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夙拂曉狼狽地咳嗽個不停，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開什麼玩笑？他是修羅王？不可能……
他是桃夭？我靠，笑話！
夙拂曉放下碗，擡起頭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瞪着眼睛喃喃道：“你不會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吧？”
雖然他是昳麗甚於女人，甚至那勾魂般的眼睛確實有讓人覺得千嬌百媚，不下於桃夭，可是在修羅冰獄中桃夭和他朝夕相處那麼久，最後道別的時候修羅王和桃夭同時都在，他怎麼可能是桃夭？！
歸海羅剎的臉色變了變，打落她柔軟的小手，尷尬笑道：“這一次，我不想騙你。”
夙拂曉認真地看着他的表情，盯着看了很久，沒有一點撒謊的痕跡，當即明白，雖然她不太想承認這件事，可是卻是事實。
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夙拂曉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擡頭看他，冷淡道：“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老老實實回答，然後我再決定要不要相信你。”
歸海羅剎點點頭，“好。你問吧。”他知道讓她相信這麼匪夷所思的事，確實有些荒謬。
難得她能冷靜地問他問題來求證所有。
夙拂曉目光微冷，櫻脣蠕動道：“你說你是桃夭，你說你是修羅王，那麼，你到底是男是女？最後道別時桃夭和修羅王同時出現，又是怎麼回事？”
歸海羅剎目光微微尷尬，訕訕一笑，別過頭，有些羞怯道：“你不是看過我洗澡嗎？自然是男人。修羅王和桃夭同時出現那天，是因爲有一個人確實叫桃夭，我身邊的殿主，不過後來一直是我僞裝成了桃夭。最後那日我的臉受傷了，無法裝扮成桃夭，這才讓那個真正的桃夭出現在你面前，借她的口替我和你說再見。”
他和一直默默保護她的那個人大打了一場，到底還是他佔了上風。
“你說你化作桃夭一直陪在我身邊。那麼，告訴我從那一刻開始桃夭就是你？”
歸海羅剎的目光突然變得悠遠空茫起來，嘴角啜着一抹淡淡的笑，似乎想到了一件很遙遠但是一直記得的事，“從你踏進修羅冰獄門口的那家客棧開始，出來接你們的桃夭便是我裝扮成了。”他回過神來，看着夙拂曉，一字一頓道：“蒼穹，從一開始，在你身邊的人便是我。”
夙拂曉目光一眯，腦海裡又想起那日出現在一堆血流成河的屍體中，笑容嫵媚，風情萬種的女人，又看了看眼前這個桃花眼魅惑勾魂的男人，實在有些……
好吧，她承認，這流轉的波光還有魅惑，確實有些熟悉……
良久，夙拂曉只得問出這句話來：“爲什麼？”
“額，這個問題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歸海羅剎俊美如斯的臉也微微閃過一抹茫然，他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
“一開始，是因爲好奇吧……”沉默了很久，他突然淡淡道。
擡頭看了她一眼，歸海羅剎繼續道：“你知道你來這個修羅冰獄裡，有多大排場嗎？你還沒進來，雲中城的那個傢伙已經早就派人來威脅我不能傷害動你分毫……能讓那個人如此在乎的人，我自然會好奇。所以任性地搶了桃夭的活，花了很久的時間才裝扮成桃夭，待我出去接你，卻正看到你彷彿那地獄的撒旦一樣，面無表情地在殺一羣垃圾……你知道你絕情殺戮的樣子有多美有多迷人嗎？”
歸海羅剎苦澀地笑了，頓了頓，又道：“我從來不知道，我竟然對一個冰冷無情的女人動了感情，竟真的把你當做了朋友。桃夭日日勸我不要靠近你，對她來說，能讓我動心改變的女人，連她都好奇你能堅持到什麼程度，你最後能走到哪一步……後來你越來越強，修羅冰獄的平衡因爲你的到來殺戮變重，死去的人越來越多，變得有些失控起來。我每日活在矛盾之中，到底要不要採取措施，要不要在你成形之前毀掉你……”歸海羅剎的神色變得陰沉和痛苦起來，似乎陷入了之前那些糾纏的記憶，空蕩蕩的奢華大殿中，桃夭在身邊勸他離開她，勸他不要破壞規則，因爲不僅僅是他，連隱藏在背後真正的桃夭也開始期待她的未來。
“直到有一天修羅冰獄裡來了那個地方的使者，那個人下令讓我協助使者不惜任何代價殺了你……”歸海羅剎擡頭看着她，目光竟有些赤紅，顯示着他的矛盾和痛苦，那種煎熬，讓他每日每夜都痛苦不堪，血絲蔓延……
“你太像她了，太像一個人了……我終究還是不忍心下手。後來，那個使者便帶着那個人的命令對你下手。我知道了，可是我無法阻止，也不該阻止，因爲那個人的話我只能遵從。可是，我還是一直擔憂着你會不小心死去……不過後來，我發現修羅冰獄中多了一個人，那個人一直陪在你身邊默默地保護你，我的心終於安寧下來了。當我知道你不但沒有死，而且還廢了那個使者，我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覺得欣喜若狂……”他癡癡地望着夙拂曉，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看另外一個人。
夙拂曉聽着，心中突然一顫，她譁一下擡起頭來，緊緊地鎖住他的雙眸，急迫問道：“你說的你要遵從聽命的那個人是誰？我像的那個她又是誰？一直默默保護我的人呢，是誰？！”
歸海羅剎目光沉了一下，隨即別過臉，淡淡道：“在告訴你這些之前，我先告訴你一個故事吧。”
夙拂曉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抽痛窒息了，一種莫名靠近的感覺讓她緊張地坐在那，屏息以待。
某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她覺得她一直在找的人，越來越靠近了……
“我從小就天縱奇才，一歲便能脫口成章，七歲便開始可以處理國事，談論政事，說是天才一點都不過分，整個歸海國沒有人不把我當做神一般對待，連我的父皇，我的皇兄們對我多的是恭敬，卻少了親情的深厚親近。我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地方，沒有人陪我，孤單而寂寞。直到我八歲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他給了我一個選擇，讓我過另外一種生活，那時候上一屆的修羅王剛剛死去，而他想把修羅冰獄交給我管理，讓我成爲下一個修羅王……”
夙拂曉目光一眯，淡淡道：“原來修羅王從來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代號，難怪屹立了幾百年都不倒。”
“嗯。”歸海羅剎點點頭，表示如此，頓了頓他又接着道：“當時我問他爲什麼選擇我，他說我的另外一面，就是修羅冰獄的一切黑暗面……他說的很對，所以我答應了他。從此之後，便開始成爲修羅王統領整個修羅冰獄，可是等我開始在修羅冰獄裡看盡所有關於人性的東西之後，我開始厭倦了……直到遇到你，你像一個美麗的意外，讓我重新呆在了修羅冰獄的兩年，格外不同。雖然你毀掉了修羅冰獄，那個人不會放過你，可是我卻覺得你拯救了我，讓我徹底從那黑暗的深淵地獄中爬出來，又開始了新生……”
說到這的時候，歸海羅剎目光灼灼地望着夙拂曉，一眨不眨，深邃而憂傷……
如果是別的女人，早就溺死在這致命的溫柔和魅惑中了，可惜夙拂曉此時腦海裡一直在思考的，卻是其他的東西……
“你剛剛說的那個人就是這個交給你管理修羅冰獄的人？”
“嗯。是他。”
“他是誰？”
歸海羅剎搖搖頭，眸中閃過一抹畏懼，笑容有些僵道：“蒼穹，那個人的名字在天倫大陸是不能提起的。蒼穹，永遠都不要與那個人爲敵，因爲那是你所不能想象的強大……”
“是嗎？”夙拂曉語氣淡淡，目光深邃無邊，似在思考什麼。
回過神來，夙拂曉望向他，問道：“你還沒說和我像的那個她呢？”
“哦……她啊……”歸海羅剎似乎陷入了回憶，目光濛濛道：“她是我一生中見到過最美也是最遙不可及的女人，就像天上高高在上的神，讓人有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瀆的聖潔純淨的感覺。是我小時候和那個人去他在的地方時，一次迷了路，無意中闖進了一個小閣樓，遠遠地看到過她，她坐在窗前，目光淡淡地憂傷，渾身縈繞着一抹白色螢光，風華絕代，宛如九天神女。後來我幾次都偷偷跑去看她，她雖然神色平淡，不食人間煙火的神聖，可是她的目光，卻是一種致命的哀傷，她每天都在看着遠方，似乎是在思念什麼人，還是想離開那裡自由翱翔……”
歸海羅剎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回神看向夙拂曉，勾脣道：“之前我也沒發現這件事，後來我尾隨你進煉獄後，你斬殺了那三頭龍後面具脫落了下來，我在遠處無意中看到過一次你的面容，那一剎那，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你和她，長的太像了，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般像的人……”
歸海羅剎說的輕巧，可是他沒看到一旁的夙拂曉雙拳緊握，薄脣緊緊地抿着，臉色有些發白，可是目光卻變得堅決而陰冷起來。
他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晴天霹靂一般落在夙拂曉身上！
沒想到，這個消息竟然是從他無意中的話裡知道了的……
眼眶微微一熱，夙拂曉突然覺得心臟一陣抽痛，直覺的，當她聽到歸海羅剎所說的這個和她長的像的女人時，她身上那聖潔和不食人間煙火的絕美氣息，還有她的憂傷，每一句話都敲擊在她的心底。
那個女人，被囚禁在不知道哪裡受苦獨自憂傷的女人，一定是她一直在尋找的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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