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聖大名歸周羣

《三國演義》第七十七集有個橋段,說的是諸葛亮欲借七星燈續命。放在時下,這一行爲必被歸於迷信。但在東漢末年、三國初期,卻有很多才智聰穎之人,不惜花費時間、精力潛心鑽研,並引以爲榮。諸葛亮之所以要來那麼一出,就在於他也相信讖學。當然,羅貫中在敘述有關諸葛亮的事蹟時,筆墨側重於唯物主義,而對蜀漢另一個名叫周羣的讖學者,則多用唯心主義。

周羣,出生年月不詳,別名,周仲直,益州巴西郡閬中縣,即時下四川省閬中縣人。其父周舒,東漢後期著名經學家。

史載,周羣師從其父周舒,但周舒的名氣,卻不及其子周羣。原因在於,周舒雖然有過多次徵辟,但都被不屑進入仕途的他拒絕,這就客觀上導致周舒的名氣侷限於民間。而周羣則不同,他不僅熱衷仕途,而且還在仕途過程中,竭力表現自己。

周羣家境富裕,年少時即隨父親學習經學。《三國志》載:"於庭中作小樓,家富多奴,常令奴更直於樓上視天災,才見一氣,即白羣,羣自上樓觀之,不避晨夜"。譯成白話文就是:"周羣家的庭園中,建有一座小樓,樓上設有一個平臺,周羣爲了觀察天氣與災變之間的關聯徵兆,常叫家中奴僕,輪流到小樓上的平臺,替他傳報有關雲氣聚散情況,如果奴僕報出異樣,周羣即親自上樓觀察,不分清晨深夜。"如此天長日久,加上勤於揣摸,周羣的預言,越來越準。

出於說明周羣在預言上的才能,特講兩個有關他的軼事典故。話說有一次周羣深入岷山採集草藥,路上發現一隻白猿,突然出現在陡峭的山頂,與周羣相向而立。周羣取出自己所攜帶的書和刀,向白猿投去。白猿立即化身爲一個手握玉板的老翁,然後將其授予周羣。

周羣受了玉板,詢問老翁:"您出生於何年?"

老翁答道:"已到老邁,記憶衰弱不堪,出生年月模糊,但好像覺得是在軒轅時候,就開始學習曆法,黃帝的史官風后、容成,跟我是同學。到了顓頊的時候,我考定太陽、月亮和星辰的運行規律,發覺有很多差異……"周羣十分佩服老翁的言談與經歷,更加努力專研算術。

按照時下科學原理,這個"白猿授術"的典故,顯然是推崇周羣的"粉絲"們,爲了烘托周羣的本領而刻意杜撰。但在古代,一旦擁有着這一光環,其身價的提升,不言而喻。這也就是歷朝歷代那些帝王爲了證明自己屬於"天命神授",變着法兒製造離奇故事的原因。

隨着周羣的名聲日隆,用武之地自然生成。公元194年,益州牧劉焉病逝,其位傳於兒子劉璋。爲了能讓自己有的放矢治郡施政,劉璋聘請周羣爲益州師友從事。

公元202年,越巂郡出現男子變成女人的謔事,周羣聽後,對劉璋說:"漢哀帝時亦曾發生過這類怪象,這次在越雟郡重現,顯然是改朝易代的徵兆,漢獻帝劉協的處境將會變得十分尷尬,頭不像頭,首不像首,就像民間所玩的牽線木偶般,時間一到,難避散架。"十九年後,漢獻帝劉協果然"禪讓",被搖身一變成爲魏文帝的曹丕,封至山陽郡熬度餘生。

如果說上述一讖,在時隔十九年後才得以應驗,帶有"瞎蒙"之嫌的話,那麼周羣在公元207年十月所出之卦,則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一一十月中旬的一天,有慧星出現在鶉尾星辰區域,"鶉尾"對應荊州。周羣以此認爲,荊州牧劉表將在一年內去世,且荊州社會面還會發生劇變。第二年,劉表果然去世,曹操大軍南下,吞服荊州。

公元212年十二月,一顆慧星出現在五諸侯附近。這裡所說的"五諸侯",不是指地上的五個軍閥,而是指天上的星名一一古時觀察天象的學者,爲了方便指向,常將星星予以命名,類似時下天文學愛好者觀測到新的恆星,就予編號或直接命名一樣。"五諸侯"有兩個,一謂"井宿五諸侯";二謂"太微垣五諸侯"。那顆飛臨"五諸侯"附近的慧星,掠過的地方共有四個軍閥,即割據益州的劉璋、割據漢中的張魯、割據涼州的韓遂、割據枹罕的宋建。周羣對此預言:這四個軍閥將在近幾年內逐一失去所控之地。事實很快應驗,公元214年,宋建成爲曹操俘虜;不久韓遂在羌中被殺(一說病死);同年秋天,劉漳失去益州掌控之權;蒞年,曹操劍指漢中,張魯不敵獻城。

劉備鳩佔鵲巢,成爲益州新主後,出於攏絡益州本地士族階層,他不僅沿用劉璋時期的舊臣老將,而且還重用內中才智出色者。周羣的才智名冠益州,劉備自然看重,提任他爲儒林校尉。

公元215年,曹操佔據漢中。擔心曹操下步侵蝕益州的劉備,萌生奪取漢中之念。實施此舉之前,他召見周羣,詢問讖意。周羣答:"此番出征,雖能得到漢中土地,但得不到民衆擁護。如若強行施之,定遭不利,務必慎重。"

相同於周羣的卜算,通曉占候技能的益州後部司馬張裕,也力勸劉備:"不能出兵漢中,否則必定害己。"

但劉備一意孤行。公元218年,劉備開始攻伐漢中。誠如周羣、張裕所卜,蜀軍雖然得到漢中土地,但得不到其民衆依附,其尷尬之狀,類似"棄之可惜,嚼之無味"的"雞肋"。爲了化解這一尷尬,劉備又遣吳蘭、雷銅兩將,攻打武都郡,結果慘敗,吳蘭、雷銅陣亡。劉備在漢中一事上蒙羞後,處斬了張裕,提拔了周羣,但自此之後,周羣少有露面。

周羣擅長校正年曆的運轉,他考據出蜀漢應該在三國平衡中最早滅亡。事實證明了他的預測。人們因此佩服不已:"周羣真是一個透徹通曉陰陽之精微奧妙之人啊!"史載:蜀內人皆稱頌周羣爲"後聖"。

周羣去世後,他的兒子周巨,承繼了周羣的佔侯之術,名聲好像沒有超過周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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