特別有效的預防手段。

當然了,在現代醫學誕生之前,歐洲的白皮們其實也吃過不講究環境衛生的大虧。著名的歐洲黑死病,一次性奪走了2500多萬人的生命,佔當時歐洲總人口的三分之一強。

在當時,所謂的西醫,最著名的治療方法,竟然是放血排毒。美國第一任總統,華盛頓患上重病之後,就被西醫放血,從而加速了死亡的進程。

李中易也是名醫,在這方面他非常有發言權。在現代醫學誕生之前,傳統的中醫和傳統的西醫,都有重大的缺陷,而導致那時代的人均壽命,僅有三十五歲左右。

在現代醫學誕生之後,隨着醫學技術的不斷進步,人類攻克了一個又一個死神設下的難關,比如說急性肺炎、肺結核、部分癌症等等,並把人均壽命拉大到了七十多歲的程度。

廖山河表妹的夫家,遭遇上了瘟疫,李中易不需要多想,便猜想得到,他的表妹應該死裡逃生了吧?

果然,廖山河接着介紹說:“天佑我家,我表妹和外甥大難不死,竟然逃過了一劫。他們孃兒倆,本想上京城來尋我,可是……”

李中易心想,很可能是逃過了死劫,卻沒有逃出人禍吧?

即使用腳趾頭去思考,李中易也想象得到,廖山河的表妹帶着個幼童,從夫家逃難出來,哪怕帶着一些細軟,也必定會被壞人惦記上。

和李中易猜測的大致差不多,廖山河嘆息道:“誰曾想,路遇假裝善人的歹人,不僅要謀財,更想霸佔了我表妹。”

李中易露出會心的笑容,頻頻點頭,示意廖山河繼續說下去。

“幸好我表妹有所警惕,這才僥倖逃出狼窩,只是所攜帶的錢財細軟,也丟失了大半……”廖山河又是一嘆,接着補充說,“等她找到了京城之後,卻聽說我已經發達了,只是跟着您去了高麗,她便帶着我外甥,一路向東找過來。最終,在博州的地界上遭了賊,銀錢全都被偷空了。更可恨的是,她帶和我外甥一路乞討到了登州,走投無路之下,竟然賣了她自身,只求讓外甥能夠活下去……”

李中易總算是聽明白了,廖山河說得含糊,他卻猜得到,他的表妹應該有幾分姿色。如果是,醜女賣掉自身容易,但要賣個好價錢,還帶個拖油瓶的兒子,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至於漂亮的女人,要麼賣身爲大戶之奴,這還算是運氣好,將來尚有被擡妾的可能性。要麼被歹人買去,再轉賣給煙花柳巷,變成一點芳脣千人嘗的下九流。

“我說老廖啊,還真是巧合呀,你去逛煙花柳巷,竟然碰上了你惦記很久的表妹了?”李中易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只是不想繼續面對頻頻揉眼的廖山河,故意想緩和下氣氛罷了。

尼瑪,廖山河整個一副苦瓜相,簡直難看死了!

“爺,您真是料事如神。我那苦命的表妹,爲了我外甥能活下去,只得被迫接客。沒想到,開張的第一個客人,便是小的我。”廖山河說到這裡,明顯興奮起來,“小的我若是晚去半刻鐘,她恐怕再也沒臉見我了……”

李中易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煙花之地的梗概,必是煙花柳巷的黑心老闆,把廖山河當成了有錢的大款,想獻上新鮮的貨色,沒料到,反而成全了一對苦命的鴛鴦。

嗯,哼,不對,若是事情就這麼順利了,廖山河遇見了這麼大的喜事,豈能不稟報於李中易知曉?

李中易摸着下巴,眨了眨眼,心說,故事肯定還沒完,尚有下文。

“唉,我想替表妹贖身,誰料,那處煙花樓的乾孃,竟然開了個天價,並且說,允許我低價長包,啥時候湊夠了錢,啥時候領人走。”廖山河黑着臉,摸了摸後腦勺,憨憨的說,“小的原本有些積蓄的銀錢,只是,都叫十幾個陣亡袍澤的孤兒寡母,給借去了……”

李中易點了點頭,反問廖山河:“你明知道我兜裡很有錢,怎麼不來借呢?”

廖山河扭捏了一陣,小聲說:“小的原本就打算找您借的,這不是一直不好意思張嘴嘛……”

李中易凝視一想,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只是一時間,沒辦法想清楚罷了。

真到了要花錢的時候,又是事關表妹和外甥的大事,以廖山河的厚臉皮,不可能不敢來找李中易借錢。

“要多少錢?”李中易手上的大事成堆,他又不是判案的法官,也就懶得細問其中的蹊蹺之處。

老話說的好,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另外,廖山河沒有仗勢欺人,硬搶回他的表妹,李中易十分滿意。

畢竟,廖山河的那位表妹,屬於自願賣身,並非是所謂乾孃的強買強賣。

“兩萬貫……呃,可能很有點多……”廖山河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個令人極爲震驚的數目。

李中易脫口而出,怒道:“什麼?這麼多?那個老貨,她……她怎麼不去搶錢莊吶?”

“爺,您就借給小人吧,一時還不清,慢慢的還……”廖山河死皮賴臉的纏上了李中易。

李中易想了想,點點頭說:“你先等着,我去拿莊票。”廖山河連連點頭,又是捶胸,又是拱手,整得手忙腳亂。

莊票,其實是李中易以軍隊爲後盾,以糧食產量爲基礎,讓李家錢莊發行的一種紙幣。其最小的面額爲一貫,最大的面額上不封頂,等同於轉帳支票。

凡是李家軍牢牢控制的地盤,商戶們都必須接受面額或大或小的莊票,膽敢不接者,至少十倍以上的罰款。

這年月,可不是通貨嚴重膨脹的後世。登州內的米價,由於李中易壟斷了高麗米的來源,不超過三十文錢每升。那麼,每月一貫錢,可以買300多升米。

這年月,由於草民們的油水嚴重不足,一個成年的壯勞力,每天大約需要六升米,女子減半,幼童再減半。

300升米,這在小城市裡,足夠一家四口人兩至三個月的口糧,還有富餘的。

兩萬貫錢,在李中易看來,至少等價於後世的一千萬軟妹幣的購買力,的確是筆鉅款。

實際上,這也是李中易的軍法森嚴,讓廖山河沒膽子縱兵去搶人。

在同時代的軍制之中,廖山河的近衛軍都指揮使之職,其實就相當於各個藩鎮軍閥的衙內都指揮使,屬於親兵中的親兵,心腹中的心腹,也是精銳中的精銳。

每支軍隊,都有各自的特色,並且深深的打上了建軍者的烙印。

李中易畢竟是現代人的靈魂,在他的眼裡,軍隊是首當其衝的暴力機構,也是一柄雙刃劍。

兵者,兇器也,稍微有點閃失,就會反噬其主。

在和平時期,李中易對軍隊的調動情況,一直高度關注,並有嚴格的調動程序。

李中易在軍法條例的開篇,就格外強調: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

未奉上命,擅長調動軍隊者,無論職務有多高,資歷有多深,軍功有多大,一律格殺勿論!

李家軍中,副隊正以上的各級軍官們,都是從講武堂中學成畢業的。學習深造的結果是,沒人不知道李中易定下的鐵律,而且,至今無人敢於冒犯天條,觸及高壓線。

廖山河拿着莊票,高高興興的走了,李中易卻喚來同知軍法司事的李延清,吩咐說:“你去查一查,登州城內的悅香樓,和廖山河究竟有什麼樣的瓜葛?”

“爺,小的剛好查出一些眉目,正欲向您稟報。”李延清從懷中掏出被李中易戲稱爲“小黑本”的小冊子,輕聲稟道,“經查,登州城中悅香樓的幕後主人,其實是本地的縉紳王家……”

李中易聽完李延清的小報告後,整張臉都全黑了,他厲聲吩咐李延清:“死死的盯着他們,老子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耍什麼把戲?”

“喏!”李延清心裡替廖山河捏了一把汗,不過,他就算知道再多的實情,也絕不敢向李中易以外的任何人泄露半點口風。

李中易處理完軍務之後,拉長着臉,斜歪在白虎皮交椅上,似醒給醒,似睡非睡。

過了好一陣子,李中易被親牙的通稟聲驚醒,“回爺,楊玄那小子緩過勁來了,哭着喊着要見您。”

李中易微微擡起頭,想了想,吩咐下去:“繼續撐着他,就說我沒空見他。”

久居高位的李中易,對於楊玄或是孟遙這一類閹貨的性格,其實把握得非常準。

就以孟遙而言,這小子仗着符太后的寵信,蹬鼻子就上臉,越來越目中無人。

錢,孟遙怎麼可能缺錢花呢?

房子,良田,孟遙也絕無可能缺這兩樣東西。

如今的孟遙,最怕的是,有命撈錢撈地撈權勢,卻無命享受!

實際上,李中易在早前,就已經非常瞭解孟遙,只是孟遙還矇在鼓裡罷了。

客觀的說,孟遙能夠坐上內侍省都知的寶座,並不僅僅是因爲他擅長拍符太后的馬屁。

先帝柴榮駕崩之後,符太后能夠及時的掌握住宮裡的一干妃嬪,讓她們不敢輕舉妄動,還真多虧了孟遙在宮裡暗中培植的那股勢力。

從李中易扣下孟遙的那一刻起,實際上,他就是想切斷符太后的一條小手臂。

真正的英雄,絕不會自剪羽翼。真正的敵人,最先展開的動作,是先剷除你的幫兇。

幫着符太后出餿主意,滿肚子壞水的孟遙,被李中易強行隔離在登州,符太后一時間,上哪裡去找,類似孟遙這麼可信的宮裡幫手呢?

另外,李中易與安樂侯杜家,以及宮裡的杜太貴妃,私下裡都頗有些瓜葛。他順手把宮裡一手遮天的孟遙扣下,就等於是幫了杜太貴妃的大忙,使杜太貴妃的行動更加容易一些。

楊玄既然是孟遙的貼身人,應該知道很多關於宮裡、符太后、孟遙,乃至於杜太貴妃的各種隱私。

不過,李中易一點也不着急,熬鷹嘛,需要超級有耐心,才能最終熬成功。

李中易在高麗國的時候,鷹匠們最終順利熬成的馴鷹,十之一二罷了,成功率低得驚人!

當李中易站起身要走的時候,葉曉蘭忽然輕脆的咳嗽了一聲,李中易猛一拍腦袋,他險些忘記了,他答應過葉曉蘭,今晚去她房裡用膳,並陪着獾郎玩耍一陣子。

“葉氏,你先回去,等我寬衣之後,就去尋獾郎。”李中易索性手頭無事,自然不可能推翻承諾。

葉曉禮物蘭趕忙蹲身行禮,異常歡喜的說:“爺,那奴家這就下去沐浴更衣,準備晚膳了。”

一旁的韓湘蘭,被葉曉蘭的矯揉造作,噁心的不行。準備晚膳,那是葉曉蘭應盡的義務,幹嘛非要把沐浴更衣加進去呢?

韓湘蘭面上無事,可是,李中易卻偏偏從她狠狠揪手帕子的小動作上,看出了她的煩躁和窩火。

李中易迴轉到李七娘那裡,他的衣物啥的,都擱在李七娘這裡,而且,晚上只要不招女人侍寢,他都會歇在李七娘的房中。

沒辦法,人家李七娘的嫡親祖父李瓊,不僅是先帝託孤的八相之一,更手握着天武衛的潛在實力。

說句心裡話,以李七娘顯赫的家世及絕代的才貌,完全有資格成爲親王的正妃。可是,李七娘卻偏偏鬼迷了心竅,居然心甘情願的給李中易作妾,這是何等的美人恩深?

“爺,奴的三兄來了。奴知道您一直忙於公務,就沒使人去吵擾。”李七娘就是這麼的通情達理,處處替李中易打算的體貼入微,實在是令人無法不感動。

李中易更衣,從來都是李七娘親手打理的,今天也不例外。李中易見四周無人,索性將李七娘強行抱進懷中,在她的粉頰上,狠狠的啄了一大口。

“瞧你那副急色鬼的樣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奴家勾野男人來着。”李七娘軟在李中易的懷中吃吃的笑,那妖媚入骨的風韻,不是故意誘惑男人犯錯誤,又是什麼?

李中易死死的攬緊李七娘的魔鬼細腰,親膩的蠱惑她:“小乖乖,要不咱們倆現在就把生米煮成熟飯吧?我有些等不及了。”

李七娘皺着瓊鼻,嘟囔道:“賊漢子,你就忍心讓奴家挺着個大肚子,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人現眼不成?”

懷裡的小妖精故意扭來扭去的,李中易確實憋得很難受,他索性不更衣了,將小妖精捉到榻上,就是一通狂熱的蜜吻。

如今的李七娘,除了尚是處子之身外,婦女該懂的或是不該懂的羞羞事,在賊漢子李中易薰陶和教育之下,她幾乎全懂了。

眼看着李七娘癱軟成了泥,已經完全不設防的任君採摘,最終還是李中易惦記着,不能讓李七娘將來出大丑顏面盡失,及時恢復了理智。

男人主動放棄溫柔鄉,跑去衝冷水澡,李七娘心裡甜絲絲的,不知道有甜,反正比蜂蜜更勝百倍。

等李中易更衣完畢,李七娘也收拾妥當了,兩人手牽着手,並肩出現在了李安國的眼前。

“哈哈,舅兄,別來無恙啊?嶽祖他老人家的身子骨可還康健?”

剛一見面,李中易一連串的問話,彷彿連珠炮似的,頓時把李安國給震懵了!

舅兄?嗯,七娘嫁給了李中易,李安國又是七娘的嫡親兄長,似乎可以這麼叫,但又頗有些疑問。

如果,李七娘是嫁給李中易作正妻,李安國那一定是毫不遲疑的回敬李中易一句,“我的好妹夫吔!”

然並卵,柴家的玉娘,纔是李中易名正言順的正室,只是尚未過門成親罷了。

按照大周的宮廷規矩,李七娘哪怕是李中易娶的平妻,在柴家公主玉孃的面前,也只有跪下敬茶,喊大姊的份。

李安國那可是城裡有名的小霸王,大紈絝,老混混,他自然心裡有數,所謂舅兄這個說法,也是開封城中獨有的稱呼。

一般情況下,外鄉稱呼妻子的兄長,大多爲“妻兄”或是“內兄”。但是,口頭上,開封城中的居民們,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小民百姓,大多喜歡叫舅兄或是舅弟。

當然了,口語上基本都比較隨意,也沒一定之規。只是叫多了,大家一起跟風,也就約定俗成罷了。

嚴格意義上說,李安國根本就不能算是李中易的正經親戚,只是,李中易和李瓊緊密的結了盟,李七娘又是李中易的心頭肉,也就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了,各隨心意的亂叫吧。

可問題是,李安國一時沒轉過彎來,要知道,他以前最怕的兩個人,排第一位的便是李中易,其次是左子光那條毒死人不償命的毒蛇。

李七娘不樂意親兄當面受窘,便搖動着李中易的手臂,嗔道:“吾兄遠道而來,不僅沒盞茶喝,連個座都不讓,賊漢子,你也太欺負人了吧?”

李中易曉得李安國不好意思亂叫,畢竟,李安國以前總是叔父,叔父的喊,突然一下子變成了李中易的內兄,他還真就一時難以適應。

“正青,大家都是一家人,別不好意思,以後就喚我妹婿好了。”李中易受不住李七娘不斷拋來的眼刀,直接搬來梯子,方便李安國下來。

李七娘見男人如此的給面子,不由芳心一甜,又有些捨不得讓賊漢子吃虧了,她很乾脆的說:“三兄,既是一家人,你便以兄長相稱,正好合適。”

李安國在李中易的面前,一向很拘束,哪怕李七娘給了明話,他依然不敢亂叫,兩眼直勾勾的盯在李中易的身上,等着他發話。

“既然你這麼的知禮,我又癡長你幾歲,以後你便喚我咎兄吧。”李中易的話剛出口,李七娘便瞪圓了一雙鳳眸,死死的盯在李中易的臉上,滿是詫異的反問,“這……這不妥當吧?”

李中易擺了擺手,說:“有何不妥?你喚我咎郎,正青喚我咎兄,正好合適。”

咎兄,這顯然是迄今爲止,獨一無二的稱謂。

李中易對李安國的格外青睞,令李七娘太過歡喜。她一時忘了形,竟然當着李安國的面前,就踮起腳尖,重重的吻上了賊漢子的左頰。

李安國趕忙低下頭,心說,我的乖乖,七娘竟然如此的受寵?

將來李中易成了真龍天子,那他李安國不就是響噹噹的國舅爺了麼,在開封城裡,完全可以橫着走路啊!

李中易愛烏及屋的給足了李安國面子,可謂是兩面光的美事,既討得了枕邊美人兒的歡心,又讓滑陽郡王府徹徹底底的看到了,他李某人真誠合作的結盟決心,正可謂是一舉兩得!

“正青,開封城中的局勢,怎樣了?”李中易拉着李安國的手,兩人並肩坐下,又命人上了茶,這才切入到了正題。

李中易心裡非常清楚,如果不是開封城中出了大事,李安國絕不可能冒險前來登州見他。

“咎兄,京城之中確實出了大事,杜太貴妃和曹王熙讓,藉故去城外的三清上香,突然就的雙雙不見了蹤影,爲此,整個京畿地區的禁軍,全都動了起來,原有的軍事部署,也已經被徹底打亂……”李安國的一席話,令人格外的驚悚。

杜太貴妃,依然年輕,並依然是傾國之姿,但她的身份雖高,畢竟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女流之輩,從大局上說,無足輕重。

然而,曹王熙讓就大不相同了,他是先帝名正言順的親兒子。如果不是魏王府符家手握重兵,在朝中的黨羽衆多,或許杜太貴妃亦有替親兒子爭一爭大位的可能性?

今上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假以時日,今上突然駕崩且無子,從血統上的正當性而言,曹王柴熙讓,未嘗沒有登上帝位的可能性。

不過,上述這些理由,都是正常狀態下的合理推論。藏在李安國心裡,想說又不敢的說出口的想法,其實更加的可怕!

說白了,如果沒有李中易悍然崛起,曹王熙讓母子二人,哪怕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總有一天會被符太后捉住,並重新捏進手心裡。

然而,一旦曹王熙讓落入了李中易的手裡,那可是比天塌了,更要可怕何止萬倍的九天驚雷啊!

李安國每每想到這裡,就覺得他的腦水完全不夠用了,李中易,他的妹婿,不可能妖孽到了這等程度吧?

那也不太不可思議了!

“咎郎,奴有個可怕的直覺,一定是你讓左子光暗中乾的,對不對?”李七娘長期待在李中易的身邊,幾乎日日相伴,女人敏銳的第六感覺告訴她,一定是李中易乾的好事!

“唉,七娘呀,爲夫在你的心目中,竟然是這麼的壞?”李中易重重的嘆了口氣,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席話,立時將李七娘兄妹差點驚掉了下巴。

“咣噹!”

李安國於慌亂之中,不小心碰翻了小茶几上的茶盞,盞體立即摔得粉碎。巧合的是,盞蓋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居然又繞回到了他的腳邊。

這可真是一石激起千重浪,滾滾驚雷震天響!

楊玄飽一頓飢一頓的熬着,李中易還真把他當作是空氣了,一連五天,連半點風聲都沒傳來。

和孟遙的惜命和惜身不同,楊玄早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既然李中易敢於公然扣押傳詔的天使,他就篤定不怕朝廷發大軍來討伐!

孟遙是位高權重的內侍省都知,他楊玄不過是個沒被切了命根子的賤閹而已,與其將來註定被孟遙推出去充當替罪羊,還不如索性提前投了李中易。

將來,若有那麼一天,李中易真的奪取了天下。他楊玄只要把主子伺候好了,反正他已經沒了卵蛋,天生適合在宮裡伺候貴婦們,說不準也可以撈個內侍省都知,擺一擺譜?

只是,形勢比人強,楊玄的幻想再美妙,李中易壓就沒拿他當根蔥,連肚子都填不飽,何談得勢掌權?

“小玄子,開飯嘍!”

就在楊玄餓得前心貼後背,痛不欲生之時,鐵窗外忽然傳來開飯的吆喝聲。

剎那間,楊玄反覆脫弦的利箭一般,完全顧不得肚響如雷的尷尬,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了窗前。

當楊玄看清楚,窗臺上又是老三樣的吃食,一碗清水似的稀粥,一雙竹筷,一個只有拳頭四分之一大小的蒸餅,就像是被戳破了氣球一般,立時萎靡了下去。

“吃不吃?不想吃,老子端走了,多的是想吃還吃不着呢。”看守見了楊玄的慫樣兒,氣就不打一處來,數落道,“老子當年跟着靈帥狠揍党項人,幾天幾夜的工夫,就越過了百里瀚海大漠。路上迷了路,沒找着水源地,老子連尿都捨不得一口喝光。就你下子這號軟骨頭,來多少老子砍多少顆腦袋領賞。”

楊玄餓得直不起腰來,哪裡還敢有骨氣可言,他見看守端起碗筷就要拿走,趕忙哀求道:”太尉,太尉,行行好吧,就當可憐可憐小人,千萬別拿走了呀,我吃,我吃還不行麼?”

看守背對着楊玄,差點笑出了聲,當年跟着靈帥馬踏党項賊巢的人,只要稍微有點小機靈,讀得進去書,現在最差也是個隊正了,怎麼可能來這裡當看守呢?

楊玄見看守停下了離開的腳步,本以爲他的飯食會被重新端來,誰曾想,那看守竟然假腥腥的裝摔,頓時碗破粥淌,那隻小得令人髮指的蒸餅,滾了兩圈竟然落入了臭水坑裡。

“你,你,你……”楊玄氣得渾身直髮抖,也許是氣極了,反而不能破口大罵,只能乾瞪眼,乾着急,卻無可奈何。

“閹豎,天意如此,不能怪我哈。三日後,你爺爺我,再來送下頓飯。”看守既沒打楊玄,也沒罵他,區區一席話,立時把楊玄嚇癱了。

楊玄現在已經快餓昏了,三日後,那就直接餓成了乾屍。

“我的親爺,我的活祖宗,您就饒了小人這一遭吧,小的再不敢嘴巴欠打,胡說八道一氣了……”楊玄前些日子還端起的架子,早就被飢餓給折騰得煙消雲散。

“閹豎,你等着啊,你祖宗我去廚下看看,還有沒得吃食啊。”看守一通胡謅之後,拔腿就走,再也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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