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孤羽帶着藍嫣出了後院,再度來到寶器閣前面的一樓賣場,正好碰到肖怡雪和陳宜飛從二樓下來。
肖怡雪臉露驚喜,一下子就竄了過來,拉起上官孤羽的衣袖,語帶求懇之意,道:“師父,您還不肯原諒弟子麼?”
上官孤羽眸中無悲無喜,清清涼涼地看着眼前這個女子,道:“肖怡雪,我已不是你的師父。還有,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一邊說他一邊大袖一揮,甩脫了肖怡雪的手。
“藍師妹,咱們走吧。”上官孤羽轉頭對藍嫣說道。見藍嫣點頭“嗯”了一聲,上官孤羽就拉起她,唰的一下消失在寶器閣內。
“師父……”肖怡雪急喚,可是人已經消失不見。她臉上徒留失落。
陳宜飛走了過來,道:“怡雪,師父想來是氣還沒消,你且先別急,慢慢的他總會接受咱們的。”
肖怡雪別過臉去。要不是爲了這個男人,她豈會把師父得罪慘了,到現在師父還不肯原諒她。
她原本以爲自己做的、選的都沒有錯,還以爲時間久了,師父發現他對陳宜飛確實有偏見,他們師徒二人的關係自然而然就會有緩和,卻沒想到成親纔不過數年,陳宜飛就已經有另覓新歡的打算。
說什麼是爲了修煉,爲了令修爲突飛猛進,爲了將來突破瓶頸更加容易,可是,這些能成爲他另覓新歡的理由麼?
肖怡雪感覺,陳宜飛這分明就是當着她師父的面赤裸裸地打她的臉。
陳宜飛見肖怡雪一副不愛搭理自己的模樣,又瞅了瞅賣場中有不少人,當下也沉下臉來。關於向莫婷求婚一事,他確實應該提前知會肖怡雪一聲,他可以認錯,但。這不代表肖怡雪可以這樣當着衆人面刮他的臉面。
要是肖怡雪知道陳宜飛心中此時所想,也只是覺得另向她人求婚而沒提前知會她而有錯,不知道肖怡雪會不會氣炸了肺?
上官孤羽速度何其之快。不一瞬,就已經進入劍宗,來到他所居的孤羽峰上。
劍宗地勢極爲奇特,周遭數座高聳入雲的副峰,圍攏着中間一座低矮、且圓圓山頭的主峰,藍嫣每每來到劍宗。都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現在。她站在孤羽峰上俯瞰,視線透過雲裡霧裡,就看到那座低矮的好似墳頭一般的主峰——悟劍峰。
她忽地發現。站在這裡,也可以看到悟劍峰上的諸多劍痕,只不過與她當初站在山腳下相比,另有一番氣勢。
上官孤羽道:“藍師妹,站在我孤羽峰之上,可能感覺到悟劍峰與以往有何不同?”
藍嫣微微點頭,道:“上面的劍痕。似是與站在山腳下看時,另有一番風味。”
上官孤羽一聽便即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道:“師妹,說實在的,你在劍道上的天賦……還有你的樣子,真的和她相似極甚。”
藍嫣奇道:“‘和她相似極甚’?不知上官師兄口中的她是誰?”
“呃。”上官孤羽微一沉吟。道:“此女乃是我在外出遊歷時偶然遇到,修爲深不可測。一身劍術出神入化,我想,她或許應該是一位前輩。”
藍嫣聽他如此一說,心中更爲驚奇,道:“你如此推崇,說此女一身劍術出神入化,又尊她爲前輩,難不成,她的劍術竟能與慕容劍凜師叔相提並論?”
上官孤羽面現回憶之色,道:“當初我從外面遊歷迴歸,將從她之處習來的劍術在家師面前演練,家師也是對此套劍術驚歎不已,一直希望能有緣於此女一見。
老實說,我初見你時,還以爲她只是她的一個後輩。後來你演練出那套劍法,當真令我師兄弟三人驚詫萬分,有那麼一瞬間都令我誤以爲你就是她。”
藍嫣怪異地看了一眼上官孤羽。當時她參加劍宗三長老考覈,因爲演練那套斑斕古鏡創出的劍法後,就因力竭而暈倒,並沒特別關注三長老當時的情況。
只是後來聽說,這三位長老都驚詫於她那套劍術,就連慕容劍凜也曾讚不絕口。
不過,這個上官孤羽既然覺得她似某位故人,當時怎麼不見他提起過一句?
上官孤羽奇道:“師妹,你因何用這種怪異眼光看我?”
藍嫣道:“我只是覺得奇怪,你既然覺得我象你過去見過的某個人,可是,當時怎麼沒聽師兄你提起過?”
當時他二人的交集雖然少,但,一般人若是遇到一個象自己故人的人,多半會在和對方剛一開始說話時,就直陳出來吧。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只是藍嫣覺得,人之常情如此,上官孤羽當時沒提,甚至藍嫣當時也沒覺得上官孤羽見到自己這張象某個人的臉時有什麼異常,那他現在……會不會是有意想拉近兩人的關係而故意這麼說?
很多人向異性搭訕時,就是這麼說的……藍嫣想到這裡突地感覺自己邪惡了,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邪惡歸邪惡,藍嫣卻覺得自己不得不妨。上官孤羽這種身份和地位,若真是用這種方法來與她搭訕,那其中怕是有大緣故,或者說大陰謀。
上官孤羽可是在仙域混跡數百年的人物,活得年頭多,見識過的人和事自然也就多,許多事一被他看在眼裡,就能看出個頭頭緒緒。
此時藍嫣的表情,再加上藍嫣的問題,頓時讓上官孤羽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道:“你不會是覺得我是想跟你拉近關係,故意這麼說的吧。”
藍嫣不置可否,但臉上的表情卻分明寫着:“難道不是這樣嗎?”
上官孤羽道:“這位前輩真的存在,而且,她所傳授的那套劍術,後來我從李氏珍藏的劍術氣海軒轅劍中尋到了一些影子,所以,我猜測這位前輩應該是與李氏有什麼關係。”
“李氏?”藍嫣脫口問道。她本是出身李家,若是李氏前輩之中有一個女子與她樣貌極爲相像,這並無不可能。
她忽地想起當初玄武皇朝的皇帝李方年在第二次見她時竟然暗中採血,難道說,就是因爲李方年曾經見過那個樣貌與她極爲相似的女子的緣故?
藍嫣好奇地問道:“那,上官師兄,你可知道此女與李氏有什麼關係?”
上官孤羽搖了搖頭,道:“我只見過那前輩一次,而她並未提及她與李氏的關係。我只是通過她所授劍術與李氏的氣海軒轅劍似乎同出一源,而有此猜測。”
藍嫣沉默下來。
上官孤羽似乎陷入回憶當中,悠悠地說道:“那時候,我還未入百歲,在許多仙域前輩的眼中,我還是個孩子。因爲年輕氣盛,遊歷的時候陷入別人的陷井險些喪命,雖然勉強逃出,但也是身受重傷,被那位女前輩所救。
她見我對劍道頗有悟性,就留我在她身邊數月,傳授了我一套奇妙高絕的劍術。”
言罷,上官孤羽突地凌風而立,寬大的袍袖被長風吹得獵獵而響,墨色的發也隨風揚起。
藍嫣突地感覺上官孤羽此時的氣勢大變,完全不似剛纔那個樣貌、身材皆普通的男兒,而是一個冷峻、孤高、清絕無比的人物。
如果說讓藍嫣一定要找一個清晰的比喻來象徵此時的上官孤羽,那就是,此時的他,根本就是一把劍,一把剛剛出鞘、萬丈鋒芒幾欲沖天的寶劍。
藍嫣大驚。她記得當初被慕容弈帶到悟劍峰參加三長老考覈的時候,她見到那個慕容飛鶴,此人站在那裡,身上就透出凜冽的劍氣。
而此時此刻的上官孤羽,則是整個人就似一把劍,雖露出寶劍的鋒芒,可事實上劍氣仍舊內斂,倘然劍氣真正運轉起來,應該會更巨大的能量。
藍嫣心中驚悸不已,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她從來沒看到過如此清冷、孤絕的人物,凌風而立,在空中站成一把劍。
上官孤羽那寬大的袍袖被他揮動起來,袖間竟然有劍芒閃爍而出。
藍嫣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觀看,便見從他那袖間舞出的劍氣時而如奔騰呼嘯的海洋,時而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時而如銀河乍瀉,時而又如飛花逐月,端的是變化多端,奇豔詭譎。
藍嫣初看之時,覺得此套劍法好不驚豔,攻防凌厲有如天劍,可是越是看到後來心中越驚,最後,竟是不自覺地低聲吟誦起來:“梨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常恨水常東!”
上官孤羽堪稱是一舞劍氣動四方,但,聽得她誦出的詞立刻停止了舞劍,落到她面前,臉露古怪之色,盯着藍嫣仔細看了起來。
藍嫣奇道:“怎麼了?”
上官孤羽搖了搖頭,道:“沒事。只不過,那位女前輩在傳授我這套劍術之時,偶然幾次,也曾吟誦過你剛纔誦出的詩篇。”
“啊?”藍嫣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片刻後,藍嫣纔回神,忙問:“那個女前輩有沒有說,她從哪裡看到過這首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