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端倪(兩章合一)
華靜瑤把玩着玉佩,成色不錯,可也不是稀罕之物。
但凡是有錢就能不費力尋到的,就算不上稀罕。
她把玉佩遞給史甲:“再去一趟通政司,勞煩白經歷認一認。”
韓師傅見到的白慧宇,腰上掛着枚羊脂玉的玉佩。
史甲轉身欲走,華靜瑤又叫住了他:“再去找懂行的人問一問,可否有人認識這枚玉佩。”
史甲是第二次見到白經歷了,上次來的時候,用的是池參議的關係,有張十二在場,史甲並未表明身份。
因此,白經歷再次見到他,誤以爲他是替張十二少過來的。
史甲也沒有必要仔細解釋,他開門見山,直接問道:“白經歷,您可否記得白公子有一枚羊脂玉的玉佩?”
白經歷頭大如鬥,心裡對祖母白老太太又多了幾分埋怨,白慧宇那個混帳拍拍屁股走人了,把一堆麻煩留給了他。
秦崴微笑,樑齊家有何奇怪,很多頭懸樑針刺股的讀書人都是這個樣子,他在國子監見了好幾個。
樑齊家一怔,他進門時就看到屋裡坐着位姑娘,他也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當時樑家已經準備動身去河間府了,樑齊家與白慧宇一起去參加詩會。
死者朝雲是樑家放出來的丫鬟。
看看找他過問這件事的都是什麼人,池參議是他的上司,張十二少的父親張二老爺位列小九卿,眼瞅着就要做閣老了。
白經歷翻過來掉過去仔細看了看,心裡越發忐忑,先前聽說白慧宇與銅鑼巷命案有關的時候,他其實並沒有太過擔心,那命案是這幾天纔出的,白慧宇在去年十月中旬便去了山東的泰山書院,過年的時候回過清苑,正月初五又由三叔父,也就是白慧宇的父親,親自把人送回去的,之所以是白三老爺親自過去,倒並非是擔心白慧宇逃學,白家爲了白慧宇出錢出力,擔心泰山書院在得知他的劣跡,也會開除他,就給書院捐了一筆銀子修繕院舍,白三老爺便是去落實這件事了。
華靜瑤去找了秦崴,道:“秦大人,您看能不能把樑二郎帶到衙門裡問話?”
有客人看上幽蘭,幽蘭哭得梨花帶雨,上吊的時候恰被樑齊家撞上,樑齊家一時頭腦發熱,便跑到鄭次輔府上,找自己的妹妹借銀子。
樑齊家想要花五千兩銀子贖身的清倌人名叫幽蘭,春山書坊的頭牌也叫幽蘭。
白經歷沒有說的是,當時他看到那枚玉佩時還有些生氣,祖母太偏心了,什麼好東西都給了白慧宇。
尹捕頭不能去抓人,華靜瑤也不能派甲乙丙丁過去,至於張十二和鞏六,這兩個人一個不敢去,另一個不配去。
現任國子監祭酒出自秦家四房。
租過樑家宅子的白慧宇與樑二郎樑齊家是同窗兼好友。
“別緊張,說說你和幽蘭的事。”
樑齊家去春山書坊的花費,都是白慧宇出的。
華靜瑤笑道:“看看,繞來繞去,就繞不開樑家。”
史甲謝過,又說這玉佩暫時還不能歸還白家,要等案子審理完結之後才行,白經歷巴不得史甲快點走,至於那枚玉佩,歸還了也是白慧宇的東西,與他何干?
詩會之後,樑齊家又去過幾次春山書坊,除了第一次,餘下幾次都是與白慧宇一起去的。
人在書裡乖,看來樑齊家這幾個月的書沒有白讀,大傻子變聰明瞭。
華靜瑤在心底默默嘆息,這樣畏手畏腳的,以後怎麼科舉?真若是被他考中了,殿試見到皇帝,他會不會嚇得尿褲子?
可是他爲啥要爲了樑齊家從自己家裡弄銀子?
他又不傻。
華靜瑤覺得吧,樑齊家八成還有別的原因,他得罪鄭家得罪慘了,樑世白應該沒少給他施壓。
白經歷“咦”了一聲,接過玉佩問道:“這玉佩爲何在你們手中?”
銅鑼巷的案子肯定不是他做的。
好在樑齊家終於大着膽子,斷斷續續說了他與幽蘭的事。
秦崴低聲說道:“他闖了禍,得罪了鄭家,他父親很生氣,特別叮囑國子監對他嚴加看管,這還是他這大幾個月來第一次走出國子監,就連過年也沒有去河間府與家人團聚。”
這個時候,他很需要史甲的寬慰。
樑齊家來到京城好幾年,還是第一次有了官宦子弟的優越感。
華靜瑤忍着笑,說道:“看來這幾個月你想通了?”
樑齊家躊躇着,索性把頭垂得更低。
而那時,樑齊家正沉浸在父親升官的喜悅中,精神渙發,神采飛揚。
那次詩會請了三位清倌兒,其中有個叫幽蘭的,對他一見鍾情。
“嗯,大哥說我是被人騙了,我那時不相信,後來仔細想想,我可能真被騙了”,樑齊家嚥了嚥唾沫,委屈地扁扁嘴,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幽蘭有貼身服侍的丫鬟,可她卻讓朝雲來上茶,朝雲是幹粗活的,按理說這端茶送水的活兒輪不上她。後來我再去春山書坊,朝雲便會悄悄告訴我,幽蘭在書坊裡過得很苦,媽媽對她非打即罵,唉,就連幽蘭被客人看中的事,也是朝雲告訴我的,我趕過去時,幽蘭正在上吊,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分明是她們合夥騙我。”
史甲出了通政司,便去了衙門東街上,沈家的那兩家古董鋪子,稍頃,從鋪子裡出來,按照掌櫃的指引,去了貞玉閣。
前後不到一個時辰,樑齊家便到了順天府衙門。
但這對秦崴而言卻是輕而易舉。
向他問話的爲何不是秦崴,而是這位姑娘?
華靜瑤問道:“你們府裡有個叫朝雲的丫鬟,你認識嗎?”
朝雲死在樑家宅子裡。
白慧宇還在泰山書院,絕對沒回京城。
李師傅道:“相隔多年,我已經記不起這位樑大人的名諱了,但我記得他是從安徽進京來的,而家師也是安徽人,因此這事我記得很清楚。”
妻子還沒有,紅顏知己卻已經出現了。
他覺得自己與那些名門公子相比,只差一個同樣出身高門的妻子了。
秦崴無奈地搖搖頭,他要收回他剛剛的想法,他見過的讀書人可沒有這麼上不了檯面的。
白慧宇出手大方,幽蘭對樑齊家更是使出全身解數。
“你別害怕,我們知道這幾個月來你都是在國子監,外面的事與你沒有關係,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幽蘭知道朝雲認識你嗎?”華靜瑤問道。
“您可還記得那枚玉佩的款式?”史甲問道。
劉掌櫃聽說是沈家鋪子引見來的,二話不說,接過玉佩細看,只看了幾眼,便對史甲說道:“這是尚子毓的手筆,說來也巧,尚老師傅去世多年,他有個徒弟,如今就在小號,你稍等。”
可是這位姑娘是誰?
白經歷想想自己的前程,一片迷茫。
幽蘭溫柔小意,對他滿是崇拜。
所謂馬上封侯,就是一隻猴子騎在馬上,“猴”與“侯”同音,寓意加官晉爵,指日可待。
史甲又補充道:“小的還打聽到一件事,這事是從貞玉閣的劉掌櫃那裡得知的,尚老師傅晚年雕的那尊羊脂白玉象鈕瓶,如今在秦家,卻是由霍家長房出來的,是霍銘霍大人的遺孀放到貞玉閣寄賣,後來秦家三房的大太太買下,做爲壽禮送給了秦家老太君。”
那枚玉佩卻不一定也是送到霍家的,這種小件拿不出手,十有八、九就留在樑家了。
史甲眼睛一亮,連忙追問:“李師傅口中的樑大人是哪一位?”
贓物啊,那這就和殺人案沒有關係了?
白經歷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有了血色:“這式樣和大小,都和我曾經見過的那枚是一樣的,我也只見過慧宇戴過一次,難怪後來就不戴了,想來是給弄丟了,我那堂弟素來丟三落四,從小到大不知道弄丟過多少東西,讓你們見笑了。”
樑世白外放多年,是走的霍銘的路子回到京城,那尊羊脂白玉象鈕瓶想來是送給霍銘的謝禮。
史甲點點頭,從懷裡掏出在春山書坊找到的那枚玉佩,問道:“白經歷請看,您看到的可是這一枚?”
史甲見到華靜瑤後,把李師傅的話複述了一遍。
華靜瑤心中一動,她拿出那枚玉佩,問道:“這玉佩是你的嗎?”
“你大哥?樑大公子?”華靜瑤還記得張十二曾經說過,樑大郎讀書不行,但是非常孝順,樑世白把他帶去了任上。
如果不是“馬上封侯”他也不會生氣,他是白家唯一有官身的,祖母卻把這枚玉佩給了不學無術的白慧宇。
華靜瑤倒吸一口涼氣:“他這樣子是讀書讀的?”
史甲微笑:“確定是同一枚?”
既然是同一枚玉佩,那就行了。
樑二郎樑齊家如今在國子監讀書,沒有確鑿證據,順天府不能到國子監抓人。
就是因爲有信心,白經歷纔會有問必答,認真配合。
雖說父親外放時存了一些家底,可是這些年爲了找路子攀關係,那些家底也用得差不多了,別說五千兩,就是三千兩,恐怕一時半刻也拿不出來。
太可怕了,秦崴居然把他帶到了衙門裡。
樑齊家雙眼無神,年紀輕輕兩個大眼袋,瘦得竹竿似的,和華靜瑤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白經歷的手心裡都是汗,連帶着手裡的玉佩也溼漉漉的。
“白經歷,實話和您說吧,這枚玉佩是贓物,已經有人認出曾經見到白公子戴過一枚這樣的玉佩,所以我纔來請您看看,可否就是白公子丟失的那一枚。”
樑齊家怔了怔,接着便像霜打的秧子一樣,蔫蔫地說道:“現在想來,她應是知道的。”
華靜瑤之所以派史甲來通政司,就是因爲甲乙丙丁當中,最擅長和衙門中人打交道的,就是史甲。
可是現在,他卻開始懷疑,白慧宇會不會趁人不備,又跑回了京城,而白三老爺不想把事情鬧大,連他也給瞞住了?
白經歷並不知道,他眼裡的那點小波動,全都落入史甲眼中。
樑齊家想給幽蘭贖身,媽媽開口就是五千兩,樑齊家嚇了一跳,他還是清楚自家家底的。
後面發生的事,華靜瑤已經聽張十二說過了。
白慧宇手頭比他寬裕,且,白家只是商賈,雖然出了一位進士,可是白經歷如今也只是個小小的七品,與樑世白差了很遠,樑齊家以前是白慧宇的跟班,現在則反過來,白慧宇對他小心逢迎,話裡話外,以後還想走樑家的路子。
樑齊家只好找白慧宇借錢,白慧宇也沒有這麼多錢,幾百兩他是有的,一二千兩也能從祖母手裡要出來。
“馬上封侯。”白經歷脫口而出。
他強打着精神,仔細想了想,道:“他的確戴過一枚羊脂玉的玉佩,不過我也只見他戴過一次而已。”
古董鋪子的掌櫃讓他去找貞玉閣的劉掌櫃。
天吶,這個是秦崴啊,秦家的人,他爹想方設法也攀不上的人。
樑齊家說道:“朝雲是顧姨娘身邊的人,我在春山書坊遇到她時,只是覺得她眼熟,她向我行禮,說她是新近放出府的,我纔想起是有這麼一個人。”
霍銘英年早逝,據說遺孀早已離京回了松江老家,這尊羊脂白玉象鈕瓶又輾轉到了秦家手裡。
“嗯,我大哥對我很好,當時父親很生氣,把我五花大綁送去鄭家請罪,是大哥在鄭次輔面前替我說好話,鄭次輔纔沒有責怪我的。”樑齊家說到他大哥梁修身時,言語中滿是敬重,看來他們兄弟的感情非常好。
片刻之後,史甲便見到了尚老師傅的徒弟李師傅,李師傅看到那枚玉佩,便道:“家師晚年甚少雕小件,這種小活兒一般都是交給我,但是這枚玉佩確實是出自家師之手,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應是給樑大人雕那尊羊脂白玉象鈕瓶時,順便雕的。”
“大哥說得都是對的,我那時就是被騙了。”樑齊家用拳頭捶着自己的大腿,那拳頭瘦得像蜷起來的雞爪子,華靜瑤不忍直視。
“咦,這玉佩怎麼在這裡?”樑齊家一怔,接過玉佩細看,重又問道,“爲何在你手裡?”
華靜瑤微微一笑:“聽說這是白慧宇隨身之物,是你送給他的?”
“白慧宇的?怎麼可能,這明明是我大哥的東西!”樑齊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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