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
但見一四十來歲的男人手提一箱牛奶走來,這男人穿着打扮都蠻有考究,皮膚也白嫩,絲毫不像那些長年下田的泥腿子。
“海民來了,屋裡坐。”聞得聲音,楚母從房裡迎了出來。
雖然楚家和皺家生了矛盾,但是好歹也是同一個村,平時都會碰面,而且人家親自上門,所以她還是得大方點。
鄒海民點點頭,然後將牛奶提到胸前說道:“我家那小子年輕氣盛不懂事,我特意爲我家小子來道歉,家裡沒什麼東西,所以帶了一箱牛奶來。”
楚母皺了皺眉,心中有些反感,但還是笑着回道:“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所以她並沒有伸手去接這箱牛奶。
其實鄒海民人不是很壞,主要是他家兒子不是個東西,本來按他的想法,首先是跟楚老三好好談,看看能不能以地易地的方式解決,實在不行他就出點錢把楚家那塊菜園子買下來。
但是誰能料到,他家兒子太年輕,竟然弄得楚老三摔斷了腿,當然,醫藥費什麼的他全掏了,由此可見他還是有農村人的善良和純樸。
見楚母沒有不伸手,鄒海明略顯尷尬,他將手放回,然後徑直走進大廳。
他走到大廳的牆腳處,接着將牛奶立在地上,這時他轉過身朝楚沐說道:“木頭,在市裡好好讀書,等高考考個好成績,也不枉老三每天辛苦勞作。現在不上大學沒用啊,你看看村裡那麼多年輕人,一個個初中輟學到外面打工,打了幾年工,工資還是兩三千,所以說讀書纔有出路。”
“木頭”是楚沐在村裡的外號,村裡的人都叫他木頭。
對於鄒海民的敦敦教育,楚沐直接撇過臉,理也不理會。
鄒海民尷尬地笑了兩聲,然後徑直走進房間。躺在牀上的楚老三看到鄒海民進來,連忙招呼道:“海民來了,來,坐着。”
“老三啊,你也是看着我家小子長大的,小的時候就喜歡惹事生非,到現在脾氣一點都沒變,你別往心裡去啊。”鄒海民屁股剛着凳,便略帶歉意地說道。
“不會往心裡去,再怎麼說文平也得叫我聲叔,當叔的人怎麼能和侄子過意不去。”楚老三頭倚在牀頭上說道。
二人打小就一塊長大,不過二人的生活途徑卻截然相反,一個與泥土爲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另一個九十年代南下下海賺了第一桶金,後來回老家在鎮上開了兩個小工廠,近兩年生意越做越好。
因此,即便兩人小時候是光着屁股一起長大,但是現在差距越拉越大,所以兩人已經好幾年沒來往了。
“來,海民喝杯茶。”這時楚沐端了杯茶過來。
農村人哪有錢買茶葉,所謂的茶不過是山上生的野草,摘回來曬乾然後用來泡水喝。
鄒海民端過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然後感嘆道:“這纔是家鄉的味道啊,差不多二十年沒喝過野紫藤泡的茶。”
他話帶着很強的驕傲感,甚至有些炫耀的意味,他的確很自豪,身爲兩千來人的村,他現在身爲村裡的首富,這的確是件很自豪的事。
即便楚老三長年與泥土打交道,幾乎沒見過外面的世道,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去市裡,但是這話的意思他還是聽的懂。
他淡淡地笑道:“海民你要是懷念野紫藤的味道,我這裡有不少,待會你拿點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鄒海民搖了搖頭,剛纔他說的不過是客套話,他在家中喝的都是上好茶葉,這山上長的野紫藤哪比得上上好茶葉。
他將茶杯放到一旁,然後說道:“老三,我還是要和你談談菜園子的事。”
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談菜園子之事,所謂的道歉不過是順帶爲之。
“海民,當年我開闢那個菜園子的時候你也知道,當年那塊地裡全是石頭,我因爲見地離家不遠,以後想摘個菜走幾步就到,所以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把地裡的石頭清去。”楚老三認真地說道。
“這十幾年來我精心伺候那塊菜園子,那塊菜園子的土質被我弄得異常肥沃,很適合栽植蔬菜。”楚老三長嘆道,“如果是別的地,你想用就用,我沒什麼捨不得,但是這塊地耗費了我十幾年精力,我真的捨不得。”
聽到楚老三真摯誠懇的話語,鄒海民沉思了會,回道:“老三,你把那塊菜園子賣給我行不,多少錢,你開個價?”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一份無法割捨的感情,不是用錢來衡量的。”楚老三認真地解釋道。
以鄒海民對楚老三的瞭解,他知道對方沒有撒謊,不是想趁機敲自己竹槓。
“海民,你爲什麼建房子偏要建在我家菜園子那一片呢,村裡還有那麼多空曠的地,你可以建在其他的地方啊?”楚老三疑惑地問道。
“咳……”鄒海民長嘆了一口氣,然後默不作聲。
爲什麼非要把房子建在楚家菜園子那呢,因爲他建房子之前找了位看風水的大師來看風水,大師說整個村就楚家菜園子那一塊風水最好,把房子建在那有利於後代,能福廕後代。
做生意的人最迷信,所以他記住了風水大師的話,故而非要把房子建在楚家菜園子那一塊。
當然,這個原因他不會說給楚老三聽,萬一楚老三故意以此敲竹槓,或者自己把房子建在菜園子那,那他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當下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楚老三,然後房間內有些安靜,二人誰也沒說話。
“老三。”鄒海民率先打破沉默,“我花三萬塊錢把你家菜園子買下來,怎樣?”
“啊?”楚老三一愣,三萬塊錢買個菜園子,三萬塊錢能買好幾個菜園子呢。
說完後,鄒海民半眯着眼睛,他看着楚老三,只等其回覆。
三萬塊錢,他可謂是下了血本,他心想自己花三萬塊錢,楚老三絕對會心動的。
然而,楚老三並沒有心動,或者說剛聽到時有些心動,後面便沒了。
他說過情感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而且如果你接受了這三萬塊錢,那村裡的人會怎麼想他,大家一定會認爲他貪圖大利,到時他也沒臉待在村裡。
“海民,這真的不是錢的問題。”他再次強調。