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難道我們真的要坐視不理，讓這麼多無辜的凡人遭此劫難麼？”
不知道渡了多少凡人慘死的亡魂，年輕和尚終於忍不住了，他睜開眼，望着對面一個閉目養神的老和尚，苦澀的開口道。
“你能渡一人，卻不能渡盡天下人，他們的死，都是命數...”
老和尚睜開眼，平靜的望着對面眼露迷茫的年輕和尚，道：“牟塵，渡魂佛法，渡魂佛火，你已經得到其一，如果他們不死，你豈不是無魂可渡？”
名爲牟塵的年輕和尚愣了愣神，緊接着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道：“師傅，弟子雖然修得琉璃淨火，但...眼睜睜看着凡人慘死，弟子卻用淨火將他們的亡魂渡化來提升修爲，雖然對他們來說也算一種解脫，不過...弟子心中還是有一種愧疚。”
言罷，牟塵站起身來，竟直接從窗戶口飛出，突然出現在正在鬥法的兩名修煉者中間，雙手用力一壓，空氣中頓時像凝固了，竟然同時將兩人所施展的神通和法寶全部壓制下去。
老和尚平靜的看了一眼天空，並未阻止什麼。
“臭和尚，你是什麼人？敢管老子閒事！”
一名身形粗獷，絡腮鬍子的中年修煉者被突然出現的年輕和尚嚇了一跳，馬上暴跳如雷的怒罵道。
倒是另外一名頭部遮掩着斗篷，看不出原本面目的修煉者身子在虛空一頓，沒有言語，斗篷下的一雙眼睛卻眯了起來，似乎在暗暗觀察着突然出現的年輕和尚，顯然，牟塵突然出現，一出手就力壓二人，絕非易輩，讓他警惕起來。
“阿彌陀佛。”
牟塵面色溫和，不驕不躁的雙手一合十，喊了一聲佛號，道：“二位施主，方纔鬥法，已經傷及無數凡人，依小僧之見，二位不如就此罷手，如何？”
“哈哈！小禿驢，這裡可不是你們西域，少拿慈悲那套唬我，區區凡人，螻蟻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就像這樣！”
誰知，那粗狂中年修煉者聽聞牟塵的話語，竟然像是聽到了什麼好聽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間，突然伸出手掌向下方狠狠一抓，頓時，街道不遠處，一名年約二十的凡人男子驚恐大叫着，身子不由自主的飛向半空，手腳還在半空掙扎撲騰着，便隨着中年修煉者口中的一聲“爆”，整個身體突然炸裂開來，鮮血激灑長空。
“我的兒！”
不遠處，一名老婦人看的睚眥欲裂，悲呼一聲，已經癱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周圍的普通凡人噤若寒蟬，神色驚恐的遠離了婦人。
牟塵原本平和的眼神一變，望着虛空中那爆裂成一團的血霧，還有那“吧嗒吧嗒”往下掉落的血肉碎塊，身上的破舊袈裟一陣顫抖，臉色突然蒼白無比。
“看見沒有，這些凡人，命賤如草芥，彈指易殺，你們佛門不是講究慈悲爲懷麼？哈哈，我殺了他，那你來殺我啊！殺了我，你不就破了慈悲戒律了嗎？你敢嘛？”
“你...”
牟塵身子一顫，臉上的表情既是憤怒，又是迷茫，最終，他還是痛苦的閉上雙眼，喊了一聲佛號，那無人可以看見的琉璃色淨火，再次出現，將剛剛慘死的凡人怨魂渡化。
“我說，小禿驢，你到底滾不滾？別妨礙老子鬥法！”
粗獷大漢不耐煩的擺擺手，同時陰測測的眼神向下方一掃，“若是你再不滾，老子不介意多殺幾個凡人！”
牟塵睜開眼，眼神中有怒氣，又有一絲猶豫，但最終，他還是頹廢着，默默的降下空中，飛回酒樓中。
而在進入酒樓中的一剎那，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失去了兒子的老婦人，正巧對上那老婦人怨毒的目光，讓他的心狠狠一抽。
難道這老婦人，將失去兒子的痛苦怨恨，全部都算在了自己頭上？也對，如果不是自己突然插手，她的兒子，或許就不會死，可是自己不插手，會不會有更多的凡人遭受無妄之災..．
牟塵眼裡露出迷茫。
“師傅，我...是不是做錯了？”
沉默良久，牟塵突然擡起頭，望着對面正一臉平靜看着自己的老和尚，苦澀開口。
老和尚身上的袈裟和牟塵一樣，都是破爛不堪，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若是西域佛宗的弟子，碰到這種事情，會認爲自己做的對，因爲他們可以安慰自己，這是給了那死去凡人一個解脫和往生的機緣，但對於我們苦行僧來說...此事，你做的對，或者不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對得起自己心中的慈悲。”
老和尚的語氣十分平淡，“牟塵，你還未凝結道心，就是在佛門戒律和自己的慈悲之心中，產生了動搖和迷茫。佛門講究因果，講究命數，凡人的生死，我們干涉不了，爲師能干涉的，也就是你的命數了...”
說着，老和尚嘆息一聲，眼神複雜的望向窗外的一處遠方，那裡有連成一片的巍峨高山，綿延起伏，像是遮掩在海市蜃樓中，讓人看不真切。
那裡，正是萬妖宗的方向。
“後天七大寶體，蠻荒聖體，渡厄難體，琉璃淨體，寂滅妖體，無爲道體，夢魘魔體，還有...最爲神秘的九轉魂體，都會紛紛現世，牟塵，你的命數，或許就在妖獄，或者說，是在一個妖族身上。”
良久，老和尚才收回目光，平靜的看向年輕和尚，道：“渡魂佛法，在妖獄，你的道心凝結之法，同樣也在妖獄，只要你能得到，就會成爲琉璃淨體，與西域佛宗的元靈聖佛童子一爭高下，這...就是你的命數。”
“我的...命數？”
牟塵神色一怔，同樣望向萬妖宗方向，略顯青澀的臉上，帶着迷茫。
萬妖宗，冥泉脈，位於高峰的一處修煉行宮中。
陳林面無表情的看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一名老者。
這老者身材矮小，身穿皁袍，滿臉如老樹皮般的皺紋，他神色頗爲冷漠的將一個玉盒遞給陳林。
“這是師傅賞賜給你的子母分魂丹。”
這老者，自然是跟隨在洪千裂身邊的那位捧爐童子，他從修煉開始，就一直跟隨在洪千裂身邊，但因爲資質有限，修爲只能在闢海境界後期徘徊，一生再也難以突破。
陳林神色同樣冷漠的將玉盒接過，打開，看了一眼。
裡面，是一枚只有鴿眼大小，散發着淡淡氤氳的丹丸，黑白兩色的條紋相互交纏，形成一幅蜘蛛網般的紋絡，看起來十分詭異。
子母分魂丹！
“哼！”
那老者皺着眉，似乎對陳林冷漠的態度十分不滿，但他只是哼了一聲，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冷冷盯着陳林。
陳林當即知道，這是洪千裂那老狐狸怕自己不想吞服丹藥，要讓這老者監視着自己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