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仲臉上的表情依舊淡然,好像沒有聽懂劉濟話中的不屑和蔑視一樣,平靜的說道:“我只是覺得人命關天,並非小事。”
劉濟氣的花白的鬍鬚都翹了起來,他滿臉忿忿不平的說道:“我當然知道人命關天,關於小趙的死亡,我已經反覆檢查多次後,才確定了的,脈搏已停,呼吸已斷,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倒是你,年紀輕輕,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口氣?我老頭子行醫一輩子了,難道還沒有一點眼力嗎?”
圍觀的人顯然對劉濟相當信服,紛紛微微點頭,下意識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劉神醫行醫救人這麼多年了,說的話肯定是沒錯的。”
“對啊,我大姑爺上次突發重病,一口氣差點沒蹬腿,最後活生生讓劉神醫救了回來,那個小傢伙哪裡鑽出來的,就在那裡信口胡說。”
“小趙是個棒小夥,雖然發生這樣的事我也感到很難過,但是我也不相信劉神醫會判斷錯。”
“這個愣頭青,估計說不定神經有問題,在這瞎胡說呢,咱們別理他就行了。”
……
各種質疑和謾罵聲不斷鑽入尹仲的耳朵裡,不過他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直勾勾的盯着劉濟,信心滿滿的說道:“行不行,你讓我一試便知。”
劉濟心中仍是氣不過,不過他也是極有醫德之輩,心中還是有一些猶豫的,醫術一道,博大精深,說不定有什麼他沒有聽聞過得方法,可以妙手回春,事關人命,他寧願自己丟了面子,也要救人一命。
“不行!我大哥已經死了,我相信劉醫生的判斷,我不允許你再動我大哥的屍體了。”就在劉濟猶豫的時候,人羣中一個年級約有十六七歲的年輕小夥,站出來高聲阻止道。
一見他站了出來,人羣中頓時安靜了幾分,從那壓低了聲音的議論中,尹仲聽出他似乎是“死者”的弟弟。
“你既然已經相信你哥哥死了,爲什麼還不讓我試試呢?如果我救不活,那不就算了,如果我救得活,那不是皆大歡喜麼?”尹仲知道他情緒激動,情急之下難免有所失言,心裡也不以爲意,耐心的勸解道。
“那怎麼行?人死如燈滅,我哥哥既然已經死了,我就絕對不能讓人糟蹋他的屍體,不然豈不是死無葬身之處,你不要再說了,我不相信你!”趙天星面上難掩悲傷之情,不過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決。
這下尹仲也有些爲難了,有時候治病最怕遇到這種家屬難纏,蠻不講理的情況,縱使你有渾身解數,也難以發揮出來分毫。
“你哥哥真的沒死,不過如果要是再這麼耽擱下去,我可不能保證了!”尹仲也有些着急了,語氣中不禁多了幾分不耐。
“我說過了,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你快滾,趕緊給我滾!不要讓我在看見你!”趙天星心裡本就不好受,一聽這話,情緒立刻激動了起來,張嘴就是破口大罵道
。
“你年紀不大,可真是固執啊!”尹仲心裡也是哭笑不得,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雖然有些惱怒,但他還不至於真的動手打這個小孩子一頓。
就在他束手無策考慮是否強制救人的時候,一旁沉默不語的劉濟,突然開口了。
“小星,你讓開吧。”
他在心裡猶豫了半天,還是轉過了頭,對一旁兀自倔強的趙天星說道。
“劉爺爺,你……”趙天星顯然對劉濟相當尊重,他神色一愕,長大了嘴巴,有些不解的問道。
“讓他試試吧,那畢竟是你大哥,沒有什麼糟蹋屍體的說法,如果真能救活了,那纔是天大的好事。”劉濟面色嚴肅,語氣沉重的說道。
經歷過的風雨多了,他考慮事情也穩妥的多,醫學界不也出過不少奇蹟?死馬當作活馬醫雖然是一句笑話,不過現在看來,也的的確確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可是……”趙天星面露猶豫之色,畢竟從小受到傳統思想的影響實在是太根深蒂固了。
“沒什麼可是了,這事我做主了。”劉濟也是醫生,深知救人如救火的道理,深深的看了一眼尹仲,語氣嚴肅的說道:“我姑且信你一次,雖然這在我看來,你說的都是無稽之談,但作爲一名醫生,任何時候都是以生命爲重,我希望你真的能說到做到。”
說完他就側過了身,講身後躺在地上毫無生命跡象的趙天日讓了出來。
尹仲沒有說話,眼神裡掠過一絲凝重,但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大步走了過去。
老酒鬼或許大多數時候都不靠譜,但是若論醫術的精湛,那絕對是沒話說,劉濟雖然也學識甚爲淵博,但和他一比,那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趙天日平日裡經常加班熬夜,身體的難免會有很大損傷,昨天晚上又是通宵工作一夜,直到凌晨十分,才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又趕去上班。
嚴重缺乏休息讓他的試聽都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也就是在他中午去吃飯的路上,被對面飛馳而過的汽車玻璃反射光,一下子晃花了眼。
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趙天日緊繃許久的神經,終於斷線了,一口氣沒上來,堅持不下去了,一下子暈了過去。
作爲一名資深的醫生,劉濟的判斷並沒有任何的錯誤,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上不來,趙天日的身體缺乏氧氣供給,進入了休克狀態,大腦神經元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的判斷身體已經死亡,所以纔會導致出現剛纔那種情況。
尹仲過來的第一眼,就發現了趙天日的喉頭的部位隆起的有些高,原本因爲男人生有喉結的緣故,所以一般人不會注意到這些細小的差異。
但尹仲不同,在老酒鬼的地獄式訓練下,他早就學會了蒐集任何一丁點不起眼的情報,正是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甚至風馬牛不相及東西,往往組合到一起,就會變成一個意想不
到的結果。
也正是注意到了這一點點細微的不同之處,尹仲纔有把握確定趙天日沒有死去,這纔出聲勸阻。
無數雙眼睛都緊緊的盯住尹仲的身影,對於這個口出“狂言”的傢伙,大多數人都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態度,眼巴巴的看着他出醜。
不過其中最糾結的就要數趙天星了,他既想哥哥“復活”又想看到這個該死的混蛋出醜,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心裡面到底期望哪邊的多點。
只見尹仲面色嚴肅,伸出雙手,仔細在“屍體”上按壓了數下,臉色稍稍舒緩了一些,原本緊皺的眉頭也慢慢打開了,好像確定了什麼事情一樣。
接下來只見他將小趙的“屍體”慢慢的扳正,然後雙手在“屍體”上不停的上下推撫,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連換了好幾個部位。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雖然努力睜大了眼睛,但卻只是看個熱鬧,唯一一個雙眼異彩不斷的,就是劉濟了。
他沉浸醫學一道幾十年,不敢說樣樣精通,但最起碼也算見多識廣,什麼鍼灸推拿,拔罐刮痧,他都多少知道一些。
但尹仲所用的治療手法,他卻聞所未聞。
第一眼望去,如果是個外行,也許會認爲不屑一顧,認爲這只是簡單的推拿而已,在大街上隨便花二十塊錢,就能享受一整套的“大保健”。
劉濟剛看第一眼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想法,心裡的不屑之情,剛剛升起,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阻止,卻猛然發現裡面另有玄機。
就在尹仲手掌接觸到趙天日後背的一瞬間,原本他軟趴趴如同麪條一樣身體,刷的一下挺的筆直。
在外人眼裡,似乎是尹仲的手在背後撐着趙天日的身體,可在劉濟眼裡,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尹仲的手距離他的身體還有一小段間隙。
也正是這樣,才吸引住了他,他想要看看這個神秘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麼辦法,把死人救活過來。
在其他醫生眼中,對趙天日這種情況基本上是沒有任何辦法,但對於身懷內力的尹仲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
他將內力運到手上,通過推拿的方法,一點一滴的將那口堵在趙天日喉頭的鬱氣疏散開來。
可僅僅如此還遠遠不夠,因爲長時間窒息的緣故,趙天日體內的血液中氧氣含量,已經大大降低,血液流動的速度也變緩不少,所以呼吸雖然已經恢復了正常,但短時間內,體內的臟器仍然無法恢復正常工作,仍然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如果要是在醫院的高級治療室中,幾乎所有的醫生都會選擇電擊這一最後手段,雖然有一定可能激活人體的五臟六腑,但同樣也有很大的風險。
西醫有電擊器,尹仲作爲標準的中醫醫生,當然也有自己的手段。
今天出來的匆忙,他並沒有帶銀針,所以他用自己的內力,凝聚到指尖上,慢慢的刺激趙天日周身的大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