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曾經結實修長的直腿,現在紅腫得厲害,右邊大腿上面的血已經止住了,但用撕開的布條包紮槍傷,不是向婉擅長的事情,也許就是她隨意找到的布條感染了槍傷,又或者是槍彈材質造成的反應,總之現在她的右腿炎症非常嚴重,又紅又燙,就跟她的頭部一樣。
腹部和左手臂還有不同程度的擦傷和扭傷,但比起槍傷都不算什麼了。
因爲槍傷引起的併發症,很容易導致一系列身體機能失調,對於老兵來說,防止受傷的身體衰弱到沒有抵抗力是最基本的自保行爲,但已經驚慌到恍惚的向婉顯然不具備這種本能。
她真的還是個菜鳥。
如果說來到日本工作站以後,她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給自己另外偷偷租了個小公寓。
她自己都說不清這是爲什麼,這實際上是違反紀律的,也許是爲了懷念那個男人,因爲那個男人不止一次的叮囑她不要隨便相信別人,包括自己的同伴,萬事要給自己留下後路,準備一個庇護所以防萬一。
海外工作其實是非常單調枯燥的,隨時神經都處於緊繃狀態,也許就是在這樣一種心理促使下,向婉租了這個只有幾平米的公寓,是她自己按照網上的招租啓事從網上支付租賃的,連鑰匙都是藏在外面走廊邊的花盆下,出租方都沒見過她,她自己也只是寥寥幾次,一個人過來,就坐在這連牀鋪都沒有的房間裡發呆,似乎這樣一個孤立卻不爲人知的空間裡可以肆意的想念那個男人,放下一切所有的壓力和包袱。
所以這間所謂的庇護所,連基本的急救包到食物飲水都沒有準備,更多是一種精神上的庇護。
當突如其來的衝擊爆發時,原本很想前往行動部門的向婉還屬於比較有戰鬥力的,但這樣的工作站通常不配備任何武器,因爲在他國有武裝人員,這樣的性質比起只是文職情報人員就嚴重太多了,當其他人選擇無奈的接受逮捕,等待也許有條件回國的時候,向婉選擇的是逃跑。
不得不說這也是巴克給她留下的影響,思念太多,很多時候向婉都會下意識的想要是他遇見這樣那樣的情況,會怎麼處理。
當巴克在這間辦公室裡突然遇見被包圍,四周有荷槍實彈的特工警察喊話衝擊的時候,肯定會伺機逃跑,這是巴克的基本原則,只要還能逃,那就一定先跑,投降是到萬不得已時候的保命招數,就算被抓住了,也要想盡一切辦法逃跑。
這不光在僱傭軍,連各國軍隊的培訓中都是基本原則,特別是歐美,投降並不可恥,保住性命是最重要的,但要儘可能的擺脫。
可向婉他們是情報部門,有些意義跟軍隊不一樣的。
於是這幾個月本來就有點魂不守舍的向婉腦子裡就有些混亂,不成功便成仁是國內普遍的培訓,東方人的心態會講究以死報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在幾名同事奮不顧身的衝上去搏鬥時候,她選擇了撤離,跟另外兩名同伴一起翻開窗戶就從消防梯往外衝!
也許向婉自己都沒想到,身爲女性的她比那兩名男性同事活下來的機率還大,都是因爲那件她出門時候下意識習慣抓起來的駝色大衣!
就好像每個女性出門都會在乎自己的容貌一樣,這種時刻,向婉還是抓了大衣才跑,雖然來不及穿。
而他們剛出衝出去,對方毫不猶豫的就開槍了。
揮舞着大衣,似乎給了射擊者混淆的目標,但向婉還是中了兩槍。
但她長年保持高強度訓練的優勢比起其他文職同事還是強了太多,那雙長腿也起到了作用,當然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因爲日方來的也是特工跟警察,而不是成建制的軍人,只有手槍的射擊,聽着熱鬧,其實幾十米外的準頭真的很有限,向婉在當時就屬於典型的作戰狀態,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給打了興奮劑似的,根本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邁開腿就跟小鹿一樣,衝過驚慌失措的街上民衆之間,跑掉了!
日方採取行動的人員都沒想到這個女性人員比那倆男的還能跑,還靈活得多!
畢竟還是專業人員,工作站背後的消防梯是早就預定的撤離線路,自己逃跑的線路也有策劃過,再驚慌失措,也能在幾道轉彎以後,穿上大衣,遮住流血不止的大腿和腹部,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居然只想着給巴克打了個電話,就逃進公寓裡來了。
腹部腰肋處給子彈咬掉一塊,但彈頭飛開了,就好像硬生生的在腰上撕掉一塊肉一樣,另一處就是右邊大腿,彈頭還在裡面,這不是她能處理的槍傷,血膿水很快就浸出來,看着很駭人。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向婉的腦海裡面已經迷迷糊糊,處於半昏迷狀態。
事件突然發生的工作站裡,聽見外面砸門的聲音,兩名女同事和向婉先條件反射的銷燬部分重要文件,期間有人就對唯一不在工作站的副站長表示了懷疑,雖然只有短短十幾秒,也印證了巴克對她的警告。
這種心理暗示,讓向婉在最危急的時刻,就絕對的按照巴克說的那些來行動,不聯絡任何自己組織上的人員,這樣的情況下甚至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聯絡,只想着給巴克打了個電話,然後把那張1000日元面值的電話卡就丟在了電話亭。
最後只胡亂包紮了傷口,就躺在公寓裡一動不動!
這過去幾十小時,外面的嘈雜喧鬧,似乎都好像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如果說以前的向婉腦海裡只有堅定的國家跟組織,這一刻,這個有點二的姑娘腦子裡,只有那個男人的身影,以及他最後給自己留下的聲音。
恍惚之間,好像聽到亂七八糟的聲音……似乎很嘈雜,又似乎亂作一團,就好像向婉現在自己的腦海裡面都跟漿糊似的。
眼前有些胡亂的閃光,好像幻覺看見了誰,又好像有很多人在閃過,向婉隨手抓了什麼……只聽見一聲清脆的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