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地有着妖族倒在血泊之中,淒厲的慘號聲夾雜在風聲中席捲,毛骨悚然,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從山頭到山下,很快就是屍橫遍野。
仁杰一等已經殺了紅眼,衆人狂笑着,用手中的魔兵收割着生命。只有離夢沒有參與。
實際上,每一次這種場面,離夢都會半途而廢,然後站在最後面,望着那大片大片的生靈隕落在鮮血之中。
她柔軟的心,有些承受不住。
爲什麼非要有殺戮?
站在山頂,離夢就好像雪山之上的冰蓮,纖塵不染,一雙美眸中浮現着一層憂鬱的水光,在替着殘酷的戰爭傷感。
“仁杰,不要再追了。”終於忍不住,離夢高喊了一聲,輕柔的嗓音盪開,卻顯得有些無力。
話畢,她轉身,朝着另一邊的山崖走了過去,狂風之中,她長髮飄揚,高挑曼妙的背影如天地孕育的精靈,蒼生萬物在她眼裡,都是那麼美麗,實在不忍看到生靈塗炭。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她都不願看到生靈塗炭。
聞言,已經追到山腳下的人羣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山頂上那一襲精美的身形,所有人都是皺了皺眉頭,然後又看向了高空中的江帥。
江帥輕吸了一口氣,看了看離夢那顯得單薄的背影,又將目光落在仁杰一等的身上,點了點頭。
“唉,”仁杰有些不甘地搖了搖頭,“這離夢嫂子未免太善良了,是他們先惹的我們,殺了也是白殺。”
雖然如此說,但仁杰還是揮手,放棄了對殘餘妖衆的追殺,帶領着衆人朝着山上走了回來。
那些已經驚慌失措的妖族,望着那些瘋狂的追兵停止了屠殺,也都是愣了一下,然後無比感激地看向了山頂的離夢,想不到,在這一羣殘暴的魔人之中,竟然也有着這樣善良的存在。
“離夢姐姐一向善良,哪像你。”林曉迪撇了撇小嘴,白了仁杰一眼。
“可惜了,我剛想到一種新的爆頭方式。”丁定達看了看長劍之上的鮮血,意猶未盡地道。
“什麼新招?”王春發眯眼問道。
聞言,丁定達臉上頓時激動起來,大聲道:“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將敵人的腦袋削下來,這時候他的腦子還沒有死掉,就能看到自己身首異處的場景,你說,那已經飛出去的腦袋看着自己沒有頭的身體,會是什麼感想?”
“我靠,刺激。”王春發慢慢點頭,目光也變的狂熱起來。
聽着二人的對話,後面無數媚靈宗的女妖紛紛皺眉,心頭顫抖,這幫魔人也太過變態殘暴了。
而離夢,已經站在了後山的山崖之巔,她穿了一身天藍色的牛仔衣,衣服上還有着斑斑點點的血跡,長髮飛揚,容顏絕豔,站在湛藍的天幕下,好像與這天地渾然一體,給人一種溫柔如水的感覺。
光是看着她那道沒影,鐵血的心都會瞬間變的柔軟。
江帥飄然而落,站在了離夢的身邊。
離夢迴頭看向江帥,四目相對,離夢有些悽然地一笑,然後輕輕依偎在了江帥的肩頭。
“江帥,你說,爲什麼要有殺戮?”離夢輕聲道,秀眉微皺,宛如陷入了某種糾結之中。
聞言,江帥目光微凝,臉色剛毅冷厲,道:“不是我要殺戮,是他們非要找死。”
離夢笑的越發苦澀,如一縷淡淡的惆悵在風中游離,爲那無數亡魂心痛。
“你看,這裡多麼美麗?”她如水的目光落在遠處,青山連綿,雲海浮動,確實很美,“你看那山,你看那水,你看這一草一木,都是那麼有靈氣,可是……”
微微一頓,離夢目光流轉,又看向了那戰火留下的瘡痍,大火還沒有熄滅,草木化爲灰燼,屍體灼燒,不斷升起濃濃黑煙。
“爲什麼非要殺戮,毀了這一切的美麗,難道就不可以靜靜的站在這裡欣賞,那是多麼愜意的事情。”離夢的美眸中,淚光閃爍的越發激烈。
江帥感受到了離夢嬌軀的顫抖,他輕輕擡手,樓住了那瑟瑟的柔軟肩頭,輕聲道:“你太善良了。”
“不,我只是不忍看到美麗的東西被這樣殘酷的毀滅。”離夢說的堅定。
“人心不盡,殺戮便會不休,這是利慾的爭奪,你不殺,死的就會是自己。”江帥也加重了幾份嗓音。
“我寧願死,也不願看到這美麗的一切消逝。”離夢閉眼,兩行清淚終於滑落。
江帥心裡不由一緊,低頭看着離夢那決然的眸子,眼底浮起一抹愛憐與不忍。
上善若水,厚德載物,真正的善良不是懦弱,而是一種勇敢,是出於本能的不忍,因而會盡自己的一切去保護。
江帥想,離夢正陷入兩難之中,而以她這毫無私心的善良,總有一天,會因蒼生苦難而累及自己。
這時,媚雪也從山谷中走了上來,仁杰一等魔人還有那無數的妖族全都走了過來,數百的人羣密密麻麻地站在山巔,望着那依偎的二人,心裡都是隱隱觸動。
連江帥,心頭都浮起一絲不忍。
這天地間,真的有那種沒有半分私心,只想靜靜地欣賞世間的美好,然後用一切去守護?
一時間,離夢的背影在衆人眼中有些飄渺起來,這美麗的女子,該不會是萬物之母吧,在她眼裡,沒有是非對錯,沒有好與壞,無論黑與白都是那麼美好,不忍有半點毀傷。
“我答應你,以後儘量避免不必要的殺戮。”拍了拍離夢的肩膀,江帥安慰道。
“江帥……”離夢擡眼,淚眼中滿是深情:“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本善良,只是他們逼你屠戮蒼生。”
“呵呵。”江帥輕吸了一口氣,將離夢摟的更緊,心裡卻是一陣本能的悸動。
我本善良,無奈要屠戮蒼生……。
“不要傷心,也不要害怕,總有一天,這一切都會過去。”頓了頓,江帥再度安慰道,實在不忍看到這樣一個善良的女子落淚。
“我不害怕,”離夢用秀髮蹭着江帥的肩膀,“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我只是覺得可惜,生命是美麗的,不該這樣殘忍地消逝。”
這時,後面的媚雪秀眉微皺,看着二人依偎的背影,能深深地體會到他們的相愛,可卻又隱隱感覺有些悲涼,不知道是因爲這滿山的血腥,還是因爲離夢那悽然的話語,或許,兩樣都有吧。
江帥和離夢還站在山巔。媚雪回頭,對着衆女妖下達了命令,在幾名媚靈宗護法的帶領下,大隊人馬下山,分別奔襲虎靈宗和鶴靈宗,前去尋找被捕獲的雨靈宗衆人。
仁杰一等也回去了,離夢的話讓他們心裡很是彆扭,他們這幫魔人,不喜歡心軟的感覺。
而先前那一場大戰,隨着三派殘餘妖衆的逃跑,很快就傳播開來,整個妖界再度震驚。
虎靈宗、鶴靈宗、蒼靈宗三大靈宗宗主被殺,屍骨無存,三派幾十號長老護法也紛紛被滅,只剩下寥寥幾個妖衆。
如此驚駭的大事,令的每一個聽到消息的人都是臉色大變,再想着先前武靈宗被滅的消息,心中越發的恐懼起來,這些魔人,到底要幹什麼,難道是魔界先鋒,想要先在這本就滿目瘡痍的妖界殺出一條血路?
不過,龍靈宗宗主龍興卻不這麼想,他反而有些高興。
宏偉的大殿裡,龍興一身金色龍袍坐在金座之上,旁邊站着一位白髮老者,老者着一身海藍長袍,胸口還有着滾滾海浪的圖案。
“宗主,我懷疑,這些魔人並非妖界之人,定然是來自魔界,說不定他們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老人眉頭深鎖,沉重地說道。
“何以見得?”龍興臉色慈祥,淡然問道。
老者不由語塞,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一時還真想不出什麼可靠的證據。這些魔人就是忽然從妖界冒出來的,至於來自哪裡,去幹什麼,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