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北郊有幾座大型倉庫,其中最大的一座倉庫就是青幫刑堂所在之處,倉庫的右邊還有一棟三層高的灰『色』小樓房,倉庫前則是一大片可以停放十幾輛大型貨車的空地。
此時,倉庫前的空地停了二十多輛黑『色』轎車,近百名穿着黑『色』西裝的青幫幫衆守在倉庫外。
倉庫中,歐陽嘯穿着一身白『色』休閒西裝坐在倉庫中間的一張椅子上,後背靠在椅背上,翹着二郎腿,蒼白的臉緊緊的繃着顯得陰沉。青幫二十四堂的堂主和五名戰將以及青幫的大小頭目分左右站在兩邊。
三百多青幫的幫衆整齊排列在倉庫四周,整個倉庫除了輕微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緊張的氣氛籠罩了倉庫中所有的人。歐陽嘯身前十幾米處是一個高三米的鐵架子,鐵架的橫樑上吊着一個人。
這人正是青幫十大戰將之一的鐵鷹,鐵鷹上身赤『裸』,雙手被一根拇指粗細的鐵鏈綁着,魁梧的身軀被吊在高三米的鐵架上。他肌肉高高隆起的上半身佈滿幾十條長長的血痕,皮肉裂開的部位鮮血流出,每一寸皮膚上都有血『液』在淌動。
鐵鷹低着頭略厚的嘴脣顯得乾癟,乾癟的雙脣緊緊的抿着,他沒有看倉庫裡的任何人,只是低着頭瞪着雙眼死死盯着身下方寸之地。在放走郭飛宇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接受幫規懲罰的心裡準備,但他沒有想到這個懲罰僅僅是一個開始,他所揹負的罪名也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歐陽嘯坐在椅子上,他那雙皮膚白皙、指頭纖細的手互相『揉』搓着,關節處不時發出響聲。歐陽嘯的雙眸之中蘊涵着無盡寒意,冷冰冰的。青幫的堂主、戰將、大小頭目全部低着頭,沒有一人敢用眼角的餘光瞟一下歐陽嘯,他們感覺到今天的歐陽嘯與往昔稍稍有點不同。
“鐵鷹,你知道自己範了什麼錯誤嗎?”歐陽嘯冰冷的目光盯在鐵鷹的臉上,嗓子裡發出的聲音如同從地獄飄出來,充滿了陰冷的氣息。
低着頭的鐵鷹緩緩擡起頭,“幫主,我知道,因爲前天晚上我私自放走郭飛宇。我願意接受幫規的處罰。”
鐵鷹說完話又把頭低下,等待着接下來的懲罰,他的心情很平靜,做一件事他就不會後悔,也從來沒有做過後悔的事兒。
歐陽嘯冷冷一笑,幽幽說道:“鐵鷹,放走一個青幫的敵人不是大錯,你最大的錯誤就是背叛青幫,背叛我。你所犯的錯是不可饒恕的,我不容許有背叛我的人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鐵鷹聽了歐陽嘯的話,魁梧的身軀猛的一顫,低下去的頭條件反『射』般的擡起,他凝視着十幾米外的歐陽嘯,神情頗爲激動,張開乾癟的嘴脣高聲說道:“幫主,這麼多年了,我鐵鷹對青幫忠心耿耿,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青幫、對不起幫主的事兒........”
“呵呵!沒有做過.....有沒有做過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不要辯解了。你是一條漢子,既然做了就接受懲罰吧。”歐陽嘯不等鐵鷹說完話,冷笑兩聲道。青幫從XG退回的時候疑心很重的歐陽嘯就覺得鐵鷹與郭飛宇之間似乎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前天晚上的事更是證實了他的想法,在他看來只要是自己認定的事兒就一定不會錯。歐陽嘯是Z國的黑道梟雄,地下皇帝,亞洲的許多大型黑幫都會承認這一點,但他同樣也是一個剛愎自用、疑心非常重的普通人,梟雄與普通人在很多時候是沒有區別的。
鐵鷹凝視着歐陽嘯,乾癟的嘴脣顫抖,久久沒有說話,爲了還一個人情,放走一個敵人,難道就是背叛,這就是背叛的定義。青幫幫衆心目中誰都不可以褻瀆的神——歐陽嘯,說出的話刺痛了鐵鷹的心,十幾歲就開始在黑道拼殺、雙手沾滿敵人鮮血的血『性』漢子心中有了痛的感覺。
歐陽嘯擡眼與鐵鷹對視着,“不論是什麼人,背叛我,最終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你.....也不會列外。”
“哈哈哈!什麼是背叛!什麼是背叛!我爲什麼要背叛青幫,給我一個背叛青幫的理由,我鐵鷹死也瞑目。”鐵鷹仰頭大笑幾聲後高聲吼道,隨着悲憤的吼聲他全身微微抖動,傷口中更多的血流出。雙手沾滿血腥,殺人無數的鐵鷹從來沒懼怕過死,可他被扣上一頂背叛的帽子而死,他不甘心,即使是死也不會瞑目。
歐陽嘯雙手扶着椅子的扶手緩緩站起,邁步走向鐵鷹,距鐵鷹三米遠的時候他停下腳步,雙手『插』進褲兜,仰臉看着鐵鷹,徐徐說道:“背叛的理由不是我給你的,因該是你自己找的,鐵鷹安心去吧。”
“幫主,我沒有背叛青幫的理由,死我不怕,但我要死的明明白白。”鐵鷹雙目直視歐陽嘯,不甘心的說道。
歐陽嘯搖頭冷笑,看着被吊在鐵架上的鐵鷹,目光變的幽深,淡淡的說道:“背叛不需要理由,同樣我殺人也不需要理由,殺你亦不需要理由。”
平淡到沒有一絲感情的話語在鐵鷹的耳邊回『蕩』,歐陽嘯已轉身走向自己的座位。鐵鷹眼中歐陽嘯的背影漸漸模糊,目光也暗淡了許多,無盡的悲憤在心頭涌動。歐陽嘯說的沒錯,不論是否背叛,殺他是不需要理由的,一個悽慘的笑在臉上綻放。
歐陽嘯走到椅子邊轉身坐下,站在椅子後的王俊生看着吊在鐵架上的鐵鷹,心中不忍,他也不想因爲錯誤的判斷導致青幫再失去一名戰將,這種情況下青幫上下也只有他有膽量和資格爲鐵鷹求情。王俊生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邁步從歐陽嘯背後走出,彎腰看着歐陽嘯,說道:“幫主,我覺得一切查得清清楚楚再殺鐵鷹也不遲,現在殺了.....萬一.......”
“不要說了,我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上也沒有那麼多的萬一。”歐陽嘯打斷王俊生的話,沉着臉道。
王俊生見歐陽嘯臉『色』陰沉,知道自己是無法勸阻歐陽嘯了,也只好點點頭,直起身體退了回去。他擡眼瞧着鐵鷹,覺得頗爲可惜,青幫的又一員猛將就要死在自己人的手裡,可惜的同時心裡又感到很不是滋味兒。
“按幫規行刑吧。”歐陽嘯瞟了一眼垂手站立的青幫刑堂堂主,刑堂堂主趕忙走出,先朝着歐陽嘯彎腰點頭,然後扭身看着一臉悲憤的鐵鷹,高聲宣讀青幫的幫規。倉庫內五名戰將、各堂堂主、大小頭目、青幫幫衆都豎起耳朵聽着,當他們聽到“背叛青幫、背叛幫主者,殺無赦。”這條時幾百道目光齊刷刷的會集到了鐵鷹的臉上。
鐵鷹魁梧的身軀又是一顫,臉上依舊充滿悲憤的笑容,“背叛”這兩個字徹底戳痛了他的心,也戳碎了他的心,爲了青幫殺人無數,爲了青幫也拋灑着自己的熱血,最後一個簡簡單單“莫須有”的罪名就能致他這鐵骨錚錚的漢子於死地,不甘、不服、甚至還有幾分不滿充斥在心頭。
“呵呵呵!”鐵鷹環視倉庫內的衆人,不住的笑着,笑的很悽慘,淒涼的笑聲中飽含着鐵漢末路的無盡悲憤。
刑堂堂主宣讀完幫規,五名穿着黑『色』中山裝的大漢走出,其中一名大漢走在中間,他的雙手脫着一個紅木托盤,托盤的黃『色』錦緞上放着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刀,這柄短刀便是青幫的執法法刀。青幫中只有堂主或堂主以上的高層頭目被處死時才能請出法刀,能死在這柄短刀之下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五名黑衣漢子走到鐵鷹身前,一名黑衣漢子扭身、彎腰,伸出雙手將托盤中的法刀慢慢舉過頭頂,神態甚是恭敬,然後轉身直起腰,站到了鐵鷹面前。一隻手握住了短刀,高高舉起胳膊,只要他把短刀『插』入鐵鷹的心臟,行刑也就算完畢了。
“你們不能殺他.....不能殺我的男人......”女人淒厲的呼聲傳進倉庫,所有人都扭頭看向倉庫門口,倉庫的大門是敞開的,衆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十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大漢圍攏着一個女人,着裝普通、不施粉黛的女人披散着頭髮,用盡全力向前挪動着身體,奈何面前十多名身材高大的漢子阻攔,她想向前移動分毫都很困難。
女人紅腫的雙眼向倉庫內望去,兩隻手緊緊的抓着兩名大漢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吼道:“求你們...不要殺他....不要。”
歐陽嘯看着倉庫門口的女人眉頭微皺,一隻手掌輕輕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陰沉着臉,不高興的道:“青幫重地怎麼能讓無關的人隨便進入,一羣飯桶。在我發火之前把這個女人轟出去。”
“幫主,這是鐵鷹的...女人,讓她們.....見一面...也合乎情理。”王俊生見歐陽嘯要把鐵鷹的女人趕出去,心中實在不忍。
歐陽嘯側頭看了看王俊生,心中暗想,王俊生畢竟是自己的親信,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再次駁了他的臉面,自己這個幫主也不能太不通情達理。
他想罷,對着王俊生點點頭,然後對着手下人說道:“讓她進來。”
十幾名大漢讓開門口,女人匆忙跑進倉庫,由於跑的太急,距自己心愛的男人還有幾米的時候,高根鞋偏了一下,兩個膝蓋重重的跪在了地面上,兩隻白嫩的手掌也搓在地上。
“小蘭!你沒事兒吧。”見女人撲倒,鐵鷹焦急的問道。女人的身影出現在倉庫門口時,鐵鷹的心猛的一顫,隨之生起了令他窒息的痛楚,心是爲一個愛他至深的女人而痛,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女人,照顧她一生一世的承諾這輩子是無法實現了。
女人仰頭,不施粉黛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她爬起來,不顧腳腕的劇痛,一瘸一拐的走到鐵鷹身前,用擦破皮滲出鮮血的手掌撫『摸』着鐵鷹身上的條條傷痕,洋溢着燦爛笑容的面頰上滾動着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鐵鷹我沒事,你也會沒事兒的。”女人仰頭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柔柔的說道,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滾動的淚珠卻已匯成兩條線。
鐵鷹低頭注視着女人,苦苦一笑,道:“小蘭,我....我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照顧好你自己,再找個......能照顧你一生.....一世的男人.....我就放心了。”
女人聽了鐵鷹的話,燦爛的笑容瞬間消失,“鐵鷹,你胡說什麼,你的話很傷我的心。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你是我深愛的男人,活着是爲了你,你死了我也不會再活下去。”
“小蘭,你爲什麼這麼傻。”鐵鷹虎目中,一滴淚水落下,正好滴在女人的面頰上。女人仰頭凝視着鐵鷹,表情堅決,爲心愛的男人發傻她願意。
兩人在幾百人的注視下深情對視,許久女人擡手理了一下散『亂』的秀髮,小聲的道:“鐵鷹,你是不會死的。”
金茂大廈的門前,停着二十多輛轎車,郭飛宇在幾十人的簇擁下走出金茂大廈,向車隊中間的奔馳S600防彈轎車走去。
“郭飛宇!我大哥因爲你就要死了,你一定要去救他。你要是不救我大哥,枉稱北方黑道魁首。”一個青年高喊着衝向郭飛宇。十幾名保鏢將青年強行攔住。郭飛宇扭身看着青年,眼睛眯起,心想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